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有人看見她被一個男人抱上了車, 後來我就一直沒有聯絡到她。現在已經凌晨四點了,我覺得她可能失蹤了。”
古霏這人,在陳泊澹印象中一直不過是晏心的室友, 偶爾晏心抱怨, 也會說:“我那個抽風的室友啊。”
所以, 古霏這麼幾句毫無推理邏輯性的話在陳泊澹看來並不奇怪, 只是她所說的事令陳泊澹的眸光剎那間黯沉下來, 快速地理了理思緒,手緊緊地抓著手機問:“你最後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早上啊,我出門的時候, 晏心還在睡覺。然後我沒打攪她就去自習室了,因爲我還有一堆資料沒看呢, 現在的考研壓力是越來越大了, 題目是越來越難了……”
“夠了。”陳泊澹有些不耐煩, 喝斷古霏的話頭,古霏只好訕訕地禁言, 陳泊澹想了想又問:“是誰看見她被一個男人抱走的?”
“吃飯的同學啊,好像說是傍晚那時候的樣子。”
“知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古霏雖然有時候說話不大經過大腦,但在很多事情上主次還是分的。她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正巧聽到幾個人在談論這事,她便立即衝上去詢問事情的經過。
“那個男人穿一身西裝,好像是名牌來著, 不知是阿瑪尼還是紀梵希來著, 但帶著墨鏡, 完全看不出樣子, 他們說似乎還是不錯的。”
陳泊澹將古霏的話在腦內過濾了下, 突然發現一個漏洞,於是又問:“他是怎麼抱晏心的?”
“公主抱啊, 當時他們還說晏心一腳踏兩船,有你還不夠還在外面勾三搭四,忒不要臉了。”說到這裡,古霏不免替晏心抱怨了聲,“我說她十年如一日纔是,你說說你,大二那年,一整年你們見面多少次啊,敢情實驗室是你女朋友是吧,我就說,晏心當時真該出個軌什麼的。”
“……”陳泊澹終於深刻體會到了晏心與古霏在談話時的無奈之感,可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古霏糾纏,只好說:“是,是我的錯。”
“你明白就好了,對人好點,知道不。我家晏心除了脾氣倔強一點,心腸特別軟,你哄一鬨就可以了,哦,還有,千萬不能騙她。對了,上次你讓我幫約吃飯的事,我還沒來得及和她提……”
“OKOK,古霏姐,我明白了,我深刻的知道錯了。如果你有晏心的消息就打我電話。謝謝。”說完,陳泊澹就把電話掛了。
古霏格外的憂心,她報過警,但晏心失蹤的時間甚至還不夠十二個鐘頭,至於下午的事情,甚至有人理解爲那是晏心男友的行爲。
古霏卻覺得不那麼尋常,她直覺,晏心是出了事。想了大半天,她只能打電話給陳泊澹。
陳泊澹仔細地回想了下這兩日來與晏心的對話,於是他打了一通電話給齊廷軒。
“喂。”齊廷軒正在好夢中,突然就被吵醒,看見手機屏上顯示的是陳泊澹,他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你把晏心帶哪裡去了?”
陳泊澹不想同齊廷軒多有糾纏,開門見山地問。齊廷軒卻似乎完全不知情似地反問他:“晏心,這麼晚你就是問我她去哪兒了?她去哪兒關我什麼事。”
“齊廷軒,你不要裝傻,一身全名牌的跑到她學校去,難道不是你嗎?”
齊廷軒打著哈欠無奈地“哼”了聲:“我找她需要到學校去嗎?你別忘記了,她是我旗下的員工,你覺得我會這麼麻煩嗎?”
陳泊澹默然不語,好像如此大動干戈的事並不似齊廷軒會做的。
“好,那你知道她在哪裡嗎?”在這時候,陳泊澹自然不敢不將語氣軟下來。齊廷軒倒冷笑了一聲,剛剛還是火氣十足,一副想殺了他的語氣,轉眼卻軟成這樣。
他突然間便懷念起戀愛時光。
起初的不經意,一剎的淪陷,與她並肩走在瑞士的街頭,看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羣。甚至還會浪漫一番,一起在廣場上放煙花,在轉瞬即逝的絢麗煙花中,許下一句句美好的承諾。
然而似乎這樣美好的時光,他已經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嘖,真悲哀,你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需要問我?”
