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不,冷風嗖嗖。
巴薩和萊利雅站在隆多奇鎮(zhèn)北面的某個十字路口上,暗夜疏星,高樓矮樹,你一言我一語,也不顧忌寒風入骨,只是二愣地站完后半夜,直至清晨。
昨天夜里,巴薩和萊利雅二人一問一答,把過去知曉的往事一一細數(shù):事件幾乎沒有什么不對,時間上卻天差地別。
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就是其中一個總喜歡說去年什么什么時候,前年的某某時刻,而巴薩總是說十八年前巴拉巴拉,十九年前嘰咕嘰咕……
其他真沒有什么不對,就連只有他們倆人才知道的、最最私密的秘密也全然對上了號。只是……只是時間不對。
萊利雅一改常態(tài),堅持地認為(此)巴薩是(彼)巴薩派來故意忽悠她、消遣她、想看她笑話的;而巴薩則極力聲明今天確確實實是1999年1月24號,他現(xiàn)在大叔的外貌就是最好的證明。
“屁!我才不信,你少騙人了。”
“我沒騙你,也沒必要騙你,你看看我這滄桑的臉。”巴薩戳戳自己的黑眼圈。
“屁!少拿化妝來騙我。”
“哎,女孩子不要總是屁來屁去的,多不好。”巴薩笑瞇瞇地打量著眼前不斷往嘴里塞甜點的萊利雅,不知不覺帶上了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
由于萊利雅說需要補充糖分以供大腦思維的消耗,清晨時分,甜品店才剛露了個門縫,倆人就迫不及待閃身擠了進去。
“哼,你絕對是趁我不在時從些個不三不四的人手上學來了改變面貌的能力,就想因此糊弄我?我萊利雅是那么容易讓人忽悠的嗎?”萊利雅毫不買賬。
“不是。”
“就是嘛。”自認為巴薩是肯定自己不易被忽悠,萊利雅高興地舀了一勺奶油蛋糕,得意地塞進嘴里。
“我只覺得,你小時候還是挺機靈變通的,后來和金在一起呆長了,就越來越冒傻氣了。”巴薩一本正經(jīng)。
“喂!”萊利雅對此非常之不滿,勺子把兒敲在桌上鐺鐺響。
“什么叫你小時候啊?我七、八歲的時候認識你嗎?!”
“……”聞言巴薩瞇了瞇眼,嘴角掛笑。
他沒法說,“你小時候”指的就是你現(xiàn)在,只是這中間跨越了17年之久,讓那時間的天枰本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所以他只好笑了笑。
“所以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巴薩換了個話題。
“什么怎么回事?”萊利雅有些不樂意。
“呵呵……”巴薩笑,“就是你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1999年,我的面前?”
“……誰出現(xiàn)在你面前啦?!……搞得我好像是專門來見你的一樣……哼,雖說本來就是想要見你們的……”萊利雅上翻了一下眼皮,又小怪獸般低吼道,“喂!難道你就那么不樂意見到我呀?居然這么說……可惡!”“還有,今年是1982年,笨蛋巴薩!”
“吧嗒。”巴薩無力攤倒。
折騰了一整夜,巴薩終于深深覺得和小女孩說話果然有代溝,而且還非常非常深。如爛泥一般攤在桌上,巴薩腦袋擱著桌子,有些昏昏欲睡,他好幾天沒睡過覺了。
戳。
戳戳。
戳戳戳。
……………
“好吧你睡吧,我走了。”萊利雅起身告辭,轉(zhuǎn)身出門。
“喂————!!”
