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蘇羽腦子里不知怎么著,突然冒出來這么句話。誰說的?他想不起來了。什么意思?好像還有印象,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想起來了。
卡爾藍色的眼睛一直放在蘇羽的眼睛里,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蘇羽咬著舌頭說:“我可以拒絕回答么?”
卡爾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當然,我們只是問詢,沒有權力讓你說你不想說的話。我是個德國駐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
蘇羽點點頭很誠懇地說:“那我拒絕回答。”
卡爾笑起來:“是因為你認為不管回答是還是不是,都會出現不必要的麻煩么?”
蘇羽沒有辦法的吐口氣:“沒錯,怎么說都是麻煩,所以拒絕回答比較好。現在我可以走了么?我還要回去準備大后天的比賽。”
卡爾站起來關掉麥克風,走過來伸出手:“謝謝你的合作,耽誤了你的時間,很不好意思。”
看著蘇羽走出大使館,一個穿著綠色警察制服的人低聲對看上去是他上司的人說:“德國人真麻煩,還這么客氣。要是我審他,半個小時之內就讓他開口。”
上司攏攏地中海的頭發不滿的低聲說:“行了,別丟人了在這里。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說。不過咱們管不了人家家庭內部矛盾,就算是打了也就打了,那個陳好不說話咱們也沒辦法。”
那個警察不滿的說:“什么啊,今年的指標還沒完成呢,要是逮住一個虐待老婆的,也算是一個任務。”他低下頭對身后的人說,“明天去抓幾個聚眾賭博的,趕緊把指標弄完了就完了。”
他回過頭來對上司說:“這個算不算是國際糾紛呢?”
上司想了想:“應該不算,除非說棋院那邊出妖蛾子讓這幫德國人不爽,不然沒什么大事。”
警察低聲問:“但是這件事情都跟外交部進行正式交涉了,還不算?”
上司看看他:“今天你怎么這么多話?要不然你去替他們解決?”
警察笑嘻嘻的說:“行啊,要是蘇羽認了,可算是我的。”
上司和那個德國秘書走進大使館說:“你別碰蘇羽,那小子上邊有人,不是這么好得罪的。聽見沒有?”
警察不滿:“北京城里哪都好,就是官太多,還都惹不起……”
“你說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別讓老外聽見,影響多不好。”
“我知道了。”
回到棋院,坐在研究室里,蘇羽看著正在研究王立誠對局的小棋手們的無憂無慮的表情和爭爭吵吵,心里面突然有一點羨慕:要是回到四年前,甚至三年前,甚至去年,我都不會有這么多的麻煩事,多好啊,可以快快樂樂的下棋,研究,和他們說說鬧鬧的出去喝酒……
王文達走過來拍拍有些失魂落魄的蘇羽,低聲說:“今天他們把你叫過去,有什么事情?想不到德國連僑民的懷孕問題都管,真是……聽說他們那邊人口還負增長呢,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特關心生小孩的問題?”
蘇羽無精打采的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這次老陳和王七段的麻煩大了,估計回來他們也要被大使館叫去問詢。陳好呢?”
王文達羨慕:“陳好也去大使館了。我說,你小子以后去歐洲方便了,有個德國老婆,還有海外關系。”
蘇羽沒辦法:“有個歐盟護照很好么?你要是要把我的拿走,我就想好好的下下棋,看看譜。我只是想下棋而已,為什么總是有這么多事情不請自來呢?”
王文達拍拍他的肩膀:“算啦,先去研究吧,大后天又有比賽了,王立誠是日本名人,可不是這么好對付的。反正他們也找你問過了,就別胡思亂想了。”說完站起來走了出去。
蘇羽郁悶的坐在一個小角落里,拿過一張棋盤,找了棋譜慢慢的擺著:現在應該是陳好在大使館里被問話吧,也不知道老陳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晚上,和孔杰一起回到家的蘇羽打開門,卻看到幾個藍眼睛大鼻子黃頭發的男男女女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陳好親熱地聊著天,怔住了。
看到蘇羽回來,陳好連忙站起來拉著他的手拉過來笑著介紹說:“來,蘇蘇,這是保莉姨媽,這是漢斯舅舅和威廉表哥,你在德國都見過的,來快叫。還有,這是……”
“卡爾先生,我們在大使館見過了。”蘇羽反應過來和保莉姨媽行個吻手禮,然后親熱地抱抱先生們,用很不流利甚至蹩腳的德語打招呼。
陳好看到孔杰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連忙招呼說:“孔杰,來,進來,這都是我的親戚們。”蘇羽走過去把第一次看到這么多外國人顯得有些慌亂的孔杰拉進來,讓他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自己坐在陳好身邊結結巴巴的說:“您們,怎么來了?也沒有通知我們,顯得很不周到。”
保莉姨媽笑著說:“沒關系,大使館通知我們說英格出了一些事情,好像是懷孕了,但是被人要求強制墮胎。我們很著急,所以急急火火的就過來了。不過剛才英格和我們說這是一場誤會,所以本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來了。”
蘇羽咽口唾沫放下心來說:“這是個純粹的誤會,讓你們從德國趕過來真不好意思。不過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保莉姨媽笑著摟著陳好的肩膀愛憐的看著那黑色的頭發說:“如果下次英格真的懷孕呢……”
蘇羽連忙說:“不會了,我保證以后會有安全措施,不會像這次一樣讓大家擔心了。”
漢斯舅舅伸出寬大的手掌拍拍蘇羽:“我們的意思是,如果下次英格再懷孕,就讓她到維爾茨堡去,那里的環境很好,醫療設施的條件也不錯,而且我們還可以照顧好她。你的比賽很忙,這個我們知道,所以希望能把她接過去,也不會讓你分心。”
蘇羽暗暗的舒一口氣:“我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話,一定會讓她回去的。”
他看看正讓卡爾在那里翻譯的孔杰,笑著說:“你們來得很匆忙,一定還沒有吃飯吧?”