陳泊澹想起在一天前,他剛剛打過齊廷軒,轉眼風水輪流,可在這個時候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發脾氣,只能軟著語調說:“我知道你有辦法。”
“怎麼,求我?”
“對,我求你。”
“嘖,這麼多年,這可是你第二次求我啊。爲了她,你求了我兩次,我在想,會不會有第三次。”
齊廷軒的得意令陳泊澹很不高興,但不高興歸不高興吧。
齊廷軒掛了陳泊澹的電話,人倒一下子清醒了起來。他打了幾個電話,而後靜靜地坐在臥室的牀上等消息。
滿室孤寂,晨曦被抽絲窗簾一點點地涮落,微微的一縷亮光。
齊廷軒側身打開牀頭櫃的抽屜,抽屜裡零亂的放了許多東西,他將所有覆蓋在上面的東西全都扔了出來,只餘下那一張薄薄的照片。
有些感情是他想忘卻不忘不掉的,比如,季詠瑜。
他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是愧疚,還是真的因爲愛。可那有什麼關係,至少他們曾經快樂過。
他對晏心,其實,他喜歡晏心笑時明朗的模樣,看著她在他眼皮底下做著他一早知道的事情,明明是那麼可笑,可是他卻沒有揭穿她。
大概是因爲神似吧,齊廷軒這樣想。
人總會對相似的事物產生同樣的感情,無法剋制,無法避免。
季詠瑜果然是他人生中的一個夢魘,他曾希望他從未遇見過她,可又希望那麼已逝的時光再長一點,甚至永垂不朽。但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永垂不朽的。希望也好,苛求也罷,那段時光,真的永遠不在了,如他所願,又不如他所願。
陳泊澹在凌晨四點趕到S大,這個時間段,S大的校門緊閉,他只能爬牆進去。好在天未大亮,否則被S大教授們心中的優等生翻牆,這會是一件如何有意思的事情。
從牆上翻下來,陳泊澹用不停的鈴聲將剛剛進入睡眠的古霏叫醒。
“晏心是在哪裡被帶走的?”
“食堂啊。”
“哪個地方?”
“食堂門口啊。”古霏擔心了整晚晏心,剛睡下又被陳泊澹叫醒,她有一種“前世我欠了你們”的感覺。
“你在哪裡啊?”古霏對陳泊澹的問題很不解。
“食堂門口。”陳泊澹不假思索,直接回答。
“啊!”古霏驚得說不出話來,“你怎麼進來的?”她知道學校晚上的校門是關著的,現在還沒有到開校門的時間。
“翻牆。”
“你……”古霏感概了聲說,“有消息記得通知我聲。”
“我知道。”
陳泊澹掛了電話,細細地在食堂附近查看。
陳泊澹對晏心的朋友還是有一定的瞭解,加上齊廷軒說他沒有見過晏心。他雖然不大喜歡齊廷軒,但對他在某一方面的人品上還是信得過的。
那麼究竟是誰帶走了晏心,又爲什麼帶走她呢?
法國法醫學家羅卡曾說過:“with contact between two items, there will always be an exchange(凡兩個物體接觸,必會產生轉移現象)。”
這便是著名的羅卡定律,陳泊澹相信現場必然會有微跡證。
食堂是所有學生出入最多的地方,且時間過了許久,很多痕跡已經沒有了,即使有也很混亂。
找了整整三個鐘頭,陳泊澹什麼也沒有發現。他開始質疑前輩們所留下的理論,理論與實際實在有著巨大的距離。
清晨的S大,在初陽的籠罩下,展現出一片勃勃生機。
然而陳泊澹卻十分頹然。
她的姐姐就是失蹤的,有前例在,這更令他害怕。可事實上,這兩件事完全沒有關係。可是,他越來越慌,越來越亂,毫無聯繫的兩件事在他眼裡卻有著奇妙的關係。
最終,陳泊澹無力的靠在食堂的牆上,陽光直直地自透明的強化玻璃頂上射下來,刺目非常。
擔憂、緊張、不安,所有的情緒在他心底聚集,他從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會這樣多愁善感。
古霏到食堂的時候,她看見陳泊澹一臉悵然,下巴上盡是邋遢鬍子,整個人要多頹廢有多頹廢。
“喂,有什麼發現?”
陳泊澹搖了搖頭。
古霏拍拍他的肩膀說:“會找到的。”
陳泊澹露出一絲苦笑,古霏卻順手摸出晏心的手機遞給他,他一見先是一怔,隨後立即接了過來。
晏心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