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壓低了聲音咆哮,蠻不講理地把壓在心中多時的疑惑在這種不恰當的時刻甩了出來,“你是不是愛上了潘媛婕?”
他那邊卻掛了電話,我頹廢地坐在地上,心如死水。
趕緊我在屋裡等了許久,睏意上襲,卻又不敢睡,一直擔憂張元青的安危,鮮血流了一地,我只好抹黑去衛生間換衛生巾。
剛進衛生間,屋裡突然亮了燈,我匆忙收拾好出來一看,整個別墅都亮了。
挑開窗簾發現別家的燈也亮了。
這意味著什麼?是張元青成功避開襲擊,還是說明他暴露了,被人抓走了?越想越害怕,都忘了換條褲子,躡手躡腳地打開臥室門,剛探出半個腦袋,就看到李揚李凱兩兄弟扛著面色慘白的張元青走了進來。
“他受傷了嗎?嚴不嚴重?”我急忙迎了上去,卻對上張元青滿不在乎的臉,“怕什麼,我又沒死!”
李揚急忙打電話,似乎傳醫生過來。
李凱從兜裡摸出一把鋒利的軍刀,快速劃開張元青被血浸溼的外套,露出他肩膀上的傷口。
那是一道三四十釐米長的刀傷,從左肩頭劃到胸口,皮肉外翻鮮血直流,血淋淋的樣子看得我眼睛疼,實在不敢看下去別過了臉。
李揚急忙找來紗布,顫抖著手急躁地扯開包裝袋,來不及摺疊成條,慌忙按在張元青的傷口上。
“元青你再忍一忍,江醫生一會兒就到,你這傷口又長又深,不縫合是止不了血的?!?
李凱嫌棄哥哥手笨,直接從他手裡搶過棉紗,摺疊好再捂在張元青肩頭,手上忙活嘴裡不斷自責,“元青,你以後不能再這樣執拗了,我們雖是你的下屬卻也是你的兄弟。你爲了禍水東引不惜拿自己做誘餌,今晚咱們反其道而行端了古道的老巢,但你也受傷了啊,這傷明明……明明是我受的?!?
李凱素來不茍言笑,甚至有點嚴肅,氣場比李揚強多了,這會兒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想這就是張元青的魅力,有叫兄弟誠服、感動的能力。
“聒噪!”張元青忽地坐了起來,對李凱道:“你腿上也受傷了去整理一下?!?
他的面色越發慘白,俊朗剛毅的五官因疼痛微微皺在一起,卻不忘給一旁忙著爲他簡單包紮的李揚吩咐:“你去廚房給宋野草做個紅糖煮雞蛋?!?
李揚驚愕地看著他,“我不會啊?!?
“不會你可以跟度娘學??!”張元青瞪了他一眼,但我看到他滿眼的忍耐,那道傷口一定很痛。
我忙對李揚道:“揚哥不用忙活了,照顧張元青最重要?!?
李揚搖了搖頭,一臉的生無可戀,慢吞吞地去了廚房。
張元青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扶他,應該是看到我褲子上的血跡,不滿地“嘖”了一聲,道:“進去換條褲子,這麼大的姑娘了,整天把自己搞的像是從垃圾堆裡刨出來的,丟不丟人。”
我忽地想起褲子上的血跡,羞赫地低下頭跑進臥室,快速換了褲子,還把地上的血跡擦乾淨,這才走了出來,卻見張元青緊閉雙眸靠在沙發上,像是睡著了。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問他感覺怎麼樣。
他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事的。我今晚,若不一招制敵把古道弄死,孤狼還以爲我好欺負!我的目標就是——叫蘭亭一年內徹底消失!”
他的聲音堅定狠辣,氣息雖然凌亂不穩,但我聽得出來他對古道甚至孤狼的仇恨。他們之前難道有過節?
張元青輕咳一聲,語氣變得柔和,“你別怕,只要我在,一定護你安全。”
我倒不是怕,只是覺得他小小年紀揹負的太多,應該很辛苦吧。
江醫生很快趕來,我以爲他是個頭髮雜亂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沒想到竟是個留著長髮踩著細長高跟的年輕女人。
她打開箱子,帶上橡膠手套,一邊吩咐李揚給她準備用具,一邊檢查傷口情況,見張元青一臉慘白,道:“你失血過多,我不確定在不輸血的情況下,你能熬得過去。你執意不去醫院?”
張元青咬牙道:“沒事,你來吧,我不能叫別人知道我受傷這件事,否則今晚就白忙活了,那麼蔡世傑就背不了這個黑鍋?!?
我越聽越糊塗,這事跟蔡世傑又有什麼關係。不過,跟這相比,我更在乎他的身體。
江醫生在他身上比劃了一下,道:“打不打麻藥?倘若打麻藥的話,你明天中午才能徹底清醒。”
張元青蹙眉,粗魯罵道:“媽的,你怎麼這麼多話。”
李揚尷尬地朝一臉鎮定的江醫生笑了笑,“不好意思,元青疼糊塗了,江醫生你別在意?!?