巴薩一聲哀鳴,從爛泥化作人形,追了上去。
巴薩的車里。
二人打算回去巴薩現(xiàn)在的住處。
“小雅,雖然我的確不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不過我還就真覺得也沒什么不好的,呵呵……”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你想忽悠我!”萊利雅倚在靠背上打盹,她也是個兩天兩夜沒睡覺的娃。
可這一時半會的,萊利雅又覺得睡不著,不知怎的,她心里此時翻來覆去冒出來的都是那個長得很像涅叔的變態(tài)。
…………媽的變態(tài),死變態(tài),爛變態(tài),臭變態(tài),竟然敢吃我豆腐……
金那個家伙應該沒這個膽子吧?會不會那個變態(tài)也是和巴薩一樣變了外貌來唬她?……
不不不,萊利雅猛搖頭,金那個笨蛋怎么可能有這樣肥壯的膽子,他是不想活了嗎?就算是不想活了也是怕我閹了他的……
萊利雅撇撇嘴,又側(cè)身換了個方向打盹。
“你要是真不想睡……”巴薩一直斜眼注意著萊利雅,簡直都要看不下去了。
“我想睡!誰說我不想睡!……只是睡不著而已……”萊利雅瞪著巴薩的樣子可憐兮兮。
巴薩翻了個白眼:“睡不著就打電話!給金、伊妲、艾蓮娜、杜恩、李斯特、蘭、迪路伊、萊沙什么的通通一通電話問候過去!看我是不是騙你。”
“可要是你們一起串通好了忽悠我呢?”
“…………”“我們吃飽了撐的呀!拿這種無厘頭的破事來唬你?!”巴薩終于被成功激出火氣。然后又立馬后悔了,因為他看見萊利雅扁起了嘴巴。
淡定淡定,淡定啊巴薩,只不過童言無忌,你跟個小娃娃生個什么氣……巴薩自我馴服自我開導。
其實萊利雅也不知道自己這會是怎么回事,莫名的就是想要跟巴薩撒撒嬌,惹他生氣,被他哄哄什么的。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驚嚇過度,本能的想要靠近親近的人!
恩,肯定是因為剛過去不久的那場古蘭西和加奇內(nèi)海海盜戰(zhàn),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所以脾氣才變得古怪起來。對,絕對是這樣!
“打電話吧,小雅。”巴薩提醒。
“哦……”萊利雅點頭。
想了想又道:“話說你們真的不是聯(lián)合起來騙我?”
“橫————~!!!”
巴薩猛踩油門,小車飛一般顛簸跳躍。
“哈。哈哈……”萊利雅干笑。
然而真臨到要打電話時,萊利雅又駐足不敢前,她手里握緊了手機,對著一長條電話號碼,半天沒播出一個號。
看得巴薩戲謔不已。
“不許笑!”萊利雅作勢欲打。
不用巴薩提醒,就在剛才,小車一路開過去的兩小時間,萊利雅雖然名義上是打盹,可一直都注意著外面大樓上帶了年月的時間指示牌。而在一路過去,經(jīng)過的指示牌上,無一例外都清清楚楚指向1999年1月24日,就連小店里偶爾一閃而過能指示時間的東西,萊利雅也沒放過,但都是如此。
雖說懷疑巴薩他們不可能為了逗她,弄出這么大的手筆,但是……怎么可能只是在男廁所門口轉(zhuǎn)了一圈就從1982年轉(zhuǎn)到1999年嘛!這玩笑也開太大了吧!!
萊利雅一臉的郁悶糾結(jié)。
悶笑過后,巴薩總算是善心大發(fā):“好了好了,來,我來幫你打總行了吧?”
“恩。”萊利雅把手機交給巴薩,邊說:“駕車不要打電話,我和你換。”
巴薩撥通了電話,那頭是杜恩。杜恩是GI的GM,也是他們多年的好友。
巴薩認為,突然讓萊利雅打給金,估計她更是承受不了,換成杜恩這樣的笨蛋反倒應該還好。況且金……他實在有太久太久沒聯(lián)系了……
電話才通。
“喂?小雅!是小雅嗎?!”
那驚喜急切得像小狗尋到主人的吼聲,刺得巴薩渾身直打哆嗦。
“杜恩……”巴薩壓低聲音,表示無語。
杜恩一頓,“切!怎么是你小子?媽的,果然空歡喜一場,我也是的,陪你一起發(fā)神經(jīng)……小雅都死十年了!”
