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雪醒了, 大家進(jìn)屋的時候看到她和落水前沒什麼兩樣,見到劉弗陵來的時候也很高興,總吵著說要去看星星。
劉弗陵邊探了探她的額頭邊哄道:“不行, 如今夜裡太冷了, 況且你今日落水了得好好休息!”
霽雪一副小女兒嬌憨的摸樣看著劉弗陵問:“真的很冷嗎?那我們穿很多很多衣服不就可以了?”
劉弗陵還是搖搖頭道:“不行, 天太冷了星星都躲起來了, 以後吧, 以後我一定陪你玩!”
“都躲起來了?真這麼冷嗎?”霽雪扭頭看著瑾茹問。
不知怎麼的看到這樣的霽雪瑾茹莫名的覺得難過,一瞬間沒忍住眼淚就落了下來,她忙用手絹擦了一下, 然後回道:“真的很冷,星星都躲起來了呢!”
低頭思考了一會後, 霽雪道:“好吧, 那就不去了, 你們陪我玩,或者給我說故事?”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下來, 說故事這事或許只有瑾茹在行,她做了母親,於是在場的都期待的望著她。
這時霽雪突然驚呼道:“啊,怎麼沒見吉娜呢?今天她和那個宮女姐姐打起來了,她受傷了?”
瑾茹搖搖頭安慰道:“吉娜沒事, 在屋裡休息呢, 公主就放心吧!”
聽她的答案霽雪松了口氣, 過了會她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望著劉弗陵道:“弗陵, 今天那個皇后落水了, 她會不會生氣了以後就不和我玩了?”
劉弗陵笑笑,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頭髮後回道:“沒事, 過幾日你就可以找她玩了,我保證!”
霽雪又“咯咯咯”的笑了,桔梗看著高興,還好公主落水了但是沒事,一時間屋內(nèi)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過了會,霽雪問:“弗陵會說故事嗎?能說故事給我聽嗎?”
這時屋內(nèi)在場的人又期待的望著劉弗陵,他們很好奇一個男的是如何說故事的,更主要的是這個男的還是帝王。
被他們望得不自在了,劉弗陵乾咳一聲道:“我和你說故事可以,但是隻說給你一個人聽可好?”
劉弗陵此話一出,大家都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瑾茹比較聰明忙說道:“奴婢要去看吉娜所以先退下了”
臨行前看桔梗還傻傻的侯在那裡聽故事,便悄聲道:“桔梗今日不是說要和我研究花樣嗎?一起去吧!”
桔梗一副二丈摸不著頭腦的望著瑾茹,剛想問原因便見到福貴一個勁的給自己使眼色才幡然醒悟,忙跟著瑾茹退下了。
一會福貴、寸芯齊齊退下了,可是蘇文清沒要走的意思,劉弗陵擡頭看了眼,然後淡淡開口道:“文清今日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蘇文清原是想多觀察霽雪,誰知劉弗陵發(fā)話了便也只得退下。出了漪瀾殿後他一路尋思著醒來後的霽雪爲(wèi)何還和以前一樣?他給她把脈發(fā)現(xiàn)脈象有些異常,但是卻看不出有什麼區(qū)別,他此時覺得很納悶,是公主的演技太好了還是自己把脈把錯了呢,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中若隱若現(xiàn)的星星,蘇文清再次嘆了聲氣,一切等以後再說吧。
屋內(nèi)終於只剩下霽雪和劉弗陵了,霽雪期待的望著劉弗陵道:“你不是要和我說故事嗎?現(xiàn)在沒人了,可以說了嗎?”
劉弗陵?duì)?wèi)難的看著霽雪道:“我是不會說故事才讓他們都退下的,你想聽什麼?看我能不能說上一段!”
霽雪歪著頭想了一會後,回道:“你和我說說你的母親吧?你母親是怎樣的人?我記得我的母后可漂亮了,她是我見過最美的母親!”
一瞬間,劉弗陵懷疑霽雪是不是在裝傻,於是細(xì)細(xì)的注視著她,但是看了很久她的臉上只有一副嬌憨的神態(tài),莫非是自己多慮了,搖搖頭後心想:她不會騙自己的。
劉弗陵邊回憶邊說道:“我的母親也很美,是我見過最美的母親,霽雪今日爲(wèi)何想聽我講有關(guān)母親的故事呢?”