威廉笑著說:“是啊,我就是為了美味的中國菜才來的,上次你給我們做的那個,那個西湖醋魚,很好吃的,還有在姨父家吃的海鮮……”
蘇羽笑起來:“好說,我去打電話找飯店訂一些菜上來,稍等一下。你們慢慢聊。”
孔杰跟著蘇羽到另一間房間去打電話,低聲說:“想不到陳好娘家人還挺多,而且說來就來,還真夠意思。明天你有什么打算?不跟他們去故宮啊,長城之類的地方去轉轉?”
蘇羽找到電話號碼,一邊撥一邊說:“我哪里有工夫,讓陳好去就好了,我還要比賽呢。喂,是合一酒店么?我要訂幾個菜……”
第二天,在娘家人的要求下:想看看陳好工作的地方,想和她的上司交流一下,蘇羽只好帶著他們一起來到中國棋院。
當老陳看到一幫藍眼睛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愣住了,茫然的問急匆匆跑來想要報信卻來不及說話的孔杰:“他們,是干什么的?旅行團?沒接到通知啊。”
孔杰低聲說:“這是陳好的娘家人,德國的姨媽舅舅什么的,來找您興師問罪來了。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卡爾笑嘻嘻的對站在那里一本正經的老陳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陳好六段的姨媽,這位是她舅舅,這是她表哥,他們有一些話想跟您說。”說完對保莉姨媽說了幾句話,然后開始翻譯:
“作為陳好的姨媽,我有義務詢問您,當她懷孕的時候,為什么要讓她墮胎?”
老陳苦笑:昨天不是跟這個大鼻子解釋過了么?怎么今天又來?還沒想好怎么處置胡亂說話的蘇羽了,他娘家人又來了……
只能硬著頭皮:“沒有,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想這是一個誤會,可能是有人說了不負責任的話,所以……而且陳好不是也沒有懷孕么?作為這個棋院的最高領導,我會認真負責的保證,不會有人威脅陳好,也不會說有墮胎這種扼殺生命的事情存在。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問張璇,她2月就要結婚了,我們是全力支持的。”
“那么,就希望您可以繼續照顧英格……就是陳好,我不希望她出現什么我們不希望出現的情況。好了,我們走了,告辭。”卡爾向滿臉是汗的老陳聳聳肩,和親友團們走了出去。
老陳疲憊的坐在沙發上,無可奈何。
看著陳好和她的親戚們登上車向旅游景點進發,蘇羽嘆一口氣,轉身回到棋院走進研究室,坐下準備打譜。
但是王七段陰沉著臉走進來叫他:“蘇羽,出來一下。”
蘇羽無奈的再嘆口氣,站起來跟著王七段走到走廊上,靜靜的等著。
王七段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低聲說:“以后你給我少在記者面前胡說八道,聽見沒有?咱們要以穩定團結為第一目標,不要做那些破壞棋院氣氛的事情,也不要說不該說的話,聽見沒有?”
蘇羽點點頭。
王七段喝道:“別這么無精打采的,后天還有比賽了,把中國人的精神頭拿出來。”
蘇羽沒有辦法,低聲說:“我知道了,現在我可以去研究室擺棋了么?”
王七段笑一下語重心長地說:“我也是為了你好,咱們現在穩定的大好局面來之不易,一定要注意團結,不要跟那幫記者們說不該說的話,要不然吃虧的不僅是你自己,還有整個棋院。明白么?行了,去吧。”拍拍蘇羽的肩膀,扭頭走了。
蘇羽低聲說:“我沒干什么事情啊,只是想下下棋,為什么就成了破壞安定團結的罪人了呢?”搖搖頭,轉身走進研究室,繼續自己的事情。
兩天后,蘇羽坐在對局室里,依舊拿著扇子在閉目養神等著對手。
王立誠穿著一身西裝坐在他的面前笑著說:“蘇羽九段,你好啊。這幾天你好像總是被很多事情圍著,怎么回事啊?”
蘇羽睜開眼睛低聲笑笑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去想它了。31號咱們倆還要下一場中日名人對抗是吧?”
王立誠檢查著棋盤和棋盒,點點頭說:“你準備的怎么樣?我很想看看你的蘇羽流呢。”
蘇羽有些想笑:“蘇羽流?那是什么?”
王立誠笑著說:“你在中國名人戰上的最后一盤對局,古力給你寫的對局點評,說:‘這是蘇羽自有的獨特風格,可以稱為蘇羽流。’這句話又被張栩在朝日新聞的對局講解上給你搬了過來,所以現在在日本國內一說到你就要談一談蘇羽流呢。”
蘇羽無可奈何的苦笑:“人家都是大棋士自創的風格,叫做什么什么流,我也被這么稱呼了?”
王立誠看著王元坐在裁判席上看表,抓緊時間說:“在日本,他們都叫你厲害的新名人。我想看看,你有多厲害。”
蘇羽聳下眉毛,聽到王元宣布比賽開始,就伸手請王立誠抓子猜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