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一腳踢開一個持劍上前的天兵, 又刺穿一個天兵的腿,抽劍向身側(cè)一劃,兩個天兵應(yīng)聲倒地, 調(diào)轉(zhuǎn)長劍架住另一個士兵的攻勢, 左手飛起一拳打向他的下顎。
側(cè)狹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巨變, 高聲道:“你瘋了!”暗暗抽中長劍:“既如此, 那就成全你們!”便向著君未直刺過去。
君未沒有強(qiáng)攻上前, 后退一步,將手按在一旁的灌木上,之間那棵樹以極快的速度瘋狂生長, 在君未與側(cè)狹身邊形成一道屏障。
側(cè)狹飛身去砍那樹杈,但砍完之后便又有新長出的枝條攔住他的去路, 多條枝條糾結(jié)纏繞, 最終將側(cè)狹的身子纏住, 牢牢禁錮在那里,動彈不得。
君未不去管他, 拉住樂染的胳膊,問他:“還能走嗎?”
樂染躲避著他的視線:“我的腿受傷了……不用管我,你先走吧……”
君未便一把抱起樂染,笑道:“你竟也有過意不去的時候?”
君未剛?cè)贿~步向前,身后便傳來側(cè)狹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們跑不出去的!他已碰了天玄陣, 南明也在此地, 很快便會找到你們的所在, 而且魘影之事我已派遣仙侍回天庭報信, 相信天帝很快便會派更多天兵天將, 得不到魘影的魂魄勢不罷休!你們便逃吧,看你們能逃到何處!”
君未恍若未聞, 喚來祥云,搭載著自己與懷中的樂染靜靜離去了。
樂染仰頭看著君未:“你為什么……?”
君未道:“你們覆惡一族有你們殘忍弒殺、冷血無情的生存規(guī)則,我們狌狌自然也該有我們的生存規(guī)則,那便是魯莽肆意死腦筋。天界的倫理綱常、道德論法我向來聽不進(jìn)去,我只相信我認(rèn)定的,哪怕到頭來撞得頭破血流我都相信!”
樂染笑了笑:“胡說,你們狌狌一族,明明只有你一個……”
“那又如何……”君未道:“我還是放不下你……”
樂染頓了頓:“真是傻瓜。”心里卻柔柔的想著:欠你的這么多,又讓我如何還呢?
君未帶樂染藏在了陣法中心,一處草木極勝之處,讓他靠在一處大樹旁休息,自己尋了些草藥,又扯下幾塊碎布,替樂染查看傷口。
樂染任由他動作,低聲道:“你趕快走吧,我可能……逃不出去了……”
君未道:“那我便陪著你。”
樂染道:“你明明可以不用趟這趟渾水,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君未道:“我若不救你,才是跟自己過不去。”
樂染早已沒有了力氣,癱軟在那里,看著君未動作輕柔細(xì)細(xì)為自己包扎傷口,忽然想起很久遠(yuǎn)很久遠(yuǎn)以前,母親也會在自己受傷時,輕輕的為自己處理傷口。自那之后,便再無一人不問緣由對自己如此……
樂染問道:“你為什么會對我這么好?”
君未看了一眼樂染,似乎沒意識到面前這個精明到死的人也會問出這么傻的問題,想都不想道:“見你的第一面,我便覺得你絕不是壞人……”
樂染嘆了口氣:“小寶,你走吧,我不值得你如此。”
君未笑起來:“做都做了,你覺得我還會走回頭路嗎?”
樂染嘆了口氣,繼而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一直瞞著沒告訴你……魘影他……”
君未抬起頭,聽著他繼續(xù)說下去,不遠(yuǎn)處卻傳來一陣破空之聲。
君未皺起眉,捏拳道:“來的還真快!”
樂染道:“你還真打算和他們對抗?”
君未道:“若果然藏不住,便只有硬碰硬了!”
樂染笑起來:“果然死腦筋,你打算硬碰硬,玉石俱焚?然后因為我這樣一個妖孽,與整個天界為敵,最終落得個慘死的下場,被萬人唾棄?”
君未坦然道:“那又如何?即使被載入仙史被萬人唾棄,那我的名字也是同你寫在一處的。”
樂染道:“呵,收起你的死腦筋吧!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樂染緩緩站起身,身后的破空之聲已經(jīng)漸漸近了,樂染沖著君未微微一笑,在君未的手心放進(jìn)一塊黑色的石頭,低低道:“還有三日,若能讓他重生,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能多一份慰藉吧!”
不容君未有什么反應(yīng),樂染便繞道君未身后,伸手卡住他的脖子。
當(dāng)君未明白過來樂染要干什么的時候,伸手去扯樂染的手,可惜樂染做戲從來都是十成十,那手卡在他的脖子上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樂染牽制著君未,對身后眾多的仙君天兵道:“你們過來,我便殺了他!你們不是自詡良善嗎?連自己的同僚也不救嗎?盡管過來啊!”
驀地,君未感覺身后一陣勁風(fēng)吹過,樂染的身子顫了顫,鉗制處自己喉嚨的那只手也松了些。
君未聽見身后有聲音道:“哼!無知妖孽,不自量力!”還聽到了非枝的聲音:“不要傷了天君,他是被脅迫的,他早就中了那覆惡的邪術(shù),是身不由己的……”
君未顧不得其他,架住樂染緩緩下垂的身體,摸到他的背部一片濡濕,早已被鮮血浸濕。
樂染的下巴無力搭在君未的肩膀上,在君未耳邊低低道:“我早說我有辦法不用玉石俱焚……你看,起碼保住了你吧……”
君未急急道,眼前的一切都氤氳模糊起來:“你先別說話,先穩(wěn)住氣息,我再分你些血食。”
樂染搖搖頭,在君未耳邊低聲道:“小寶,我喜歡你。這次……沒有騙你……”他倚在他的肩膀上,如此說道,身后是一棵碩大的柳樹,從頂上灑下斑斑駁駁的陽光,亦如他們初見時,他將他壓在樹下,青澀而固執(zhí)的說著:“我喜歡你。”
樂染漸漸沒了聲息,順著君未的身子,慢慢下滑,君未將他托住,輕輕安放下來,面上無悲無喜,心像是整個被掏空了,空空蕩蕩的……
君未的渾身上下皆透著冷意,衣服上、手上皆沾染了樂染的鮮血,唯有樂染留下的、被自己握在掌心的那顆石頭愈發(fā)的溫?zé)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