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渴,楊平走到胡同口小賣部,要了瓶冰飲料,打開猛罐幾口,小賣部的大媽叮嚀:“哎呦,小伙子,這冰飲料這么個喝法可不行,傷身體。”
楊平心里一陣溫暖:“謝謝了,大媽,多少錢?”
大媽還碎碎念:“三塊,小伙子,這東西喝多了不好,還是咱京北的大碗茶養人,以后渴了啊,就喝常溫的礦泉水。”
楊平付了錢,樂呵呵地出了小賣部,心情好了很多,拿起電話給骨閣的齊老板打過去:“齊哥,我是楊平。”
“哦,小楊,你好你好,咱先說好啊,賣給我的東西可不能再收回去。”齊老板這是怕楊平要收回去那只雍正雞缸杯呢。
楊平呵呵笑:“齊哥,誤會了,我是想問你現在還有資金買清三代的官窯嗎?”
齊老板光頭上的高血壓都快崩出來了,興奮:“哎呦,小爺,您這是有照顧哥哥來了,能,能啊,我買房子買地也得能。”
“啊,還得買房子買地?那得多久啊,我還不如上拍呢。”楊平猶豫是不是該換人了。
“別介,別介啊,”齊老板急眼了,“我也是現金流的,你說要多少,今天就能完成交易。”
楊平琢磨琢磨:“嗯,兩千萬大概差不多了。”
齊老板倒吸一口涼氣:“小爺,你給整了件啥寶貝就兩千萬啊。”
楊平嘿嘿笑:“我是說你照著兩千萬預備著,說不定幾百萬就把我打發了,那我現在過來?”
齊老板怕夜長夢多。緊著答應:“來來。現在就來。錢你別擔心。”
掛了電話,楊平招招手,一輛出租車嘎地停在面前,楊平上了車直奔琉璃廠。
齊老板滿頭冒汗地聯系幾個圈里的高手,速度過來,大事件啊。
楊平下了車,溜達到骨閣,大老遠就看見齊老板擦著汗在門口等著。
一看到楊平過來嗎。齊老板緊走幾步迎上去:“小楊,等的我心急火燎的,快進來涼快兒涼快兒。”
楊平笑:“我這不掛了電話打車就過來了,沒耽誤功夫。齊哥,您還請人了吧。”
齊老板招呼楊平上樓,點頭:“兩位朋友,幫忙看看東西,不介意吧,這價值太大老哥拿不準啊。”
楊平停住,交代:“那倒沒關系。我想能不能別說我名字,直接看東西?”
“嗯。行啊,”齊老板痛快:“我就介紹你是我兄弟。”
上了二樓,里面已經坐了兩位上年紀的老人。齊老板一一介紹:“這位是我兄弟,這位是石老板,這位是柴老板,都是圈里的大拿。小李來來,倒茶,嗯,完了你就下去,別讓人上來。”齊老板交代店里的伙計。
楊平和二位點頭打招呼,坐下也不多話,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報紙包裹的物件兒,大大咧咧放在桌上:“齊哥,東西在這兒,您先看看,我給您打開?”
齊老板點點頭,楊平打開報紙,一只精美的五彩臥足碗顯露出來。
齊老板咽口吐沫:“我上手了啊,兄弟,您這一看就是家傳的啊,不是坑里出來的。”眼光倒是很毒。
楊平點點頭,端起茶喝一口:“祖上是徽商,留了些玩意兒。”這得先說明白,省得一會兒再讓人問起祖上是不是宮里的。
柴老板有些激動,從上衣兜里取出符花鏡顫顫巍巍戴上:“小齊,來來,放桌上,我看看。”
史老板吸吸腮幫子,拍拍柴老板的肩膀:“老柴,你小心點兒,抖什么?再給摔嘍。”
“激動了,激動了,呵呵,”柴老板雙手在桌上拿起齊老板放好的臥足碗,仔細端詳:“我看真,款型款識都對,這是清康熙的五彩臥足碗,簡直就是在瓷器上作畫啊,這畫眉佇立桃枝,桃實飽滿碩大,鮮翠欲滴。你們看看這絲毛,墨筆立骨,毛發畢現。這是清三代難得的精品,小齊是有福了。”
史老板著急,好不容易等柴老板感慨完,把物件兒放好,趕緊把圈椅挪過去坐好,平心靜氣一番,小心翼翼地拿起臥足碗,用放大鏡仔細觀察:“嗯,小齊看好的東西沒跑兒,大開門兒。這臥足碗見證的就是瓷器從明代的形質古雅、釉質肥腴轉變為氣度高貴、釉質清麗的過程,款識工整,小兄弟,這價兒是你定還是小齊定?”
楊平點根煙,想想:“嘶……還是齊哥說吧,我看看行不行,最近需要運作筆資金,差得太多我就不指望這個了,回去再想轍。”他這么說意思是在拿不準價格,二是遞個話兒,價格給低了我就不賣了。
齊老板抹一把光頭,蹙著眉思考,這東西絕對不能漏過去,價格還是給厚道些,以后保不齊還有機會:“這樣,兄弟,這器型的臥足碗前倆月香gang拍過一只,成交價是一千三百萬,我就一口價一千一百萬,這都是私下過手,沒有什么手續費,怎么樣?”
