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嵐山還以爲什麼事呢, 其實就是總部的付帥到場了而已。
“很難接受嗎?”
看她只領會到其中一半,聶小蟬幾乎沒有笑岔氣:“你大師父?。√鴐arry you 的那位!”
鍾嵐山“噢”了一聲,然後臉色就出現了奇怪的變化, 越變越紅, 越變越黑。
人羣簇擁著付帥往“五毒”的展區走來, 說時遲那時快, 鍾嵐山頂著滿滿一頭925銀的大拉帽, 跑起路來跟野兔子似的,“嗖”的一下,人就從眼皮子底逃脫了。
突如其來的動靜反惹來付帥的十分注意, 他問聶小蟬:“剛剛那誰?”
此時此刻的聶小蟬真乃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叫她怎麼回答呢,本該是兩個分散地球各地的陌生路人, 彼此約見會面, 你來我往還能斯斯文文來上一聲:“Hello~ 我是某某某?!痹僮錾钊氩t解。
壞就壞在大家熟的不能再熟, 曾幾何時還有過不太浪漫的同車共濟?,F在還原遊戲裡經歷的那些恩恩愛愛,豈非如當紅巨星驟然宣佈出櫃, 人設瞬間崩塌?
但現場並非只有聶小蟬一人,很快公司其他“npc”開啓樂於助人的精神:“付經理沒看到,咱們小妹妹鍾嵐山?!?
鍾嵐山,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俗話說聞香下馬摸黑上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接下來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結果付帥沒大反應過來, “哦”了一聲竟然就走了, 走了。
聶小蟬暗恨恨的, 恨不能將鍾嵐山從黑溝溝裡拖出來, 指眼前一幕給她看:你大師父就是一智障!
……
連續三天, 四方科技的展示區持續人氣爆棚的蔓延事態,誰也沒有功夫去關注旁枝末節。也是在三天收場過後, 風風火火的付帥纔想起來事情不大對勁。
趁下班不久逮著聶小蟬好一頓的“威逼利誘”,餅乾曲奇一大堆的送到香榭公寓樓下:“好妹妹,上次是怎麼個情況?鍾嵐山怎麼會見著我就跑呢?我實話跟你說,我有個五毒小徒弟的,漫展上說好的見面卻沒碰頭,總覺得這事怪怪的。”
聶小蟬立刻左右爲難了,鍾嵐山當時那個架勢,好險於美短見了哈士奇一樣,迄今爲止她也捉摸不出這丫頭的真實想法。
靈機一動:“你咋不直接去問她?”其實就是變相的偷偷承認了,且鍋還甩回給了當事人。
付帥立刻說“對哦”,他咋沒想到。
聶小蟬就逃了一大劫。
回去宿舍,得來的戰利品分了顧婉婉大半。顧婉婉立刻納悶了:“聶小蟬,你人帶公寓來啦?你這速度可就能趕上劉翔了?。 ?
敷著面膜,但並不妨礙她品頭論足,對聶小蟬的終身大事誇誇其談。
“當心點,這社會上小狼崽太多。像你這樣的咩咩羊,遇事慢半吞又斤斤計較的,沒有一顆寬厚的心還頂真真尋死覓活,太容易被叼狼窩啦!”
聶小蟬夾著卸妝棉一點一滴在臉上勻抹,心裡就呵呵呵了:“女人,你這話是故意損我的不是?”
顧婉婉嗬嗬笑:“沒有的事,我爲你好……哎呀,這個三隻松鼠挺好吃的,嗯嗯,你先忙?!?
過一會兒,像是去陽臺與竇杉打電話尋風查崗去了。聶小蟬不去戳穿她,料理清楚自己,掰開筆記本登上游戲。
這一回,換作南風知意在幻隱江湖等她,這令她多少受寵若驚。
“師父,這麼晚還在呢?”
南風知意難得替幫會下副本打怪,回覆內容一停一頓的,極其簡短:“等我打李白?!?
聶小蟬懂事地噤聲,但等待間,也忍不住慢吞吞發去些碎言碎語。
“十一遊戲裡有什麼活動嗎?”
“漫展結束了,好像錯過不少精彩內容啊。”
旁敲側擊的,聶小蟬囁囁嚅嚅還是敲出了最在意的那段:“師父……那天,你真沒去?”
南風知意的操作流暢如水,打BOSS期間竟也還能抽出手來回復了這一句:“去了?!?
他說去了!
聶小蟬的心像是被掘地三尺後又被視而不見,既然去了爲什麼沒有見面呢?既然去了爲什麼沒有自表身份?
“師父……”不知怎麼開口得好,師父明明在場卻一聲不吭,難道他和鍾嵐山一樣,心裡也有什麼不可避免的顧忌?
打完副本的南風知意一身疲態,飛到東方蟬身邊守著她打坐回血,空隙間敲來一段文字:“怎麼?不是你讓我去參加漫展?”
當然不僅僅是“參加”個漫展而已啊……聶小蟬對此哭笑不得,也怪自己當初並沒有給師父一個確切的答覆,她作爲工作人員屆時是一定會在現場,師父若是知道就或許……
好陣子,聶小蟬怏怏的不說話,誰料南風知意突然語出驚人地打破了平靜,他說:“是不是想見我?”
