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優臣連續灌了三杯純淨水,他似乎很渴,給他個純淨水桶估計他都嫌不過癮,看他這癥狀,跟張元青差不離,醫生也交代了要多喝水。
想到這,我給李揚發了一條短信過去,“給元青多倒幾杯純淨水過去,務必看著他喝下去。”
“對不住了,平安,今天的事的確超出我的預料。”秦優臣歪歪斜斜地靠在沙發上,像是被抽掉龍筋的太子爺,慵懶無力卻氣勢不倒。
“別說這些沒用的,趕緊解釋,我們還急著用晚飯呢。”他的口才我見識過,三言兩語化解一切危機,輕輕鬆鬆顛倒黑白,我不想給他狡辯的機會。
意識到我的敵意,秦優臣無奈的笑了一聲,“好,我直入主題。”
“今天中午,我本跟元青約好去天洋國際跟他對賬,後面就準備把我爸借豹哥的錢還回去。幽若知道這件事後,打算跟我一起去,她對元青的感情你們也知道,之前爲了得到元青做了些過分的事,她想在我的庇護下給元青道歉,而我也希望秦張兩家化干戈爲玉帛。哪知,我過分信任了自己的妹妹,或者應該這樣說,我妹妹被張元賀帶壞了。”
當哥哥的,自然要爲妹妹說好話,秦幽若骨子裡就不是什麼好鳥,她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張元青,又不是第一回了,我不相信是張元賀教的,弄不好,是她迷惑了張元賀,叫傻逼張元賀做了炮灰。
我沒有反駁他,只是掛著冷笑看著他,示意他繼續。
“裴家之前跟我父親聯手,想對豹哥不利這件事你們都知道,我不用掩飾,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裴佩手底下有兩名懂得催眠的女人,在她的安排下,一名成了豹哥的得寵情婦,縱容豹哥在私生活上縱情聲色。”
“另一名成了豹哥的秘書,我們卻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她的任務就是蠱惑豹哥對張元青產生厭惡,對張元賀產生好感,但據我所知這名秘書藏得極其隱蔽,豹哥離世後我們都沒有找出她來。沒想到今天卻著了她的道。”
“她給了幽若一種催眠劑,是催眠師專用的藥物,無色無味,市面上一般人搞不到,一旦投入紅酒沒人發現的了,而我又極其相信幽若,便跟元青把酒喝了。另一頭,那人給你打電話,叫你過來抓姦,想挑起你跟元青的矛盾。好在你機敏理智,沒有著她們的道。”
秦優臣說的簡單,我卻從這件事中聽到另一番意思,連秦優臣跟張元青都沒查出那名秘書的真身,秦幽若又是怎麼跟那名秘書取得聯繫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是張元賀告訴秦幽若的,不管秦幽若用什麼藉口騙了張元賀,張元賀都心甘情願地中招,可見他對秦幽若用情至深啊。
元青是個謹慎仔細的男人,而他又對秦幽若恨之入骨,他難道對秦幽若沒有丁點防備?
假如他對秦幽若有所防備的話,中午又怎麼會上演那麼一出?
難不成,他故意將計就計?
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爲了假意落入秦幽若的圈套,叫我傷心欲絕地離開他?
他是不是,把豹哥的臨終遺言放在心上了?
這些猜測像是冷水一樣一盆盆地淋在我頭上,我忍不住顫抖起來。
寒涼之意從脊背向全身蔓延,中央空調保持在二十八度,我的手腳卻冰涼如鐵。
“平安,你哪裡不舒服嗎?”坐在身側的顧南風發現我的異樣,伸手握住我的手,他溫熱的掌心並沒暖熱我的心,我深吸一口氣,對南風道:“沒事,大概感冒還沒好徹底吧。不說了,咱們吃飯吧,一會兒我還要送你去機場。”
“那我先走了。”秦優臣站了起來,對顧南風道:“祝你一路順風。”
“等等。”一直保持沉默的陸星河站了起來,微微揚起下巴,正色道:“臣公子,你妹妹的手段層次不窮,你心疼妹妹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更疼愛我的女兒,假如你們秦家再敢對我的平安做出威脅舉動,到時候別怪我不留情面。假如,你們秦家想試探一下我陸星河的本事,就繼續放縱你妹妹。”
我轉過頭去,不能自已地癟了癟嘴,陸星河的話既霸道又感人,一路走到現在,這樣護我的男人,只有陸星河了。
有個了不起的老爸,是件自豪驕傲到飛起的事情。
“陸先生的話我記住了,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我會看好幽若。汪家那邊,還請陸先生幫我美言幾句。”秦優臣微微朝陸星河彎腰至歉,能叫狂傲到沒有邊際的秦優臣彎腰的人,這世上怕是沒有幾個。
秦優臣離開後,陸星河若無其事地拉我去飯廳用完飯,因爲顧南風即將離開,保姆這頓飯異常豐盛,陸星河喜歡喝紅酒,他從酒架上抽下一隻“晨露”,倒了三杯依次遞給我和顧南風。
“南風,叔叔祝你早日學成歸來,這一年蘇蔚的身體越發不好了,她雖然不說我卻知道,她急著把企業全部交給你打理。上天是公平的,你失去父母的家產,卻意外得到蘇蔚的資產。人這一生,走運的話纔會先吃苦後享福。”
說完,陸星河抿了一口酒,眼裡沾染淡淡的惆悵,“張天豹不過四十八歲,就以如此悲慘的方式死亡,說到底是他逃不過上天的懲罰。咱們跟張家的恩怨,到此爲止吧。人,總逃不過生老病死,大仇得報,就叫自己過得舒坦點吧。”
顧南風豪邁地仰頭喝了一口酒,乾脆迴應,“好!”