楊平咂咂嘴:“唉,還差點兒啊……”他是算計著給李氏兄弟的家具錢呢。
齊老板小急:“我說兄弟,這個價真不低了,還是現金立馬過戶的。”
楊平笑了:“我沒說這個價格低,我是說我要用的還差點兒,齊哥,你還有資金收東西嗎?”
齊老板正撓光頭呢,狠狠拍了腦袋一下,驚著了:“你,你還有?那我就費勁兒了……嗯,這是一對兒?要不容你老哥兩天?”
楊平搖搖頭,把煙叼在嘴上,又在背包里比劃:“不是一對兒,是還有件東西,您給掌掌眼。”他又拿出個紙包,打開,一只花鳥盤展現在大家眼前。
齊老板耐心等東西落定,上手觀察:“沒跑兒,一眼貨。兄弟,一會兒樓下東西各樣拿點兒啊,不拿都不行。這是五彩花鳥盤,康熙晚期的,以前上拍的價格大概在四百多萬,老弟啊,這我立馬就能吃下。兩樣一個半怎么樣?”
柴老板頭伸得老長:“小齊,我們還沒看呢,你就這么穩拿穩?”
楊平不懂,但是看大小會啊,把煙頭摁熄,撇嘴:“齊哥,你這就不厚道了。都是康熙的物件兒,這盤子比那碗大了不少,怎么價格還不到碗的一半兒啊?”
史老板一口茶噴在地上,臉紅脖子粗:“咳咳,小兄弟,你這干脆外行啊,這瓷器是按大小說話的嗎?雞缸杯小,上億的玩意兒。康熙的瓷缸也就萬把塊。”
楊平被噎得不輕,臊眉耷眼地喝口茶。
齊老板笑著放好五彩花鳥盤,還是柴老板先掌眼:“嗯,真是康熙晚期五彩官窯。這胎質細密潔白,猶如白玉,釉面瑩潔花鳥生動,足見康熙官窯選瓷之精。你們看這雙鵲對語嬉戲圖,構圖完整,筆墨生動,外壁是三組折枝花卉,各見風姿,工整華麗。正所謂“五彩華貴,青花幽靚”。款識是六字雙行楷款,筆道規矩硬直,一如宋槧體,這是康熙后期官窯的標準寫款之一。好物件兒,好運道啊,小齊。”
齊老板哈哈笑:“我就說我兄弟的物件兒就沒差的。兄弟誒,你放心,哥哥說的價格咱現在就上網看,都是有根有據的,我要是黑你,這店你拿去。”
三位老板把兩樣物件兒翻來倒去的鑒定完,齊老板開門把伙計小李叫上來低聲交代了幾句,又打發下去。總計給楊平打開電腦,找到香gang拍賣會的成交價,只給他看:“兄弟,怎么樣,哥哥厚道吧。”
楊平不好意思,訕笑:“老哥,我是外行,按您說的來,那還是老規矩?”
齊老板哈哈笑:“行啊,老規矩,約法三章嘛。”
寫好價格手續,等銀行短信過來,楊平長出口氣,這下齊活兒了。
齊老板高興:“那今天我做東,咱們好好聚聚?”
楊平婉拒:“我真還有事兒,齊哥下次我請。”
齊老板看得出楊平著急,也不過多挽留,叫小李上來。小李拎了一袋子珠珠串串上來,齊老板接過,放在桌上:“兄弟,別跟哥哥客氣,上次你只要了串珊瑚路路通,就給老哥送這么大個驚喜,這次這這些東西必須收下,不然就是不給老哥面子。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留一個念想,回頭有好物件兒記著老哥就行。”
楊平也不推辭,拎著袋子告辭了,山水有相逢嘛。
這下輕松了,付完家具錢還富裕五百個呢。楊平哼著歌在路邊兒等著打車。電話響了,是小柳:“小柳,忙完了?”
小柳從來沒這么期盼過工作早些結束,好不容易忙完就給楊平打電話:“嗯,忙完了,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楊平看看周圍:“要不你直接到株市口風澤園飯店吧,嫂子也一起,我犒勞犒勞你們。”
小柳嘿嘿笑著捂住電話:“邱姐,楊平叫咱們吃飯,說說要犒勞犒勞咱們。”
邱麗潑辣的很,給她一個白眼:“我啷個要犒勞嘛,還是你要補補血噻,我還忙得很,就莫得去當電燈泡嘍,快走快走,省得魂不守舍哩,耽誤我干活噻,晚上我還是在這里,你們就不要管我嘍,明天我家老潘過來,到時候狠狠敲他一哈兒。”
小柳被邱麗挖苦得臉像涂了層血,小聲:“邱姐不去,她說要我自己來補血……”
楊平哈哈大笑,這嫂子幽默感還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