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驚得我手裡的筷子都掉了,我本能地要拒絕他,我才十八歲,怎麼可能這麼早就定終身呢,那人又不是張元青,即使是張元青,我照樣被他甩了,我的感情路彷彿受了詛咒,一點都不順利,現(xiàn)在的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把心思放在事業(yè)上,他突然給我提這個做什麼!
就在我張嘴之際,我又頓住了。
因爲,他渴望的目光灼傷了我,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合格的繼承者,甚至不是個體貼的女兒,自從跟他相認,我一直問心無愧地接受他的饋贈、自然而然地享受他帶來的優(yōu)沃生活,卻沒幹一件爲他省心的事。
我依稀記得他曾經(jīng)在我面前提過,他其實是個保守的男人,他喜歡自己有後代在這世上延續(xù)。
倘若我嫁給別人,生的孩子雖有我的血脈,卻繼承別家的姓氏,在宋家溝時,我見過好幾家沒生下兒子的家庭,他們窮的叮噹響,但沒有兒子繼承他家的一畝三分地,就在村子裡擡不起頭。
更何況是家財萬貫的陸星河啊,他渴望我生下能和我們姓的孩子,那麼這種情況下,就必須找個上門女婿。
說白了,國人看重的就是姓氏,幾千年來形成的傳統(tǒng),只要姓氏後繼有人,這個家族的香火纔沒有熄滅。
所以,我不能義正辭嚴的拒絕他,而他爲了這個家夠辛苦了,先不說早些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現(xiàn)在雖然有了錢但身處高位,還需提防這個注意那個,沒有一天安生日子過。
經(jīng)歷這麼多場變故,我的生命中,也只有他對我最好,我不能叫他失望。
所以,只要陸星河喜歡,就好。
“爸爸,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才十八歲,這種事說起來未免言之過早,但你若有合適的女婿人選,你可以事先培養(yǎng)著,無需告訴我,等我強勢到可以操控星河集團時,才叫他出現(xiàn),我若不討厭他,興許會跟他結婚?!?
聽到我沒有拒絕,甚至還有些順從的意思,陸星河忽地笑了,特別開心,那笑意像是從眼底深處蔓延出來的濃蜜,從心底散發(fā)出來的感情。
“我的平安長大了,知道爸爸的苦心了。你放心,爸爸嚴格幫你把關,一定給你找一位才學淵博爲人正直又風趣幽默的男人回來。”
我不由一驚,“爸爸,你說的是汪博淵?不可能吧,汪家那麼有錢,且汪博淵乃王氏夫婦唯一的兒子,即使汪明月喜歡你,但她也不會答應汪家獨苗做咱們家的上門女婿啊。”
陸星河眉頭微挑,笑著問我,“你看上汪家那位公子了?”
意識到他給我下套,我嘟嘴,不悅說道:“怎麼可能!你的女婿人選到底是誰?”
陸星河竟然給我賣起了關子,“明天中午你來星河集團用午飯,我有場青年才俊招待會,就在大廈餐飲樓第十二層。你老爹我專門給你舉辦的‘選婿’宴,只要你喜歡,我就把他們放入女婿後備名單,特地暗中考察?!?
陸星河爲了我的“婚事”操碎了心,虧他想的出來,叫我“百裡挑一”。
我對這事,的確反感,陸星河有多少錢,他的員工怕是比我清楚,我即使長成黃毛怪滿臉麻子一身橫肉,爲了繼承星河集團,他們都會大獻殷勤對我緊追不捨,他們跟我相處時目的不純,以經(jīng)濟利益爲出發(fā)點,婚前的“談情說愛”都是假的,婚後肯定不愉快。
若真要弄個上門女婿,我其實不大願意從他的員工裡挑選。
但他了解他員工的才能、秉性,方便他日後操控和指揮,這種事,本就不能談感情,要的不過是互惠互利,說難聽點,即使我跟那人成了,無非是搭夥過日子,只要便於陸星河把控就好。
先看看吧,反正我這幾年都不想結婚,那人若耐得住寂寞以及我的冷漠,就來吧。
我的心裡,依舊有張元青的影子,我愛他,深入骨髓,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跟別人在一起、結婚、生子,不過是人生必走的一場儀式,若跟我完成儀式的人不是張元青,是誰都不重要了。
第二天三哥送我上班,我穿著汪博淵在容市給我挑選的紅色雪紡西裝,腳上踩在一雙八釐米的黑色細跟高跟涼鞋,潛意識裡,我希望用外表擡高自己的身價,彌補暫時工作經(jīng)驗不足這些空缺,擡高我挑選上門女婿的門檻,要不然陸星河隨便給我選一個,長得醜的話影響我的下一代。
提到下一代,我頓時惆悵起來,不由自主地嘆息一聲,我只想跟張元青生孩子啊。
爲了避免不斷地想起張元青,我逼迫自己忙一點再忙一點,很快熟悉完小孟給我的文件和資料,轉(zhuǎn)眼時間到了十二點,是時候去星河集團總部吃午飯了。
從樓梯下去,直接來到車庫,三哥站在轎車旁等我,韋星在駕駛室開車。
三哥在廣達市照顧生病的母親時,跟和尚輪流學開車,一年前他兩個都拿到了駕照,我準備報個駕校,早點把駕照拿下來,方便。
星河集團總部離家比較近,離我不算遠,但一場堵車再加上路上的紅綠燈,到達大廈樓下時已經(jīng)一點十分了。
三哥送我上樓,我按了十二樓,打算直接去餐廳。
電梯卻在三樓停下,三四個男人走了進來,他們似乎剛開完會,其中兩個男人圍著另一個男人討好地有說有笑。
被討好的那個一臉得意,又帶了些輕蔑,當他看到我時,立即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平安,你怎麼來了?”
