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縣醫(yī)院,環(huán)境很一般,雙人病房就姑娘一個人住,木質(zhì)的窗欞油漆脫落翹起,像老人的皮膚,綠色的墻裙斑駁得露出白色的墻皮,雙根的日光燈管還壞了一根。感覺像是回到了八十年代。
病床上的姑娘腦袋包得像個粽子,只露出瞇縫著的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活像個木乃伊,嚇了楊平一跳。
她內(nèi)傷已經(jīng)恢復(fù)得七七八八,主要是一些外傷比較嚴(yán)重,集中在擋風(fēng)玻璃碎渣劃破的臉部,車體變形撞擊的雙肋和腿部。
姑娘不住得哼哼,看來是疼得厲害。
護士擠開楊平進去,給液體上的標(biāo)簽劃了一道,低頭安慰:“都是些皮外傷,你運氣太好了,哦,就是這位大哥救你回來的,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楊平和陳雯互視一眼,夠慘的。他拉開木頭方凳坐下,陳雯拉著磊磊坐在他身后的病床上。
“感覺好點兒沒?”楊平看看點滴的流速,他無意指責(zé)人家,這次事故已經(jīng)給這姑娘的教訓(xùn)夠深刻了,好在沒有涉及別人。
傷員眨巴眨巴眼睛,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這話太高調(diào)了,后面一大一小無良人士小鼓掌,臊得楊平噎了半天,“呃,呵呵,以后開車小心點兒,你沒事就好,我們還趕時間,就不打攪你休息了。”
傷員張張嘴:“嗯,謝謝你們……能不能麻煩你們陪陪我,我爸爸媽媽正在趕過來。他們很快會到的……吖……”說話太多。牽動臉部的傷口。疼得這姑娘眼淚直流。
楊平撇撇嘴,疼點兒就對了,省得意識不到飆車的危害。他點點頭,今天是走不了了,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不知道阿布她們?nèi)グ菰L老爸老媽了沒,估計等不到自己會發(fā)飆,等會兒打電話解釋一下吧。
“好吧。我們在縣里住一晚,你安心養(yǎng)傷,陳雯你多陪陪這姑娘,”都是女孩兒照顧起來也方便,他給陳雯交代,“不知道這里有沒有什么值得轉(zhuǎn)的地方,明天上午我?guī)Ю诶谵D(zhuǎn)轉(zhuǎn),咱們中午吃完飯出發(fā)。”
小護士對救人英雄很有好感,指點:“我們這里去年剛開放了鉆石公園,你們可以去試試運氣。說不定能挖到鉆石呢。”
“鉆石公園?那不是美國才有的嗎?咱們國家也有鉆石礦?”楊平孤陋寡聞。
小護士麻利地給傷員姑娘分好藥:“當(dāng)然了,咱們國家有好幾處鉆石礦。光我知道就有遼省瓦方店,鄂省沅水流域,嗯,再就是我們這里了。還有好幾個省也發(fā)現(xiàn)過鉆石,只是品質(zhì)低、質(zhì)量差達不到到開采要求而已。”
楊平刮目相看:“厲害啊,你對鉆石產(chǎn)地這么了解?”
小護士鼓鼓紅紅的腮幫子,得意:“那是,我們這里最大的支柱產(chǎn)業(yè),從小聽到大,怎么也能算半個專家。”
“磊磊你和你雯雯姐待會兒,我去了解了解怎么挖鉆石,明天咱們?nèi)ピ囋囘\氣。”
“哦,好,二爹,咱們啥時候吃晚飯啊?”吃貨兄弟的關(guān)注點都是一樣的。
“等會兒就去,安心呆著。”楊平不打擾傷員休息,和小護士來到護士站詳談。護士站還有兩個小姑娘,參與討論。
“你要去金伯利鉆石公園啊?”