霽雪低下頭扭了扭手裡的帕子後,悶悶的回道:“我看到吉娜有母親,我也想我的母親了,可是我記得她很美以外都不記得了,你的母親呢?她對你好嗎?”
“我母親也對我很好,她總是在我玩累了的時候給我擦汗,在我淘氣的時候會在後面喊著叫我跑慢些,總是做許多好吃的等著我,總是讓那些宮人追著我背書,很多很多”
劉弗陵說完後獨(dú)自沉浸在記憶裡,母親是最美的,對每個人而言都是一樣的,只是自己的母親卻在最美的時候離自己而去了。
看到這樣的劉弗陵,霽雪開口道:“你母親真好,那她現(xiàn)在哪裡去了?能讓她給我也做很多好吃的嗎?”
劉弗陵一下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自己方纔還懷疑她,如今聽她這麼問反倒放心了,搖搖頭回道:“我母親不在了,找不到了,聽說變成星星了”
霽雪伸出手抱著劉弗陵,然後拍拍他的背哄道:“乖,不難過了,我母親也找不到了,雖然我很想很想她,但是真找不到了,以後我陪著你,我和瑾茹學(xué)做好吃的等著你”
劉弗陵沒回答她,任由她抱著自己一遍遍的哄著,自從上次她去南疆以後就沒有這樣抱在一起了,其實(shí)才遇到她然後聽到吉娜喚她姑姑,阿布倫稱她娟兒的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霽雪或許不是霽雪了。她不是傻了而是變了,可是他在衆(zhòng)人面前問阿布倫“傻與不傻有何區(qū)別”,那句話其實(shí)也是爲(wèi)了給自己堅(jiān)定決心吧,他感嘆。
無論此時的霽雪是誰只要能留在自己身邊就行,如今霽雪如當(dāng)年那樣抱著自己哄著自己,突然間覺得很歡喜,霽雪要回來了,當(dāng)初的決定沒有錯,想著他伸出手回抱了霽雪。
時間過得很快,那天在太液池邊發(fā)生的事情慢慢被淡忘,又是一個除夕到來,宮裡張燈結(jié)綵的充滿了節(jié)日的喜慶。劉弗陵才從建章宮回興沖沖的趕到漪瀾殿,就聽人報霽雪被上官皇后接去桂宮了,他又忙往桂宮趕去。
到桂宮見霽雪正開心的看著從宮外進(jìn)來的雜耍團(tuán)表演節(jié)目,她看的太開心了一個勁的拍手叫好,他才鬆了口氣。
霽雪邊吃東西邊看錶演連嘴上沾了糕點(diǎn)的碎末也沒發(fā)現(xiàn),見到劉弗陵,她忙拉著劉弗陵的袖子道:“弗陵來晚了,方纔很多好玩好看的呢!”
劉弗陵笑笑在她旁邊坐下伸手細(xì)細(xì)的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糕點(diǎn)碎末後,說道:“不怕,現(xiàn)在也可以看的!”說完他扭頭看了看上官小妹。
從劉弗陵進(jìn)來的那一刻她就一直觀察著他,她知道只有霽雪在的地方他纔會出現(xiàn),看到他那樣溫柔的對霽雪心裡有點(diǎn)吃味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和一個傻子計較什麼呢,更何況那傻子還是自己的皇姐,便釋然了。聽到劉弗陵的問話,她用帕子蒙著嘴輕笑一聲道:“皇姐不用擔(dān)心,後面還有節(jié)目沒表演玩呢!”
霽雪聽後,又開始邊看錶演邊拍手叫好,大家重新聚精會神的看起表演,民間的表演無非就是驅(qū)鬼啊或者跳舞之類的。過了一會,霽雪打了個哈欠後望著劉弗陵道:“弗陵,我累了要回去睡了!”
劉弗陵起身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這時上官小妹忙起身道:“皇上自登基以來還未陪臣妾守歲,今夜臣妾懇請皇上一起守歲,如何?”
