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雪養傷多日才終於醒悟自己闖的禍事有多大了, 每天不但無聊而且每次換藥都疼痛難忍。霍去病雖說每日都去陪她聊天,但是也不能時時陪著她,於是每日胡思亂想便成了霽雪必做的功課。
平陽公主每日都會陪著霽雪說說話, 但是畢竟年齡相差大也沒什麼共同話題, 有時候她話還沒說完就會愣愣的看著霽雪發呆, 就像在懷念某人。
漢武帝聽聞霽雪的發熱已經大好, 所以本想去平陽公主府但是他忍住了。
紫玉自那日聽武帝說要給賞賜就每日提心吊膽的, 她知道沒有無緣無故受賞賜的理。心想:若是真賞了什麼,估計皇后那裡第一個不高興吧,那時候爲義父報仇的計劃就估計真全都泡湯了, 此時她正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才能逃離宮廷。
這日霍去病去練兵還沒有回來,霽雪又開始無聊了, 她讓婢女給自己找來絹布和筆墨, 誰知送絹布來的是平陽公主, 她才進門就關切的問道:“霽兒今日可感覺好些?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我想給父皇寫信報平安,我怕父皇會擔心!”
“寫信?想說什麼讓人進宮傳話便是, 何必如此麻煩,你還在養傷不宜過累,而且趴著如何寫信?”平陽公主勸說道。
霽雪搖搖頭後答:“不,父皇一定要見了霽兒的字,他纔會放心的, 如姑姑所言父皇知道我受傷只是早晚的事情, 如今已過十日可是父皇還未來姑姑的府上, 霽兒認爲父皇是不忍心責罰霽兒!”霽雪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
平陽公主邊用手絹給她擦了淚邊道:“你寫就是了, 別哭, 寫好了姑姑親自送去給皇上!”
霽雪聽後點點頭趕緊寫信,只是提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於是想了一會後上書:“父皇,霽兒一切甚好,勿念!”
平陽公主見霽雪停筆了驚訝的問:“就寫完了?不說點別的?”
霽雪想想後道:“沒了,今日沒想好,暫且寫這些,他日想起什麼再寫予父皇!”
“你呀,就這些還寫信,不過我可真羨慕你呀!”平陽公主道。
“羨慕我?爲何?”霽雪不解道。
“有個如此疼愛你的父皇,我年幼時,母后只是個美人,能見到父皇的機會很少!”言畢,平陽公主細細的看著霽雪。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霽雪看不解的問。
“真像,像極了,見到你我也會莫名的想和你親近的!”平陽公主自言自語道。
“我嗎?我像誰呢?”霽雪問。
發現自己失態了,平陽公主搖搖頭道:“沒什麼,或許我看錯了,你先休息吧,我進宮去了,你就安心的在這裡等我的好消息吧!”
一聽她說好消息霽雪又把問題給忘了,她此時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父皇最近怎樣了,以前經常陪著武帝批閱奏章或者陪他下棋之類的,如今這樣有些不習慣了,思及此,霽雪越發懊惱此次做事太魯莽了。
霍去病進屋的時候發現霽雪在發呆,連自己進屋都沒發現,於是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唉,我的公主,回魂了!”
霽雪伸手打掉他的手抱怨道:“討厭,我正想到關鍵的地方被你給打斷了!”
看到霽雪那撅起的嘴,霍去病覺得她太可愛了,於是笑道:“我的公主,你整日胡思亂想什麼?連我這樣的人物進來了你都沒發現?”
“你這樣的人物?什麼人物啊?你不就是霍去病嘛,我可不是我那些姐姐,一個個見到你就魂都沒了!”
聽霽雪語氣不悅,霍去病討好道:“是了,你不是他們,見到我都可以忽視,說說吧,剛纔在想什麼?”
“去病,你可曾見過長得與我極其相似的人?”霽雪突然認真的看著霍去病問。
“與你極其相似的?沒見過!”霍去病搖搖頭答。
“那有些相似的呢?”
“也沒有,怎麼?有人說你像誰了?”
