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琂遠, 我徒弟紫意闌珊哪裡對不起你了,你特麼說在一起在一起,說死情緣特麼就死情緣???”
“看上哪個妞了?想換口味也用不著A號啊, 換個馬甲不一樣可以泡?”
“難道是那兩個丫頭徒弟不方便?得, 今天誰也別走了, 跟哥兒幾個打一仗, 贏了就放過那倆丫頭……”
“……你要敢撂擔子當縮頭烏龜, 我貼吧論壇玩不死你我!”
這些話都是王貳領著幫衆兄弟把琂遠堵在烽火臺時說的。
時間回放到七夕之夜的第二天,頭一晚的情人夜,琂遠與紫意闌珊攤了牌。
在琂遠心中, 遊戲情緣原本就是不那麼真實可信的事,紫意闌珊主動與琂遠結成情侶時, 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說的太過灑脫, 而結果差強人意。
說好的和平分手並沒有太多和平。
先是紫意闌珊本人哭著挽留, 然後是閨蜜親友輪番勸和,到最後, 紫意闌珊的師父出面收場,帶領幾十號兄弟聚衆鬧事,把琂遠狠狠羞辱了一頓。
東方蟬是知道前因後果的,人找上門的時候,她就在烽火臺的不遠處, 近聊頻道里王貳對琂遠的言語挑釁一覽無遺。
她氣不過, 分明是個半吊子的小道姑, 真正動手時還是不知死活上去螳臂當車, 大聲跟人吵:“不要污衊我師父, 我師父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現在想想,當時被人揍得滿地找牙居然毫無感覺, 若非被琂遠半途而棄,她大概會一直認爲自己是做了件光耀師門的事。
事後呢?還是被無情打了臉。
消靡的那陣子,也實在是給自己氣的??山裉欤踬E還是毫不留情地給了她兩刀子,提醒她,她還有那麼愚不可及的過往。
……
東方蟬不說話了,直覺告訴她南風知意正在細思咀嚼王貳話裡的意思。
不是她不想承認有過師父的事,只因爲被琂遠遺棄太過戳人傷痛,既然事情已經翻篇成爲歷史,她自以爲,讓它煙消雲散了無痕跡纔是最好的結局。
但她卻從沒有想過,南風知意有一日知道了她隱瞞的這些,會不會另有想法。
大家都沒做聲,王貳歪在草地上也沒有起身的意思,破罐子破摔似的看著兩人,像是看什麼古怪的西洋景。
“我說……”王貳有點挑事的意思,“你們要盯著我多久啊?我是個半A的人了,我無所謂的,要殺要剮隨便來啊,重要的是不耽誤你們師徒的時間了嘛!”
東方蟬被他說得心驚肉跳的,生怕過往挖掘越多,跟師父越是無法解釋明白。
南風知意麪無表情,站在“屍體”旁沒說走也沒說不走,王貳趁機用藥丸復活,從他眼皮子底下溜掉,南風知意分明看見卻沒做任何阻攔。
東方蟬心裡咯噔,這回出事了。
憂心忡忡的:“師父,我們接下來去哪?”
以爲南風知意是這麼好糊弄的呢,可他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說的是真的?”
東方蟬啞然:“……理論上是的,不過後來發生了好多事……”
“我知道了?!?
南風知意波瀾不驚地說了這麼簡短的兩句話,負上雙手,從清幽翠綠的草地上慢慢走遠直至爲一抹化不開的濃墨,沒再多問一句。
可是破天荒的,東方蟬卻不敢就這麼嬉皮笑臉跟上去,而是看著師父越走越遠,看著水天色的藍壓在她心口上,維持在這個低頭認錯的距離。
說是變相求諒解也好,試探師父的默許也罷,事到如今的她沒有勇氣面對,寧願保持下去,直到默契通過爲止。
哎……
她低頭,空空蕩蕩的竹簍就勢滾落在小路邊,孤零零的一團麩黃比她好不過多少,但是——她沒事挖那麼多馬草幹嘛嗎!