劉弗陵剛想拒絕,誰知一旁的霽雪忙點(diǎn)頭道:“是啊,聽說除夕要守歲的,你陪皇后守歲吧!”
劉弗陵沒想到霽雪會這樣說,認(rèn)真的注視著她問:“霽雪不想我陪你守歲嗎?”
霽雪搖搖頭後回道:“我困了,想睡覺了!”說著轉(zhuǎn)身對上官小妹道:“今夜皇上會陪你守歲了,霽雪就不陪你玩了!”
上官小妹一聽樂呵呵的差人送霽雪離去,她等的就是這句話,看來她真傻了,以前每年都是自己一個人過除夕今夜她竟然還讓皇帝哥哥留下了,上官小妹心裡想著把她接來桂宮真是好辦法。
吉娜知道守歲的習(xí)俗,想起當(dāng)年在南疆的時候一家人坐在火塘邊守歲是很幸福的,如今在這冷清的皇宮反倒覺得心裡苦悶,臨行前她扭頭看了眼還坐在那裡的皇帝和皇后,他們是夫妻呢,像阿爸和阿媽那樣,難道自己喜歡皇上錯了嗎?但是她轉(zhuǎn)念一想皇上可以娶很多女人的,自己說不定也能像皇后那樣陪在皇上身邊,反正皇后又不得皇上喜愛,如此想著留在宮裡的念頭又更加堅(jiān)定了。
瑾茹看吉娜豐富的表情,還時不時的嘆氣最後又好像做了什麼決定似的,關(guān)切的問道:“吉娜這幾天沒什麼事吧?”
吉娜被問得忙回過神來,於是搖搖頭回道:“阿媽多慮了,吉娜能有什麼事啊!”
“你別騙我了,我是你的母親,你最近沒吵著要出宮玩也時常不在漪瀾殿,說說都去哪裡了?”
“阿媽就是多慮,我最近去熟悉皇宮了,這皇宮就是大,還有我還偶爾到皇后這裡玩,她人真好!”其實(shí)她想說她每天都到皇后的桂宮,但是她有怕阿媽罵,便撒了點(diǎn)謊。
瑾茹沒馬上回話,走了一段路後才幽幽的開口道:“我從小就在這皇宮長大,皇宮是什麼地方我比你清楚,進(jìn)了這宮裡的女人就沒有什麼好與不好的,我只是怕你受傷害罷了”
聽到瑾茹如此沉重的語氣,吉娜忙回道:“阿媽放心,吉娜很小心的”
嘆了聲氣後,瑾茹道:“你的心思我還是清楚的,只是帝王不是尋常男子,我還是奉勸你不要陷得太深,他日你若喜歡留在長安我便向皇上求個情把你許給長安城裡好的人家,若不想我們就回南疆去!”
吉娜沒回答,她只是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知道多說反而會被阿媽發(fā)現(xiàn),到了漪瀾殿後她藉口說累便自己下去休息了。
瑾茹看著吉娜的背影再次深深的嘆了聲氣,她那閃躲的眼神還有看皇上時候的表情自己怎能猜不到呢?皇上這樣的男子哪怕撇開他的身份都是多少女孩子心儀的人選吧,只是帝王又有何人專情?
“後宮是個大染缸會把進(jìn)宮的女人染成各式各樣,染到最後連照鏡子都認(rèn)不出自己”這是當(dāng)初瑩音和自己說的,瑾茹知道,大凡進(jìn)宮後女人都會變,她不想吉娜哪天變成那樣。
霽雪到內(nèi)室以後安靜的坐在燭臺前,桔梗給她鋪好牀她也無動於衷,只是安靜的看著蠟燭一滴滴滴落。
桔梗剛想勸說,霽雪開口道:“你們都下去睡吧,我再坐著想一下方纔的表演,哪天我也學(xué)學(xué)!”
瑾茹和桔梗退下了,寸芯沒走,她走過去把披風(fēng)給霽雪披上後問道:“既然難過剛剛爲(wèi)何還要讓皇上留下呢?讓皇上來陪你守歲不是更好?”
霽雪猛的擡頭看了眼寸芯,她驚訝的看著寸芯問:“你何時發(fā)現(xiàn)的?”