這個被討好的男人,正是陸星河特別欣賞的銷售總監(jiān)羅信。
我禮貌且疏離地看了他一眼,往三哥身側(cè)挪了挪,對他道:“隨便過來看看,順便蹭頓飯?!?
他身側(cè)兩名拍馬屁的男員工,應該不曉得我的身份,只知道羅信是陸星河面前的紅人,都爭先恐後地討好他。
員工甲笑得一臉猥瑣,對羅信道:“羅經(jīng)理,美人要求蹭飯,您帶她出去吃頓好的唄,您一個小時的收入就能帶美人吃頓法式大餐呢。咱們單位的工作餐,雖然豐富,吃多了就膩味了。”
員工乙不放過任何顯擺自己的機會,甲的話音未落,他立即說道:“羅經(jīng)理,風流倜儻一表人才,還用的著請美女吃飯嗎,隨便勾勾手指,就能蹦出一大羣美女任羅經(jīng)理臨幸?!?
“哎呦,我操,一羣馬屁精!”三哥不悅地瞪了羅信身後兩人一眼,小巧的臉上盡顯鄙夷之色。
羅信竟然不以爲然,笑著對三哥道:“美女你別不信,我的下屬說的都是真的。但是……”
他緩緩看向我,用自以爲很帥的姿勢朝我擠眉弄眼,我還以爲他眼抽筋呢,驚愕地瞪著他。
他繼續(xù)道:“我就喜歡平安這樣文靜甜美的女子,我想……”
三哥立即上前一步,將我跟羅信隔開,露出兇悍的表情,“十二樓到了?!?
說著,將我護送出去,羅信跟那幾名員工跟在我身後走出電梯。
“平安,你終於來了,我還打算去樓下接你呢。”踏入整齊乾淨又偌大的餐廳,我看到徐靖站在一間包間門前跟我招手,我立即走了過去。
“原來平安也參加這場宴會啊?!绷_信迅速跟了上來,且搶在我跟徐靖前面走了進去。
他自高自大也就算了,沒有一點紳士風度也就算了,竟然沒有一點禮貌。徐靖比他年長,職位比他高,他憑什麼搶在徐靖的前面進去。
我更加討厭他。
進門後,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包間有多大,擺了一張可容納四十人同時就餐的大圓桌,這桌子,訂做的吧。
我在徐靖的帶領下,走到陸星河身邊,陸星河站了起來,對諸位員工道:“這是我的女兒陸平安,今後請你們多加關照?!?
清一色的男性員工,陸星河的意圖有點明顯,我向大家問好後,坐他身側(cè),準備把三哥放在我的另一側(cè),但另一側(cè)是徐靖的席位,我有點不好意思,想叫徐靖旁邊的人挪一挪,卻看到羅信那張自負的臉。
“不用了麻煩了,我出去等著。”三哥看出我的意圖和爲難,低聲道:“我大概瞄了一眼,滿屋子的男人都想呆頭鵝,長得奇形怪狀,我都不喜歡?!?
說完,她拍拍我的肩膀出去了。
目送她離開,我不動聲色地掃了室內(nèi)每人一眼,講真,除了徐靖我沒發(fā)現(xiàn)誰長得好看,但徐靖有家室,肯定不是陸星河的女婿人選,且他今天的任務就是充當解說員,幫我解釋在場的每一位男士的基本情況。
在場的員工都是聰明人,雖然陸星河沒有明說,但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場宴會的目的,他們期待地看著我,臉上掛著最真誠、迷人的笑,閃動著會說話的眼睛,似乎恨不得跪在我面前,對我祈求道“選我、選我”。
這場面,像極了古代帝王挑選嬪妃的陣仗。
看到這羣三哥嘴裡的“奇形怪狀”,我越發(fā)沒了興致,滿腦子都是張元青俊朗威嚴的身影,跟他們形成強烈對比,似乎張元青的一根汗毛都比他們好看。
我咬著牙對陸星河低聲道:“爸爸,他們都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歡。”
“哦……”陸星河失望的嘆了聲,又柔和地看了我一眼,“那咱們就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