“我不知道自己像誰,但是皇祖母,還有姑姑,還有連陳皇后都說我像極了,卻不說我像誰!”霽雪苦惱的答。
“是嗎?陳皇后你是如何得見的?”霍去病好奇的看著霽雪問。
“過來,我和和你說個秘密啊!”霽雪招手道。
霍去病湊過去後,霽雪悄悄的在他耳邊道:“或許父皇知道又或許不知道,漪蘭殿有條密道,但是密道卻通往兩個地方的,長樂宮和長門宮!”
“什麼?長樂宮我能理解,只是這長門宮在城外如何進的漪蘭殿!”霍去病驚訝的問。
“你小點聲,那是陳皇后叫人挖的,聽說挖了四年,可惜挖好後發現漪蘭殿已是禁地,我就是從那裡無意間走去長門宮的,她見我的第一眼就說我像一個人,只是我還沒問清楚就被父皇接回來了!”霽雪惋惜道。
“那或許真如他們所言吧!”霍去病思索道。
“去病,陳皇后長的真漂亮,可惜了,後來我偷偷去過幾次,她待我很好,總喜歡給我講故事,只是每次講到一半就會停下發呆,感情到底是什麼呢?如果要那麼痛苦,那我寧願不曾愛過!”霽雪感慨道。
聽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發出如此感嘆,霍去病驚訝的看著她不語。
“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霽雪問。
霍去病搖搖頭道:“你不懂,感情的事情本是由不得誰的,不可能因爲怕傷害就能真逃避。”
“噗嗤”霽雪一聽笑道:“去病今日怎麼怪怪的,莫非你遇到感情的事情了?說,看上誰家小姐了?還是看上我哪位姐姐了?說出來,我一定幫你!”
“沒,沒有,你整日胡思亂想我可不像你!”霍去病邊轉過頭邊尷尬的答道。
“真沒有?可惜了,我還想知道怎樣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呢!“霽雪似很可惜的嘆口氣道。
“你真想知道?”霍去病忙轉身問。
“真想知道,我一直覺得這漢朝沒女子能配得上你的!”霽雪點點頭感嘆道。
“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凡人,哪有配不上之說,只要是我真心喜歡的女子,即便她四肢不全或出身勾欄也是喜歡的!”
“是嗎?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與那人白頭偕老對嗎?”霽雪又問。
“是的,那霽雪喜歡怎樣的男子呢?”霍去病小心的問。
“我嗎?我不知道,我喜歡的男子要願意等我無論多久,要能給我摘槐花,要能哄我開心就行了!”霽雪想想後答。
“你的要求可真簡單!”霍去病笑笑。
“正如你所說,若是我所中意的,即便他四肢不全即便他身無分文,我亦願意下嫁於他,執子之手,白頭偕老!”
看著霽雪幸福的神情,霍去病道:“你不同的,你是公主,婚姻大事沒那麼容易的!”
“是嗎?父皇那麼疼我,我相信他一定會答應我的!”
“那霽雪現今可遇到那人了?”霍去病問。
“去病遇到了嗎?”霽雪反問。
一時間霍去病因爲看到霽雪那樣認真的表情而呆了,他從她亮亮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心裡對自己說著遇到了,可是嘴上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輕輕的伸出手捧起她的臉,然後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道:“我若是喜歡那女子我願意日日爲她摘槐花,每日清晨等在她的門口只爲她能一醒來就聞到花香,只爲能看到她捧著槐花幸福的笑容”
霍去病這一反應一下自讓霽雪懵了,她就那樣愣愣地看著他,發現他的臉越來越近,她好像還聽到了心跳聲好像是他的又好像是自己的,當霍去病呼出的氣息吹在自己臉上的時候霽雪覺得自己的臉上很燙,而且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要發生什麼了吧?她如是想著。
霍去病說完後看到霽雪一副癡癡傻傻的表情,心裡突然一動,不知怎的就想捧起她的臉然後在她的小嘴上吻下去,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可是天公不作美啊,快印下那一吻時,平陽公主來了。
“霽兒啊,看我給你帶來什麼了!”平陽公主邊說著邊走進來,剛好撞見二人含情脈脈的注視著對方,忙邊退出去邊道:“你們繼續啊,我什麼都沒看到,繼續啊!”出去了還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這下,霍去病和霽雪二人皆是極其尷尬,一時間房間了充滿了曖昧的味道。
“恩,我還是先出去把平陽公主叫回來吧,讓你看看她到底帶來什麼好消息”過會霍去病道,才說完就逃也似的跑出屋子。
霽雪一時之間很納悶,她方纔並不知道霍去病要做什麼,所以對姑姑說的“繼續”很奇怪,如今霍去病這樣她更加納悶了,雖然剛纔霍去病捧著自己的連臉時自己莫名的心跳加速但是她並沒做什麼呀,霽雪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平陽公主回來的時候看到霽雪還在魂不守舍的,於是乾咳一聲後道:“霽兒,我給你帶來皇上的回信了,快打開看看!”