“我真是欠了你們老張家,之前你爸受重傷也是我過來搶救,現在又成了你?!苯t生準備好醫用針線跟他縫合傷口,我根本不敢看她的醫用針不斷翻飛,只是盯著張元青表情猙獰的臉,他一定很痛,我見他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像是慘白的臉上出了疹子一樣,那些紅跟血色沒有一點關係。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從兩腮處似乎可以看到他緊咬的牙關,兩隻修長的大手緊緊抓著大腿,手上骨戒分明,似乎能把大腿扣個洞出來。
我實在不忍他那般疼痛,伸出手,覆在他已經汗溼的大手上。
感到我的柔軟小手,張元青翻手將我的小手握住,輕輕的、暖暖的圍住。
我不斷在他耳邊低喃,“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他的傷口極長,江醫生縫合了將近一個小時,縫合結束後江醫生滿頭大汗,她一邊擦汗一邊對氣息微弱卻依舊清醒的張元青道:“小夥子,我敬你是條漢子?!?
李揚跟李凱緩緩將他扶進臥室,兩人輪流值守,坐在沙發上觀望他的情況。我跟江醫生睡在外間的沙發上,江醫生喝了一口水,問我:“你是張元青的……妹妹?”
我乾笑兩聲,這可高攀不起啊,我巴不得是他妹妹呢,可惜沒那個福分。
江醫生見我一臉尷尬,立即露出豁然大悟的神色,“我知道了,你是張元青那臭小子的女朋友!”
我趕忙擺手,江醫生卻自言自語道:“元青那小子,活了二十年,終於動心了。時間過得真快,五六年前他長得又瘦又小,脾氣乖戾性格孤僻,經常惹是生非,一轉眼都談了戀愛?!?
張元青果真二十歲了!比我大了四五歲,的確是個“老男人”。
“你別看他現在囂張霸道,卻不曉得八年前他母親去世時,哭得肝腸寸斷,那幾年應該是他最黑暗的歲月。現在好了,他遇到了你,你對他好一點哦?!苯t生嚴肅的臉上忽地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她看上去估計有個三十四五,應該算是張元青的長輩。
那幾年,我不曾遇到張元青的幾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似乎非常艱難,應該經常跟死亡擦肩而過吧,有錢人家的孩子也不是好當的。
再無睡意,我起身進了臥室,李揚靠在沙發上幫李凱換藥,見我進來了,他笑道:“是不是裡面的大牀睡起來很舒服?”
我朝他作了個鬼臉,輕手輕腳地走到張元青身邊,細細打量他,他的臉色很差,雙目緊閉,臉頰的線條硬朗,鼻樑挺拔,嘴巴還很性感,膚色偏小麥色。
意外地發現,他的睫毛跟眉毛一樣濃密發黑。
他長得很好看。
這樣優秀的男人,爲什麼、爲什麼看上了我,一個沒張開、農村出身、家世卑微、智商不夠、運氣很差的女生。
我實在想不明白,難不成跟我當年救他一命有關?他也不至於以身相許吧。
不知不覺間,我倒在牀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竟然躺在牀上,而張元青已經起來了。
我急忙翻下牀,問他怎麼不多休息會兒。他說還有事要辦,叮囑我不要出門,他去去就回。
見他穿衣服時胳膊都擡不了,我站在一旁的沙發上,幫他穿外套,他慘白著臉卻笑了。
“笑什麼?”我被他突來的不正經羞紅了臉,誰知道他又想到什麼不好的東西。
“你看你,又瘦又小,還沒我肩旁高。”他不說我還沒在意,一提醒我立即發現,他高了我至少二十釐米。
我都要十六歲了,才一米六一,葉曉芳都比我高呢。
“沒辦法,宋大成長得矮小,我隨了他,估計長不高了。”
張元青在我的幫助下穿好外套,俯身仔細打量我的臉龐,認真說道:“不見得宋大成是你的生父,不過你長得太像葉曉芳,從你臉上無法尋到你生父的影子。”
如果宋大成不是我的生父,那會是誰?葉曉芳行爲不檢點,我的生父會不會是個毒販?更或者是周文武那個敗類?天啦,那就太可怕了!
見我被他的話嚇到,他揉了揉我雜亂的頭髮,道:“我叫阮唐來接你,帶你去做個頭發,你看你長得挺漂亮,卻被你硬生生打扮成小乞丐?!?
他第一次說我漂亮,叫我有點受寵若驚,不曉得這是一種什麼心情,像是得到認可一般,很開心很滿足,又像是被他誇得害羞,不敢直視他的眼,還有一絲異樣——從不正眼看別的女生的他,對我產生特殊感情叫我覺得壓力巨大。
張元青離開後我在家看英語,腦子裡又雜又亂,實在看不下去,卻突然接到三哥的電話,她急吼吼地給我說:“平安,我抽空悄悄打給你的,你快來啊,顧南風要走了,帶著潘媛婕去省城?!?
(今天有事,晚上7點的估計9點更新。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