晦暗、陰沉,整座城都籠罩在一片混沌之中,壓得人喘不過氣。
辰夜看著門外的天色,嘆息道:“這都整整一日了,現(xiàn)在明明該是正午時分,外面卻黑的跟午夜似的。昴日星君不厚道,該他當值卻不在,怕別是又偷偷下凡醉倒在哪片溫柔鄉(xiāng)中了吧。”
元涉憂心忡忡坐在那裡,聽得如此笑起來,接口道:“你纔不厚道,別以爲我聽不出來你在安慰我。”
辰夜甩了甩手失口否認:“誰安慰你了?我是看這裡氣氛太過死氣了。”
元涉歪頭對沐青道:“他平常也這麼傲嬌?”
沐青抿了口茶:“習慣就好。”
辰夜咳了咳:“哪有?”
元涉道:“快別這樣,我還真不習慣。你明明知道是我私自泄露天機纔會出得如此天象,怕用不了三日,天上就會派人下來追究我的責任。”
辰夜道:“還真說不準,誰說這天象是你造成的?沒準是因爲澎城劫難將至,纔會出現(xiàn)此等不祥之兆。再說了,我也算過了,昨日監(jiān)察司恰巧是洛柳真君當值,以他跟咱倆的交情,走個後門還是難事?而且就算真出事了,以那監(jiān)察司的辦事效率,還不如咱人間司呢,別說三天,一個月都不一定有人來找你。”
元涉道:“那也難辦,若真是因爲澎城的劫難,那得多大的劫難纔會造成如此局面?”
辰夜道:“不知道。東飲究竟算出了什麼?”
元涉道:“那張信我都給你們看了,具體我也不清楚。”
辰夜搖了搖頭:“不愧是東飲,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又指著元涉道:“也怪你嘴上不牢靠,怎能跟方涯說這些?泄露天機這事,小了還好,大了就真說不準了,剃了你的仙骨都是有可能的。”
元涉一屁股坐到辰夜邊上,低著頭:“那時候也沒想那麼多,一著急什麼都說了。”
辰夜抱怨的話剛到嘴邊,看到元涉低落的模樣有些心軟,只得嘆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今只能期盼你所想之人是個人吧。”
元涉心思沉重,也不知有沒有聽出辰夜話中的意味,托腮道:“你說,澎城真的會被被滅掉?那麼多的人?都沒有了?是戰(zhàn)禍嗎?”
辰夜道:“其實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這百年間正是人間分裂戰(zhàn)亂之年,一座小城被滅,戰(zhàn)俘遍野的事情其實不少,也不見其他城引起天界這麼大重視,東飲還專程寫信提醒你一番。怕是事情沒那麼簡單,而且他信中還專門提了安定塔……”
一向沉靜的沐青道:“其實我覺得這天象是妖孽將出的徵兆……”
辰夜和元涉愣住了。
辰夜道:“我在牢中就想過,如今聽你這麼一說……若是妖孽將出,會不會是和覆惡的事情有關?”
元涉皺著眉道:“或許有所關聯(lián)。”
“但是有人……”辰夜轉(zhuǎn)向元涉:“說起這個,你可知先前關在獄中的那個瘋道士,就是我和沐青第一次在澎城見到你的那個牢房中的,他是什麼來歷?”
元涉道:“先前就告訴過你了,貌似是個探子,但我看著也不像,像是真瘋,想說放了吧,但是方涯說先留著觀察觀察,這不就一直關著呢……不過最近好像聽說不在了,好像放了?……誰知道呢?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辰夜擺擺手:“突然想到了,沒什麼。”又低聲喃喃著:“看來真是夢。”
元涉道:“那安定塔……”
沐青道:“關鍵就在那安定塔。那日方城主與你說過應付他國聯(lián)合攻澎城的後招,或許就是塔中之人吧。”
辰夜震驚道:“原來你也猜到了此地!放出塔中的那些……畢竟都是曾經(jīng)的士兵……”
沐青看著元涉:“不只是你我,怕是小元也是如此想的吧!纔會有心提醒方城主……”
元涉供認不諱:“是。按照東飲的說法……畢竟澎城幾萬條人命都……我想想想辦法。還有方涯,若他知道自己祖輩、他自己拼死守護的澎城,我不想讓他發(fā)生。”
辰夜忍不住伸出手拍著元涉的肩:“我懂你的想法,這三月來,我也與澎城有了感情,可終究天命難違,若真是澎城命定的劫數(shù),也非你我之力所能阻攔的。”
元涉低低道:“我明白。”
辰夜道:“那……你打算將方涯如何?當真按照東飲所說的捉拿之後,交給天界?”
元涉搖搖頭:“我不知道。至少現(xiàn)在……我還拿他當……朋友。所以不想……”
各自沉默。辰夜轉(zhuǎn)移話題:“所以我說東飲,辦事一點也不牢靠,多寫兩句又如何?”
元涉猛然擡頭:“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那送信的小仙童還有兩句話讓我?guī)Ыo你……”
辰夜道:“帶給我什麼?”
元涉道:“我聽不大懂,說是問道上見到你的,你託付他幫忙照看君未天君和另一位公子什麼的?”
辰夜道:“是有此事,怎麼了?”
元涉道:“他說他們?nèi)擞龅搅讼色F襲擊,他醒來時君未天君和那公子都不見了?”
辰夜愣住了,跳起來:“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小寶沒回天宮?樂染也跑了?”
元涉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意思。”
辰夜一掌拍在桌子上:“我早該想到樂染那花花腸子小寶看不住的,沒想到真叫他跑了。我得託東飲算算小寶他們?nèi)チ四牧恕?
話還未說完,那邊侍衛(wèi)便來通傳:“元大人,城主到了。”
元涉、辰夜、沐青三人對視一眼,元涉道:“快請。”
門悠悠打開,方涯緩步邁進門檻,看了看屋裡的人,笑了笑:“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辰夜翹著二郎腿:“呦,城主來了!不好意思了,前兩天您那牢裡太潮溼,還冷,漚的我關節(jié)疼,便不行禮了。”
方涯還是笑著,渾不在意:“無妨。”
元涉道:“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方涯道:“你我竟生疏到要站著說話的地步了嗎?”
辰夜慪氣,元涉彆扭,便只剩沐青在一旁打著圓場:“方城主這邊坐吧。”
元涉道:“說罷,什麼事?”
方涯揮退了下人,對著元涉認真道:“你不是要賭嗎?我賭!若你能保證城中之人的性命,我方涯的性命,便交由你處置。”
元涉道:“你……”
方涯攏了攏衣袖:“但在那之前,先聽我說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