“還不錯那里,鉆石博物館,還有個一百多米深的亞洲規(guī)模最大、品位最高的鉆石原生礦露天開采遺址呢。”
楊平感興趣去小賣部買了幾瓶可樂回來賄賂一下:“來來,喝可樂,鉆石公園能不能體驗一下自己挖鉆石?美國的鉆石公園可是有人挖出過大鉆石的。”
一個微胖護士看楊平這么上道,盡心指點:“可以啊,沒人管,隨便挖的,我哥沒事兒就去坑里挖石頭,搬回家一堆,坐我家院子里砸半天,什么都沒有。嗯,好像還沒說有人挖出來過鉆石。”
“誰說沒有,幾十年前還有農(nóng)民從地理拋出來鉆石呢,只是現(xiàn)在都開采完了,什么都沒有了。”
小護士點點頭附和:“嗯,鉆石博物館南邊還有個廢棄的地下井洞,黑乎乎的,沒人敢進,現(xiàn)在估計封住了吧。”
楊平心下了然,估計鉆石公園平日里人跡罕至,管理松散得很:“鉆石公園在哪里?遠不遠?”
小護士比劃了一下:“近的很,335國道一直往西,十幾公里的樣子,開車二十來分鐘,一路上全是廣告牌,想走錯都不容易。”
正聊著,走廊里呼呼怏怏涌進一堆人,兩位交警和陳本堂帶著那姑娘的家屬和幾位記者走了進來。
陳本堂看到在護士站閑聊的楊平,忙過來招呼:“兄弟啦,你快來講清楚啦,救人的是你啊,這幾位記者非要講我啦。”
采訪你就對了,我多低調(diào)的,楊平呵呵笑:“本身就是你開車救的人,灣灣同胞勇救車禍少女才有看點嘛。”
“我女兒在哪里?”一位中年婦女面色倉皇,潸然淚下。
扶著她的男人大概就是那姑娘的父親了,略微沉著些:“別急,別急,不是說了沒有大礙嗎?”
中年婦女捂著嘴抽泣:“你過來的時候也見到那部車子撞成什么樣了,唔……薇薇……”
哦,那姑娘叫薇薇啊,楊平趕緊指指病房:“薇薇沒什么事,你們趕緊去看看,別擔(dān)心了。”
一堆人呼呼怏怏進了病房,幾位記者還拉著陳本堂不放,楊平說的對,灣灣同胞見義勇為,危急時刻奮不顧身勇救大lu同胞才是新聞的熱點。
楊平樂得輕松,正好陳雯和磊磊被擠出來,他招招手:“走,咱們不湊這熱鬧。吃飯去。”
三個無良人士扔下陳本堂應(yīng)付記者的糾纏和親屬的感謝。揚長而去。
楊平帶著陳雯和磊磊開車找家客人爆滿的飯館。學(xué)著鄰桌點了幾道菜,魚頭泡餅,茶樹菇魷魚,烤鴨,美美吃了一頓。
“呃,”陳雯打著嗝兒擔(dān)憂,“我爹哋還沒吃飯誒,我們這樣不好吧?”
楊平鄙視:“吃的時候不惦記你爸。他有那姑娘的家屬招待,比咱們吃得好,磊磊吃飽沒?”
磊磊滿意地點點頭:“飽了,二爹,咱們什么時候去挖鉆石?”
“鉆石都被挖光了,咱們?nèi)ヒ舶状睿睏钇娇纯磿r間,五點多了,去看看也行,“走。咱們權(quán)當(dāng)轉(zhuǎn)轉(zhuǎn),明早回京北。”
帶著三輛自行車有時候還真挺方便。到了鉆石公園停好車,把自行車卸下來,三人一人一輛,騎著游覽。
楊平還特意把要用的裝備t8手電,兵工鏟,速降繩什么的放進弓箭手背包背上,萬一能挖挖鉆石體驗體驗也好。
鉆石公園很大,大門有些像滬海世博會的非洲館,孤零零的處里在山頭上。
這個點兒博物館已經(jīng)下班了,公園門口的廣場上只有三三兩兩幾個游人,三人順著人工棧道騎行,涼風(fēng)習(xí)習(xí)好不愜意。
“這里好好玩啊,”陳雯難得這么消閑,把臭寶的山地車蹬得飛快,“呦吼……來追我啊。”
磊磊不示弱,使勁兒猛蹬。
“你們小心點兒,超速的下場你們也見到了,給我停下!停!”楊平急眼了,棧道邊上就是露天鉆石礦遺址,那可是個一公里方圓的大坑,有一百多米深。雖然有一圈一圈工程輔路可以下到底,但是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殘廢。
不知道是自然滑坡還是為了防止人們沿著輔路下到坑底,礦坑的一面整體被破壞了,層層盤旋而下的輔路戛然而止,斷裂處像怪獸長著大嘴,隨時要吞噬靠進的生物。