寸芯笑笑道:“公主小瞧婢子了,你落水昏睡的時候蘇太醫(yī)曾說過如果你醒來後有任何異樣都不能說給第三人聽,所以婢子連蘇太醫(yī)都沒告訴呢!”
霽雪瞭然的笑笑後,拿剪刀邊剪燈花邊說道:“看來還是我隱藏都不夠好啊,我還自認(rèn)爲(wèi)能瞞過所有人呢!”
“公主的確很聰明,估計連蘇太醫(yī)也未必發(fā)現(xiàn),不過你的脈象和以前有些許差異蘇太醫(yī)或許正在困惑著吧,至於皇上,婢子不敢妄自猜測!”
聽她的回答,霽雪再次驚訝的望著寸芯問:“你懂得醫(yī)術(shù),會把脈?”
寸芯搖搖頭道:“習(xí)武之人不懂醫(yī)病,但是對脈象還是很注重的,在習(xí)武運(yùn)氣的時候脈象極其重要!”
“難怪,那文清估計也知道了,只是沒找到機(jī)會抓我現(xiàn)形而已”霽雪說完調(diào)皮的笑笑。
寸芯見她這樣,搖搖頭道:“沒見過如您這樣的公主,大家都急死了,您倒有心情開玩笑!”
霽雪無奈的攤攤手道:“瞧,你運(yùn)氣不好遇上了,沒辦法了,只是你不覺得這樣反而更好嗎?”
寸芯聽後沒馬上回話,她在霽雪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後,也拿起剪刀邊剪燈花邊問道:“那公主想逃避到何時?”
霽雪沉默了一會,然後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子後,看著遠(yuǎn)處朦朧的夜景幽幽的回道:“我知道總有一天要面對的,只是不是現(xiàn)在,皇上他很聰明或許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但更聰明的是他永遠(yuǎn)都不會拆穿我”
寸芯靜靜的注視著閃爍著的燭火道:“公主想過和一個男子長相廝守,和一個人白頭偕老嗎?”
霽雪一直沒回答,她站在窗前,風(fēng)微微吹進(jìn)來,吹動著燭火一閃一閃的,吹動著她的衣袖翻飛,吹動著她額前的髮絲飛舞,她就那樣揹著手仰著頭感受著寒風(fēng)習(xí)習(xí)。
寸芯覺得今夜的她是極其陌生的,哪個纔是真正的霽雪公主呢?是那個傳說經(jīng)常穿著男裝閒逛的刁蠻公主,還是那個會抱著自己的愛人喊著生死相隨的人?是那個傻傻的總吵著好吃的好玩的小孩,還是如今這個迎風(fēng)沉思,一身孤清的她?她自認(rèn)自己一下就能看穿別人的心思但是皇上和公主卻是自己最難看透的人,難道因爲(wèi)他們都生在帝王家?
在寸芯以爲(wèi)霽雪不會回答的時候,霽雪轉(zhuǎn)身望著寸芯道:“我想過,但是他走了,他帶走了我所有年少時的夢!”
她的回答很直接,讓寸芯一瞬間有些怔楞,不知該如何回話,過了會纔回道:“那公主不想再開始新的生活嗎?畢竟那些都過去很多年了,雖然說很奇怪你這樣不老的容顏,但是婢子還是覺得你該像常人一樣得到幸福的”
霽雪完她的回答,“噗嗤”一聲笑道:“我本就是常人,至於這不老的容顏日後時機(jī)到了我自會告訴你,當(dāng)年蘇老太醫(yī)和阿前輩都不願告訴我,所以我也不知道原因!”
以爲(wèi)是什麼新奇的事情,如今聽說她也不清楚,寸芯覺得很惋惜,過了會她問:“公主方纔可是做好決定了?”
霽雪坐回燭臺前望著寸芯問:“寸芯以後可會一直陪我走下去?”
見她如此鄭重的語氣,寸芯忙起身向她下跪後回道:“婢子寸芯在此起誓:日後誓死效忠霽雪公主,若違背今日誓言永世不得超生!”
霽雪忙扶起寸芯,然後堅(jiān)定的望著她道:“既然你已做好決定,那明日起你將隨我劉霽雪迎接不一樣的人生!”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