一聽她提到父皇的回信,霽雪連身上有傷都忘了,激動的爬起來,誰知疼的直咧嘴!
“叫你別激動,怎麼這麼猴急啊!”平陽公主嗔怪著把一明黃的絹布遞給霽雪。
緩緩的展開絹布,上面寫的只有幾字:“霽兒,朕甚好,勿念!”
平陽公主一看笑道:“你們真不愧是父女,連寫點東西都一樣!”
只見自己才說完就發現霽雪在流眼淚,平陽手足無措道“霽兒這是何故呢?皇上不是回信了嗎?”
霽雪抽泣道:“姑姑,霽兒是不是給父皇丟臉了,堂堂大漢公主竟然著男裝招搖過市,還闖軍營,父皇一定很生氣!”
平陽公主忙寬慰道“沒有那回事,你想多了,皇上心情很好!”
“是嗎?姑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霽雪問。
“何事?”
“我是不是很像一個人?那人是誰?還健在嗎?”
平陽公主聽聞,愣了一下才爲難的開口“這,你聽誰胡言?沒有的事!”
“姑姑騙我,方纔進宮前你明明說我像極了,爲何不願告訴霽兒呢?”霽雪急急的問道。
平陽公主輕嘆一聲後,邊摸著霽雪的頭邊道:“霽兒還小,等霽兒長大了,皇上自會和你說的,我已經答應皇上和母后不再向你說起,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皇祖母也知道嗎?”霽雪問。
“恩,只是不要去問你皇祖母,她會傷心的!”平陽公主道。
霽雪聽後只是乖巧的點點頭,她知道別人不願意說的事情不咄咄逼人的去問反而是最好的,那是父皇告訴自己的。
霍去病從平陽公主府出來後,一直心緒不寧,回府後他不知不覺間又走到那棵老槐樹下,就是在這裡吧?就是在接住她的那一瞬間自己就把她記在心底了吧?霍去病想。
霍光聽聞自己的兄長回府了卻遲遲不見他到書房來,便到院子裡尋他,正看到霍去病獨自一人站在槐樹下發呆,怎樣的哥哥他都見過,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
“兄長可是遇到煩心事了?”霍光問。
聽到霍光的聲音,霍去病纔回過神來,他沒回頭只看著風中搖曳的槐花問:“霍光可知何爲感情?若是自己中意一女子而那女子不知當如何?”
霍光一聽,只得支支吾吾的答:“不知兄長何故如此問,弟弟愚鈍不知該如何回答兄長!”
霍去病嘆了聲氣道:“罷了,原以爲你日日在書房研究那些古人的學說能替我解答呢,若無解便作罷!”
說完,他搖搖頭然後轉身走了,這下留下霍光一人莫名其妙的站在樹下發呆:今日兄長何故呢?
午後的風輕輕的吹著老槐樹,吹落了好幾奪潔白的花瓣,淡淡的香氣隨風飛揚,霍去病佇立在窗旁看著屋外那一樹的潔白,聞著飄來的陣陣香氣,那被風吹落一地的槐花就像自己被吹落了的心事,落下便再也拾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