東方蟬一顆心緊張得上下亂竄:“……”
南風知意溫溫柔柔的:“想嗎?”
這個問答叫她怎麼好開口?南風知意故作不知追問不放:“想是不想?”擺明沒留她逃避的餘地。
東方蟬滿盤皆輸,索性破罐子破摔,調侃般的口吻反將他一軍:“想啊!難道師父不想?”
“明天18:30?!?
時間像是凝結在他指尖的停頓,東方蟬認真將一筆一劃記在心裡,他接著又說:“保持YY暢通?!?
慌亂的她立馬意識到他話裡含義:“18:30?你來找我?”
南風知意輕輕一笑:“傻丫頭……”
……
南風知意這番話令聶小蟬足足失眠失意了18個小時,夜裡輾轉不安到一整日的不能自已,連周衍都看出不少異樣端倪。
問一旁鄰座的鐘嵐山:“小蟬今天是怎麼了?”
結果鍾嵐山的狀態並不比聶小蟬的好過多少,裂開雪白牙齒機械性地笑:“我泥菩薩過江?!?
周衍詫異。
她接著表示:“我救不了她?!?
聶小蟬從洗手間回來,見周衍在她們辦公室巡班,禮貌性地打了招呼。
周衍卻看出了她今天下來的變化,穿了一身慵軟清新的條紋針織裙,小皮鞋,鏈條包,面上帶著細膩如玉的清透薄妝,就在剛剛去洗手間的一個來回裡,這妝容又變得精緻了兩分。
俗話說女爲悅己者容,想必她這一出,也是事出有因。
周衍沒再追問了,將關於十一這場活動的照片交到聶小蟬的手上,說是喻總監的吩咐:“辦公室裡有點冷清,喻總讓摘選了不少活動照片洗出來,都公司團隊的,表上畫框,做面企業文化牆?!?
聶小蟬接過手來一張張的捋,捋著捋著手上就突然停了下來。
果然還是逃不過……跟周衍“相視一笑”的那幕場景依舊沒能逃過公司宣發部的火眼金睛。
上次是同事隨手抓拍的借位圖,這次是高倍單反聚焦,一顰一笑,意境更長。
手指繼續往下,一共捋出23張,她妥當地收好交還給周衍,表示如果需要的話,她可以做個簡易的文化牆設計。
對於她的反應,周衍顯然沒有太快接受,看過照片的他也和她一樣,在“那張”面前有過短暫停頓……只是……不夠她這樣若無其事罷了。
“沒關係,一點小事而已,我在旁作指導,行政部的人手應該足夠了?!?
聶小蟬靦腆的笑:“那辛苦師兄咯?!?
周衍莞爾:“應該的?!?
……
18:00,下班的時間點,同事開始陸續收整各自責任區域內的清潔。
十一到現在,執行、善後大家忙得不可開交,接下來的幾天終於能以調休,補個小黃金週。
鍾嵐山跟小雞準點上籠似的,胡海拾掇一通,瘋也一般打卡下班,趕著像誰能把她堵在半路打劫了一樣。
聶小蟬看看時間,18:10,離師父說的18:30還有20分鐘,也不知道這20分鐘究竟該去哪裡等他。
就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收拾文件的時候,樑助理突然從前臺接了個電話,曲曲折折繞到聶小蟬的面前傳達說:“南總監讓你去辦公室一趟?!?
不會吧?這個要命的時間點讓她去辦公室?
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看看大廳裡的同事一散而空,忽然之間爲自己發起了愁來,這要是被南總留下臨時加班該怎麼辦?
絕對不行,哪有領導無端佔領員工私人空間的事,沒得商量打。
去到辦公室,輕輕釦了門:“南總你叫我?”
已經很熟的大傢伙了,有事就開門見山吧,千萬別耽誤了她見師父的時間。
南奕擡頭看她,施施然的:“把門關上?!?
就這樣,南奕繼續伏在辦公桌前寫寫畫畫,軟硬鉛筆、油墨水彩,好像一時半會都沒有打算起身的意思??伤麉s把聶小蟬留在了辦公室內,說:“坐一會兒?!?
撥通了座機,讓樑助理送進來兩杯牛奶。
“沒事你可以下班了?!蹦限葘胖磉@樣交代,幾乎沒顧到這個邊上時時刻刻等著下班的人。
只剩下兩個人的偌大空間裡,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抨擊著聶小蟬的每根神經,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喝下半杯牛奶後,旁推側引的提醒那位孜孜不倦的工作狂:“南總,你不是有事找我?。俊?
南奕聞聲再度擡起頭來看她。
嘴邊似是而非的笑:“手上一點沒有完工,等我會兒?!?
臥的天!現在18:25,再等一會是等多久?
南總好歹也是高級知識分子,怎麼心裡難道沒有個時間概念?
度秒如年,先前作好慷慨就義、斬釘截鐵的打算,現在無疑權權撲了個空。領導開口,聶小蟬能做什麼?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刷新手機YY頻道的訊息——等待師父隔空傳音送來個錦囊妙計。
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時針好像緩緩撥到了18:30的正中央,“錚”的一下,聶小蟬的身子僵硬成了石塊,果然還是錯過了。
可這時候南奕卻放下了手裡的工作,鄭重其事地對她說了一句——“六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