陳雯和磊磊乖乖聽話,悻悻地停下來。
“喊什么喊,”陳雯不滿意,嘟著嘴,“旁邊還有護欄的。”
楊平稍微嚴(yán)肅點:“騎可以,太快容易出危險,這離下一層輔路怕是有五六米,萬一翻下去,估計你得和薇薇姑娘一樣破相。”
磊磊騎行了小一千公里,經(jīng)驗豐富得很:“二爹,我們騎慢點就好了。”
“嗯,我的意思就是讓你們騎慢點兒。”楊平給磊磊擰開礦泉水,“喝點水,剛才的魚頭泡餅咸了,你們騎我給你們拍照。”
陳雯補完水,意氣風(fēng)發(fā):“我們前進!前……啊……”她得意忘形地狠揮一下手,悲劇了,手腕上的碧璽手串在空中劃出道優(yōu)美的弧線,掉進深不可測的礦洞。
“啊……完了,完了,”陳雯捂著臉,痛苦萬分,“二十七萬啊,我的藍綠碧璽啊……”
楊平張著嘴感嘆:“好漂亮的弧線哦……”無良人士還知道寬慰,“沒事沒事,你爸有錢,再買就好。”
“買不到了啊,那是整個水晶城唯一的一串1.5的藍綠碧璽手串啊!”小女人抓狂了,猛地抓住楊平的手,“楊叔叔,你看見你那串碧璽掉的位置沒?我下去找。”
楊叔叔?這次還蠻乖的嘛,楊平幸災(zāi)樂禍:“看是看見了,但沒法撿啊,你看,”他指著露天礦下面幾十米處的黑洞,“你的手串沒掉在露天的地方,是掉進那個廢棄礦洞了,沒法下去的。”
“我去,”陳雯咬咬牙,三兩下把大波浪的長發(fā)挽起來,就要翻護欄,“我最喜歡的手串,你等著我,我來救你……”
磊磊緊張地拉住她的衣服,“雯雯姐,你別下,別下……我二爹買了好幾條呢,送給你一條就好了。”
嘿,你這臭小子還挺會安排,不是楊平小氣,他這次買的碧璽品質(zhì)很好,但是再好也和陳雯的那條有質(zhì)的區(qū)別,他這次買的最貴碧璽手串也就一兩萬,人家的可是二十七萬啊。
“我說雯雯,這你真不能下去,太危險了,你爸要是知道也絕不會讓你下去,”楊平雙手抱肘,嘆口氣,“再說了,坑洞那么大,深不見底,到哪兒找啊。”
“楊蜀黍……”陳雯這聲音含糖量蠻高啊,“要不,要不你幫倫家下去找找?求求你嘛……”
“打住!噫……”楊平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我下去可以,你要保證幾件事。”其實他早有探探險的想法,不然也不會帶那么多裝備,這正好借坡下驢。
“好好……”陳雯忙不迭地點頭。
“二爹,你不要下去,多危險啊。”到底是親侄子。
楊平呵呵笑著摸摸磊磊的頭:“沒事,二爹有把握,你看我背的包里有速降繩,手電,安全得很,”他拍拍手,對陳雯說,“第一,你們倆就呆在這兒,如果時間長我還沒找到我就會放棄,不要唧唧歪歪;第二,萬一找上來,以后你就別打那把成扇的主意,嗯,找不到你也不能打那把扇子的注意;第三,我進入坑洞手機不一定有信號,打不通電話也不要慌張,我會在八點之前上來;最后嘛,萬一,萬一,嗯……你就帶磊磊先回去,保證把他送到家。”
陳雯越聽越覺得嚴(yán)重,囁喏:“要不,要不就算了,我不要了,你也別下去……”
楊平笑笑:“沒事,我多強壯的,你們看這根管子。”說著他把路邊伸向礦坑的一個銹跡斑斑的一寸粗的管子抓住,兩手一較勁,“給我彎……”他硬生生把拿根廢水管給掰成九十度,然后拍拍手上的鐵銹,“我是superman,嘿嘿。”
陳雯嘴張的老大:“好厲害……”
磊磊小鼓掌:“二爹,你太厲害了啊。”
“嗯,那你倆就好好待著,我去也……”楊平用手一撐護欄,翻身而下。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二貨死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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