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 金和諾瑞弗都在明爭暗斗。戰(zhàn)場轉移到了GM城堡外。不是你死我活的纏斗，而是成為玩家從零開始比拼獲得卡片的速度和數(shù)目。用萊利雅的話說，這是文明的爭斗。

于是GI一時出現(xiàn)了兩個傳奇, 新人玩家手中卡片以0的數(shù)目、坐火箭的速度飛速往上竄, 噌噌就到了八十多。奪人眼球令眾多玩家矚目一時無二。

幾天的時間下來, 萊利雅早就沒了當初的激動和不可控, 情緒漸漸平穩(wěn)下來, 時不時還能對金和諾瑞弗的比拼調侃上兩句，毫無自己是引發(fā)比拼源頭的自覺。不是別人渣就是我渣，那還是我渣好了。

那天金獨自一個人出門, 萊利雅呆在GM城堡里，初見急急趕到的諾瑞弗時……冰冷、陰狠、盛氣凌人, 黑大衣如黑色的旋風裹住剛硬的身形, 卻像以前那樣一見到她就冰雪消融般露出放松的笑容。似乎還有……歲月悄悄抹上的略微有些滄桑久遠的痕跡。

萊利雅的心弦被畔動, 怔怔望了諾瑞弗許久，說不出一個字。

直到諾瑞弗輕呼“小雅”, 她才呆呆地回應“諾爾”。

“諾爾。”

諾瑞弗聽在耳里，笑說：“能再次聽到你這么叫我，不枉此行。”

“其實我是想說‘真好’來著……”他壓低了帽檐，手擋著臉，只看到微微勾起帶著笑意的唇角。

萊利雅回神過來, 抱著半個西瓜, 和抱著另半個西瓜的巴薩一起, 一人搬一小板凳, 跑到小山坡上坐著、看下面金和諾瑞弗同時闖關那種要聽完吐槽NPC講完祖上N代史的坑爹游戲。

好在兩人一同做這個游戲時并不寂寞。聽NPC凄凄慘慘的講述煩了, 還可以和對方大打出手找找樂子，當然都不能離開NPC三步范圍內, 還要每聽三句話回應NPC一句“嗯，你辛苦了”，所受限制頗多。

萊利雅最近把手機里偷拍的小杰照片在滿GI的管理員中傳閱，獲得一致“好評”：[我靠這小子長得也太像金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小雅你的基因呢？你可愛美貌秀氣的臉都去哪里了？！怎么光看到金這個混蛋的苦逼臉集中在兒子頭上？][你其實是隱性基因吧小雅，金也太霸道了！完全沒讓兒子傳承到你一丁點優(yōu)良血統(tǒng)嘛！……]

——如果以上能叫做好評的話。

“唉……”萊利雅嘆了口氣。

“戲不好看？”巴薩也是那天趕過來的，比諾瑞弗稍稍晚了一點，沒趕上[正場]，卻聽杜恩他們轉述過。

“沒什么好不好看的。”

巴薩沉默。

“那天你跟金說的話，是認真的吧？”巴薩看萊利雅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當然。”

“覺得金不可原諒……？”巴薩兩眼直直地盯著地面。

“什么？”

“沒什么。”巴薩搖頭。

看來小雅還不知道……那么他也不會主動告訴。

“你知道什么？”萊利雅卻看出問題。

“沒有什么。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問金吧。”巴薩將視線投向山坡茅草屋邊的金，看著他傲意盎然的和諾瑞弗爭鋒相對。

平靜下來的恐怕不只小雅，還有金吧。也對，裂痕既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想辦法彌合就是最好的表現(xiàn)。抱怨和憤怒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只會迷失自我，偏離得越來越遠。

金從來都是這樣堅持自我，不是嗎？他想要的東西不到手就絕不罷休。或許我們這里所有人都扛不過金的固執(zhí)，但諾瑞弗可以。他完全可以和金分庭抗禮。當年，也是如此。

或許這一次……巴薩不由想到：小雅不再選擇和金一起，會是件好事……

***

金·富力士在山坡下面的茅草屋邊，和諾瑞弗二人討價還價。

兩人都察覺到山坡上有人窺伺，據(jù)氣息判斷，是萊利雅和巴薩無疑。

看戲就看戲。有萊利雅陪在身邊的感覺，真的是太好。尤其是這么多年來的幻覺，得以成為現(xiàn)實。兩個人都十分樂意萊利雅捧一大西瓜或者一大袋零食，緊隨他們身后全程看熱鬧。這樣的日子仿佛回到了從前，十多年以前，也是這樣打打鬧鬧。可這樣的日子卻有太久沒有重現(xiàn)。

金其實對萊利雅要求回GI這件事是贊同的，因為在天空競技場的那段日子里，他每天都要躲著小杰防著西索還得看著萊利雅，捉襟見肘實在是讓他不喜。可走又走不了，躲又躲不掉，成天還得忍受萊利雅狂轟亂炸“像小杰那樣可愛又堅強的兒子，作為父親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感到欣慰和自豪嗎？！！你躲個毛線啊！！”真是再悲催不過的日子。

雖然事情出乎他的意料，鬧成現(xiàn)在這樣。

可是那種時刻躲著兒子又想著偷偷見老婆的日子實在太苦逼了！還是能少一天則少一天的好。

也怪他自己太過自信，以為萊利雅小小年紀心性未定就容易被自己馴服。不過果然雅就是雅，不論年歲如何都是這么固執(zhí)強橫，每次亂來都有無數(shù)人力挺她到底。

