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唐覺得自己說多了,又發現已經引起我的好奇,倘若不解釋清楚怕我冒冒失失地問張元青,還不如她講給我聽。
“十年前張元青意外死亡,他們的母親大受刺激,得了抑鬱癥,作爲哥哥的張元野爲了慰藉母親的傷痛,放棄自己的身份,頂替了弟弟張元青,張天豹去戶籍處辦理的是張元野的死亡證明。沒想到,兩年後他們的母親還是從跳樓自殺了。”
十年前的張元野不過十歲,還是個孩子,爲了母親放棄自己的身份,代替弟弟活著,這是一件多麼偉大而辛苦的事,難怪他以二十歲“高齡”依舊混跡在初中三年級,難怪他無心“學業”,自己根據愛好重新尋找老師。
結果,他的母親在兩年後還是去世了,這是一件多麼傷痛又無助的事情,我突然理解,張元青爲什麼對他父親客氣疏離,有時候在外人面前喚父親一聲“豹哥”。
他的生活比我的還要跌宕、艱辛,驚心動魄地像是一場刺激的電影。
回到張元青的別墅,阮唐上了二樓,曾經豹哥包養她時,她就住在二樓某間客房裡,迄今一直空著。
阮唐告訴我,二樓臥房比較多,豹哥夫妻的主臥、張元青以及他做張元野時的臥室都在二樓,自從張元青的母親去世後,張元青就把臥室挪到了一樓,把之前二樓自己的臥室送給了李揚。
我覺得他不願住二樓的原因,無非是怕舊物勾起他的傷心往事,說到底他是個內心熱烈且柔軟的男人。
因爲李揚不在,阮唐叫我繼續住張元青屋裡,她的臥室很久沒人住,最近忙也沒請保潔,屋裡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再加上我大姨媽第二天量很大,我洗了個澡就躺張元青的牀上睡著了。
臨睡前還想著顧南風到了省城該怎麼生活,雷霆會不會提拔他,他會不會爲了完成任務鋌而走險。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夢到顧南風被一羣手持利器的男人圍攻,他倒在血泊中,蜷縮著抱著頭,痛的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可憐的像是被汽車碾壓過的野狗。
突然冒出一個蒙面男人掏出一把槍,直端端地頂在他腦袋上,破空聲響,地面上血水蜿蜒。
“不要!”我立即從夢中驚醒,猛地發現牀邊坐著一個人,黑暗中那抹身影高大又熟悉,還帶著清淡的香味。
“做噩夢了?”張元青打開牀頭燈,見我一臉虛汗,關切地問。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目光尚有一些呆愣,直到喝了他遞來的溫水才緩過神,剛纔那個噩夢好似真的一樣,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我的南風,你現在到底怎麼樣?倘若我主動詢問你的情況,你會不會不理我?
心中萬千滋味,唯獨心痛最濃,我深吸一口氣,儘量使自己放鬆,發現張元青目光灼灼地望著我,立即有點心慌,夜靜的有點尷尬,我趕緊沒話找話說:“你怎麼在這兒,幹嘛不去睡覺?”
張元青拿走我手中的空杯子,不悅地皺眉,“大晚上的我不回自己的臥室睡覺,難不成還要去別處?”
“這樣、不好吧,你家還有很多臥室吧,能不能暫時委屈你去別的屋湊合一晚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即使不做什麼,在別人的眼裡都覺得發生了什麼,如今的我不是初來廣達市的村姑,很多東西都懂,因爲經歷的悲慘太多。
見我一臉緊張,甚至眼中露出戒備之色,張元青笑了笑,“你怕什麼,我又沒睡跟你睡一張牀,我去睡沙發。”
條件反射般拉住他精壯的手腕,“你身上有傷,個子過於高大,不適合睡沙發,我去吧。”
說著就從牀上溜了下來,從他衣櫃裡抱出一牀被子去了沙發。
他並未拒絕,反而笑得一臉猥瑣,“這樣也好,牀上還有你身上的餘溫呢,我聞聞香不香。”
說著還刻意趴在牀上撩起被子聞了聞。
這個不正經的小男人,我回頭狠狠瞪他一眼,抱著被子去了沙發躺著。果真是累了,我很快再次睡著,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大牀上,而張元青已經起了牀,在廚房做早點。
跟他接觸久了,我發現自己對他的認知和評價不斷地發生變化,他似乎總能帶給我驚喜,甚至叫我感動。
可惜,我的心裡有個南風。不管他貧窮富貴,只要他沒有真正愛上別的女人,我都會等他。
等我收拾好出去吃飯時,發現張元青的手藝不是一般的好,不僅有雞蛋火腿煎餅還有香蕉牛奶煎餅以及蘑菇肉丸蔬菜湯,這些小吃一般只有餐飲店買,自己在家根本操作不了。
李揚下樓時看到滿桌早餐幸福地感嘆,“吃一次元青做的飯,快樂的可以昇天了。”
張元青卸下身上的黑白格圍裙,挑起帕子擦了擦手,給我盛了一碗蔬菜湯,對李揚道:“昨晚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李揚抓起一張雞蛋火腿煎餅狼吞虎嚥,快速消滅下去纔回答,“你交代的事我都轉達給徐國鋒了,他沒想到林浩然緊盯逍遙苑不鬆口,且拿他的不當言行爲由頭,這個仇他務必要報。”
喝了一口湯,他繼續道:“他建議你暫時假意答應林浩然的要求,只要林浩然進了逍遙苑,他有的是辦法手上林浩然,到時候還請你睜隻眼閉隻眼,一切損失他擔著。”
“萬一徐國鋒跟林浩然串通一氣反過來對付你呢?你現在的處境已然艱難,倘若再被他們反咬一口,豈不是腹背受敵,那你更加危險。”我一點都不信任徐國鋒,他跟林浩然屬於同一類人,關鍵時刻說不定會沆瀣一氣,掙脫張元青的管制,給張元青增添麻煩,畢竟人爲財死,他們都是貪財的主。
“呦,不錯哦,還能想到這一層。”李揚驚喜地挑眉,看得出來他是真心誇讚我,而不是反諷。
張元青卻不一樣了,他又夾給我一塊香蕉牛奶煎餅,問:“那你說說我該怎麼辦呢?”
他的話多少有點考驗的意味,我不敢隨口回覆,想了一會兒才說:“你不是也很討厭徐國鋒嘛,而林浩然又狡詐,爲何不再放個人進逍遙苑,幾何上說三角形具有穩定性,爲什麼不叫他們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呢?”
聽了我的話,張元青跟李揚相視一眼交換心意,我並不懂他二人間的默契,正在猜測他們間的意圖,李揚誇讚道:“元青,你帶徒弟的本事比教授都好。”
張元青得意的迴應,“那是!不過也得徒弟是個可造之材呀。”
我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們很贊成我的想法,我並未蠢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只是誰來做這個第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