……
回到公司,漫展宣發的工作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這兩天聶小蟬精神不濟,辦事不比從前熱火朝天,蕭承謹也好奇了,特意來問過:“小蟬不是生病了吧?”
會議散場時,南奕的目光避開人羣投問過來,恍惚間聶小蟬好像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大概欠點睡眠?!?
蕭承謹“喔”了一聲:“那就好。”
再一擡頭,目光已經無影無蹤,彷彿自始至終都是個完美的錯位罷了。
南奕又叫喻珊彤去了辦公室,聶小蟬從沒見過有人以這麼繁複的頻率進出他的領域,好奇的時候就問鍾嵐山:“南總最近除了跟喻總交流最多,好像沒怎麼見他和別人說話喔?!?
鍾嵐山說:“有嗎?”然後自問自答的:“南總一直就這個德行啊!高冷不近人情,你懂的嘛!”
聶小蟬無奈地揉揉眉:“不是的,本來不是這樣的……”
“什麼本來不是哪樣的?”接話的是師兄周衍,像是從走廊路過,順口過來打招呼。
天氣不溫不燥的,他穿了件菱花修身的襯衫加休閒褲,閒適得體器宇不凡,旁邊不少同事已投過來傾慕的目光了。
不同於聶小蟬的恭恭敬敬,鍾嵐山相對敷衍塞責,注意力都濃縮在了他手上的咖啡杯上。
“師兄,這是什麼啊?”
周衍將杯子擱在聶小蟬的辦公桌,順手攥出張抽紙捏在手心裡:“蕭大大讓我給你送來的?!?
“噫?”鍾嵐山將單音節詞拖個長長的調:“蕭大大怎麼沒讓季師姐來送?。繃K嘖,不愧是大大,觀人入微體恤民情啊!”
聶小蟬真心對她無語了,對上週衍的目光也有些許不自在,耳根不自覺的輕輕發燙:“蕭大大人呢?”岔開了話題,說要去跟蕭承謹撒嬌道謝。
周衍解釋道:“她跟謝姐去倉庫領服裝了,後天就要入場水晶館,咱們得提前看看展臺效果?!?
鍾嵐山立即就興奮嗨了:“是三大門派的原版服裝嗎?word天,一套得上萬吧,超期待??!”
周衍自己也比較期待:“純陽道教、華山劍客、五毒醫師,展區裡每個門派可能會指派男女各兩名作NPC,嵐山跟小蟬你們都要去,事先有個心理準備。”
“那師兄你呢?”
“我?”周衍搖頭:“我要配合蕭大大統籌工作的,可能不會跟你們一塊?!?
鍾嵐山一度期待能見到周衍身著道袍驚豔亮相呢,這樣豈非空歡喜一場:“師兄,你什麼時候轉正???我們可一直等著你的重慶火鍋呢?!敝浪o蕭承謹做下手,這樣的委以重任,其實也算是另一面的好兆頭。
周衍倒不急:“要看公司的意思……”說這話,視線又爲門外的動靜吸引了去:“你們看,蕭大大回來了……”
不僅蕭承謹回來了,總部方面還跟過來了不少幫手,紛紛幫著將十幾套重工服裝依次往會議室內搬。
聶小蟬跟鍾嵐山極默契地對視了眼,重頭戲來了!
……
“小蟬嵐山夢婷,你們過來會議室一趟!”
蕭承謹在會議室門口吆喝著,其實事業部的同事各個蠢蠢欲動了,暫停手邊工作,不宣而入地擠進會議室內參觀。鍾嵐山一馬當先鑽入人羣,不少設計部的男同志們都已望眼欲穿了。
“蕭大大,我五毒!”鍾嵐山自報奮勇,願做第一隻實驗的小白鼠。
蕭承謹一臉樂呵的,“知道你玩五毒。”叫人拆封整裝塑料袋,從層層包裹的錦布內攤開一套正宗銀飾苗族女裝。銀花梳,謝垛尼,五彩褂,在傳統苗族服飾的基礎上添加了不少網遊元素,七分袖小短裙,光看版型就屬一等一的大師手筆。
“純銀的???”