“嗯，你辛苦了。”旁邊諾瑞弗說。

金也跟著說了一句：“嗯，你辛苦了。”然后NPC訴苦繼續(xù)抱怨繼續(xù)七大姑八大婆的兒子孫女生平都干過哪些蠢事……唾沫星子噴了他們滿頭滿臉……

——天殺的當初到底是誰想出這么個設定來坑人的！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良知啊！玩家到底都是怎么在這樣的游戲中存活下來的啊！……

金和諾瑞弗對視了一眼，頭一遭達成了共識。

快速從那天的情緒中脫離出來的，當然還有諾瑞弗。

金、諾瑞弗、萊利雅，這三個人無一不是那種快速尋找出問題癥結快速予以對策的人。那天陡然的爆發(fā)，那樣的結果，令所有人都心生警惕。

當力量與人脈都對立平齊的時候，爭強斗狠絕對是最遭的選擇。所以他們全都靜下心來耐著脾氣，好好準備在GI這盤棋局上對弈一場。

諾瑞弗從來都不認為，金會那么容易放棄，就像金也知道他絕對不會做出任何退讓一樣。從前他讓步是因為小雅覺得快樂，那么他也會快樂，可如今小雅自己都提出要離開金，可見眼前這個金·富力士到底做得有多糟糕。總統(tǒng)級的財富？世界前五強的實力？國家元首級的保密地位？……通通都是狗屎！不值一提。

實力到了他們這個程度，想要什么都太過容易。而唯一能和自己并肩而行、不令自己一個人在寂寞的道路上踽踽獨行，這樣的人，太過難得。一旦獲得，就絕對不想失去。

想當年萊利雅的死讓金發(fā)瘋，跑去獵殺庫德盜賊集團，令全團覆滅，就剩下他和隱斯杰，還因為對萊利雅的愧疚和她的遺愿，沒有反過去獵殺金。

假如金沒有瀟瀟灑灑的活著，假如金真的不小心死在他和隱斯杰手里，到時候大家黃泉相見的時候，還不知道有多難看……

世界前五強嗎？不好意思，克雷拉和涅·富力士那一代的強者，除了尼特羅以外都死傷殆盡，也就是這樣，才輪得到金、他、還有隱斯杰來排號什么的，真是諷刺。

小雅如果當年活下來的話，或許現(xiàn)在也能在前面來玩一玩呢。諾瑞弗彎起嘴角，露出微笑。讓金一愣。

“走神了？”金一挑眉。

“嗯，你辛苦了。”理所當然是回答NPC。

金額角跳了跳，“嗯，你辛苦了。”如果是金一個人在這里做這個游戲的話，他恐怕真的有興趣和耐性聽完NPC講完所有的坑爹家族史。可眼前的諾瑞弗時不時露出的那種充滿回憶的微笑實在太過惹眼，讓他一不留神胃里就涌出酸意。

回憶啊……他不敢，是真的不敢。

十年的時間早就把有關萊利雅的回憶封塵進最深處。只留一個影子刻在心里。

回憶只會阻擋腳步，沉溺回憶是弱者才有的表現(xiàn)，金·富力士要一步一步朝前走，不停歇、不回頭……所以說雅對他的了解，真是從年少的時候就夠深刻。

可就算了解他，卻不妥協(xié)他。固執(zhí)地做著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漸漸的不再和他打商量。當然，這一點他也一樣。

明明雙方是想要互相保護，可錯開溝通的結果卻是互相猜忌和不信任。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金抓了抓頭發(fā)有些回憶不清楚。

回憶太過久遠，久遠到不愿意回想、不愿意面對，就像現(xiàn)在這樣，咧嘴笑了一笑，“還是就地坐著聽它說的好。”金隨即坐在了竹板地上。

諾瑞弗瞥金一眼，血紅的眸子毫無感情的冰冷，并沒有坐下，而是偏頭轉向了山坡的方向。不意外看到萊利雅揚手對他揮了揮，眸光一抹柔和閃過。

“你跟小雅分開，是最好的結果。”諾瑞弗回頭對金道。

“嗤。”金不屑的一笑。“你想說服我？這可能嗎？”

“小雅并不想要和你在一起。”諾瑞弗冷漠淡然，陳述著既定的事實。

“我想要雅和我在一起。”金渾厚的聲音說著他自己的想法。

“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早已死在你的手上。”

“！！”金瞳孔微縮。

“這一次，小雅由我來照看。”諾瑞弗血眸微瞇，冰冷嘲諷，“我可沒有你那么惡心，把一個14歲的孩子當做女人來看待。”

金猛一抬頭！

憤怒和懊惱！

噼啪的念力都在燃燒。

“被人捉住痛腳就想發(fā)火，金·富力士，這么多年，你依舊令人失望。”生冷的說完這句話，再一抬眼，“嗯，你辛苦了。”只見眼前唾沫橫飛的NPC像是接受到什么信號和指令，突然頓止，碰的一聲化作一張卡片。

“這個游戲玩完了。卡片我拿走了。小雅……我也一并接收了。”

風衣大擺，諾瑞弗瀟灑地回頭，利落的大步走。走向山坡之上。

……

等金重新做完那個游戲，拖著疲憊的身影回到GM城堡時。

“混蛋！你們想把自己做的游戲全部通關啊！！”

“等著金的兒子來玩啊！他還要從中獲得鍛煉的！！”

“要知道小杰也是馬上要進來的！不要搶他的風頭啊混賬們！！……”

杜恩好沒形象的指著他們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