萊利雅聽力極好,湊到話筒邊陰測測開口:“你妹才死十年了……”而后又突然頓住不說,因為她記起杜恩的妹妹的確才剛過逝不到兩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沒錯,我妹的確死了不止十年!……小雅?!真是你?!!”杜恩毫不介意,聲音再度透出激切、狂喜。
“嗯……是呀,很久不見你想我了嗎?”萊利雅湊在話筒邊,抿嘴一笑,俏皮地道。
“哈哈,哈哈哈……想!當然想!有誰不想?誰敢不想!!”杜恩肯定道。
“哈哈,好~看在你這么乖的份上,那等我回島上時就給你帶好吃的~!”
“好!哈哈哈……”杜恩繼續(xù)傻笑。
“恩,好,那就這樣了,拜拜。”萊利雅掛斷電話。
巴薩看著萊利雅。
萊利雅回看他。
大眼瞪小眼。
半晌……
巴薩:“就這樣?”
萊利雅:“不然怎樣?”
巴薩:“你……你難道聽不出來杜恩的嗓音更……更大叔了?”天知道讓他說出“大叔”二字是多么的艱難。
萊利雅:“好像是哦……好吧那就當我真在男廁所門口一轉(zhuǎn)就穿越了吧。”
“男廁所?”巴薩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什么也沒有!”萊利雅很正經(jīng),十分正經(jīng)。
巴薩也不多做糾纏,直接道:“噢,那下一個打給金吧。”
“千萬不要啊~~~”萊利雅叫得那叫一個慘烈,和悲壯。
于是在巴薩拐彎抹角加威逼利誘的拷問之下,萊利雅還是一五一十道出了前一天晚上碰到的杯具囧事,并且擅作主張的把那個猥瑣少女的變態(tài)丑化了無數(shù)倍,以期達到人神共憤、眾皆討伐的效果。
然而不出所料,巴薩聽完之后直“哈哈哈哈哈……”地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笑到座位底下狂打滾。
萊利雅見巴薩這樣,扁扁嘴一臉死了老貓的悲戚。這么丟臉的事竟然被人知道了……以后肯定很難在他們面前抬頭!萊利雅開始覺得自己前途堪憂,直接考慮要不要干脆殺人滅口。
笑完后,巴薩從座位底下好不容易爬起來,在看到萊利雅杯具的臉后又再次笑倒了下去,打滾半天。
笑的時候巴薩還偶爾抽空喘兩口氣解釋道:“小雅,我不得不說,你碰到的那個變態(tài),哈哈哈,很有可能是金……真的很有可能……不,絕對是!絕對!!!啊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實在是太好玩了!……我一定要告訴他們,看金怎么辦?!……哈哈哈哈……”
“…………………………”極度無語的萊利雅。
“我不信!我才不信!金怎么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就算他沒認出我來也不可能……”萊利雅掙扎著還想狡辯、反駁。
“我敢肯定!”巴薩突然正經(jīng)地從地下冒起頭來,扒著坐椅,仰頭看萊利雅,“他把你當成了念力人偶,就像我們游戲中的那種設定好的NPC,只不過是高級點的。”
萊利雅一怔。急切地道:“但是,但是就算是個NPC,他也不能這樣,像這樣……”
“像這樣太不把人當人了?……”
“恩。”
“他本來就沒把你當做是‘人’,又如何把你當人對待?”巴薩笑得微妙。
“……”萊利雅依舊無法理解。
至少,她所熟知的金,14歲的少年金,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所以說他變了。”
巴薩坐了起來,偏轉(zhuǎn)腦袋,視線偏移,向車窗之外。
高遠的大廈之后,有一抹孤陽,孤獨地傾斜。
巴薩語調(diào)沉緩,“他變了,變得強大、自由、堅毅,無所束縛,自然就隨心所欲。”
咚!
巨石下海,萊利雅的心,被砸起了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