“傻丫頭,苗族都未必用純銀呢,925的!”蕭承謹爲她挑選尺寸,一面又將圍觀小羣衆驅散開來:“女孩子換衣服,注意點影響!”
季夢婷聞詢趕過來,苗服已經塵埃落定被鍾嵐山霸佔去了,純陽的禁慾高冷風一慣不是她的style,挑了華山的劍客門派服,勉爲其難去更衣室換了服裝。
聶小蟬樂的其所,剩下的這身道服喚作坐忘靈風,衣如其名,天靈冠、水袖袍,標準的八卦道玄紋並一雙長跟靴,灰白中一點幻色藍,款式算上十分新穎脫俗了。
遊戲原版服裝通常都是用來瞻仰展覽的,從細節到制式繁緒複雜,即便穿在模特身上,工序層次也分外纏亂。
足足過了半個多小時,三個丫頭才勉強穿出了個神似形不似。
出來會議室,同事裡裡外外三層早就圍了個水泄不通。倒也不奇怪,這種1:1還原遊戲角色npc的重工服裝,也是行業裡面俗稱的原版,往日只有遠觀不可褻玩的份,今天的近距離接觸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若說服裝,當屬五毒門派最爲精細,從盤扣到手環,花紋做工事無鉅細精巧非常。可說到形神兼備帖合門派氣質的,大家一致以爲,還是聶小蟬的道袍分外養眼。
“小蟬,我瞅你往這一站,根本就是npc的深度還原啊,遊戲裡也是道姑?”
“必須得是啊,我看過小蟬做過的門派分析報告,一個簡單的道姑角色她還能分析得頭頭是道,看來是學到這裡頭的精髓了啊?!?
“有沒有純陽派的同事?咱們也看看傳說中的道長?”
立刻有人推推搡搡的:“周衍啊,周衍就純陽派的,讓他來讓他來!”
“周衍哪是純陽的……嗷~你踩我腳幹嘛?”
起鬨的年輕人立刻衆口鑠金,推舉其一。蕭承謹是過來人,當然明白公司一干有心撮合郎才女貌的二人,人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有些事情撮合著撮合著它就水到渠成了。
好事情,當然不能掃了大家的興。
周衍欲拒難拒,見聶小蟬已爲衆人的尷尬編排飛紅了臉,只有好心將矛頭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那我試一試吧?!?
季夢婷一旁急得直跺腳,分明只是鍾嵐山先前的一時口快,怎麼世事衍變就真真成了衆望所歸的勢頭?
早知這樣,還不如自己先挑上純陽的門派。
周衍是天生的衣架子,178的個頭,身形頎長。道長這一角色在幻隱江湖裡尤其受女性玩家歡迎,配上身形氣度一應吻合的真人模特,吸睛效果或許要高過旁人許多。
換裝出來,果然所言非虛,在場的女性員工都忍不住尖叫出聲來,紛紛學著遊戲裡的口吻喚喊“道長”。
“周道長,你這也太帥了吧!突破二次元??!”
“想不到咱們公司臥虎藏龍,顏值槓槓啊,必須得合個影!”
“不急不急,先把發冠調整好,錯了這個村還不知有沒下個店呢?!?
男性角色的發冠設計獨特,戴起來頗費功夫,幘巾繁瑣加上固定複雜,沒有專業造型師在側,實在很難達到遊戲裡風采卓絕的效果。
聶小蟬在大學時對人物造型頗有研究,自報奮勇地前去幫忙。豈不料主觀臆斷難敵客觀事實,越幫越忙,發上的冠帔千絲萬縷,稍不留神就與周衍的發冠纏結在了一處。
這可嚇壞了衆人,好歹也是價值上萬的初套原版,萬萬不能有閃失。
大家手忙腳亂地幫手拆解,這時忽有人從旁觀融入了人羣中,見了情形皺起眉:“這是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