“平安。”陸星河又看向我,“你跟張元青……”
他突然頓住了,乾淨整齊的眉頭忽地皺了起來,“平安,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你應該嘗試一下別樣的生活,過完年爸爸陪你再遊一趟歐洲。”
看到他擔憂的眼神,我不忍拒絕,心中亦很明瞭他是何意,說白了,他依舊不看好我跟張元青的感情。
“爸爸,謝謝你。”
不管他如何對張元青不滿,卻沒有繼續阻止我跟張元青相見,就憑這一點,我必須謝謝他。
吃完飯,我送顧南風去機場,陸星河怕我路上不安全,特地叫我乘房車過去,車裡坐滿了壯碩的保鏢。
顧南風看到這陣仗,不由笑了起來,拒絕道:“平安,我自己過去吧,你別送了。”
這樣也好,我怕顧南風再跟我說些煽情的話,我怕自己會哭,怕又傷他的心,叫他難過。
我送他到車庫,在他上車前叮囑道:“Penny是個不錯的姑娘,你給她機會,萬一你倆合適呢。”
“好,我試試。”顧南風伸出半個腦袋,衝我笑。恍惚間,我把三年前那個乾淨陽光男孩的臉,跟眼前穩重陰鬱的臉相互交疊,他們明明是一個人,感覺卻徹底變了。
我的的確確辜負了南風的愛,背叛了他的好。
所以,我不想再次錯過,我要抓緊張元青的手,哪怕他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遠離我。
第二天早上,我起來後一直在陸星河房外徘徊,直到保姆喚我們下去吃飯,陸星河從房間出來撞上了我,我才朝他擠出一抹勉強的笑。
“怎麼了?”他穿著得體熨帖的手工西裝,顯出精瘦的身材,他的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茍,臉上擦著味道清淡的男士潤膚露,怎麼看怎麼年輕。
“爸,跟你商量個事,參加完追悼會我想跟張元青回錦繡苑住兩天,你就答應吧。”張元青因公繁忙不來找我,我可以找他啊。
陸星河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我就知道他不同意,不同意算了,到時候我悄悄溜過去。
_Tтkā n_C O “好,帶上馮超跟季蕓。”他率先下了樓,清淡的聲音悠悠傳了過來,“儘快回來,他那裡暫時不安全,我不想把你捲進一場風波中。”
“爲什麼這樣說?”我追上去問他,“是不是裴家還沒離開,還想著給張元青下套?”
“你若是裴佩,你會眼睜睜地看著張元青把她精心謀劃的局打亂,一攬子繼承張天豹所有家業?”陸星河淡然地問我。
當然不會了!陸星河的話,是不是告訴我,裴家一直盯著張元青,伺機而動,想著一招致命?
“爸爸,難道就沒有剋制裴家的辦法嗎?”我急了。
“有。”陸星河淡淡吐出一個字,卻沒了下文。
“告訴我。”我是他女兒啊,他不至於跟我拽文吧。
“我能想到張元青也一定能想到,你別擔心。我只擔心,現在的張元青想著離開你,而你卻放不下他!”陸星河在我額前敲了一下,我聽出他埋怨的語氣。
“不會的,你要相信他對我的感情。”我扯出一個慘淡的笑,這句話我說了很多遍,現在有點自我麻痹的感覺。
陸星河輕笑一聲,微微搖頭,不曉得他在否定什麼。
吃完飯,陸星河看了一會兒報紙纔去弘博園陵。
所有的殯儀館都一個樣,冷清、壓抑、悲涼。
我跟陸星河出現時,張天豹的靈堂裡已經來了許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我跟陸星河過去後,穆源親自接待我們,我在大廳裡尋找張元青的身影,過了一會兒他才從一道小門裡出來,今天的他穿著黑衣黑褲,站在黑色的臺上,看上去冷冽犀利的像一根黑色的傲竹。
他陰沉幽深的目光跟我期待的眼神相遇,只是一瞬,一絲柔軟從他眼中閃過,接著他掃向臺下諸位,眼神再次堅毅冰冷,朗聲道:“謝謝各位長輩們百忙中參加家父的追悼會。”
“爸,你說裴家會不會來鬧場?”我一邊聽張元青站在臺上聲音悲痛地追念豹哥,一邊問坐在一側面無表情的陸星河。
話音剛落,大廳外闖進一羣黑衣人,他們立即吸引廳內諸位的目光,我們全部轉過頭去看他們。
而爲首的正是張元賀跟他舅舅裴錚,鬧事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