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過來?”我捂住手機的話筒問。
二哥臉上顯然是有絲醉意了。他今天剛過來,腦子里還是帶著很多的“舊蒙族思想”,在他的意識里,他是想來照顧我的。此刻,他又喝了酒,怕是不讓王大野過來他是不甘心的。
“對,就是王大野。我聽巴圖噶爾給我說過。說他在生意上不太守規矩,我覺得……”
“別讓他來了。”我看著他醉了的模樣,打斷他的話說。
“喂!塔娜?”聽筒在靜謐的夜里釋放出平時大幾倍的聲音。
二哥聽到后,拿過了手機去,“王大野?……我是塔娜的二哥,我現在xx路的xxx店,你過來一下。”說著他立刻的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還給我之后,又拿出了一根煙點上。
聞著他的煙味,我也有些清醒了。王大野的電話沒有再打過來,我覺得他應該是往這走了。
可我跟二哥等了幫個多小時后,他卻一直沒有來。
二哥有些急了。
“你們在干什么呢?”巴圖噶爾從門內走出來說。魁梧的身材遮蔽住了門內的燈光,讓我們的視線里又多了絲夜的濃重……
“沒事,他們喝的怎么樣了?”二哥站起來說。
“還是那樣唄!讓高娃都灌醉了。高娃那酒量,大著呢!哈哈!”巴圖噶爾也有絲醉意的說。
看著他們都有絲醉意后,我開口說:“二哥,你今晚就住在巴圖噶爾這里吧!明天我再過來看看你。我先回去了,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恩?那你給那個王大野再打個電話!”二哥很是執著的說。
看著他那樣子,我也不好不打。拿起手機,巴圖噶爾卻說:“行了,他那么聰明的人,這么晚了肯定知道我們喝醉了。他怎么會過來看我們一群醉漢發牢騷!行了,巴雅爾!床鋪給你們收拾好了!今晚咱們再喝點!喝了直接上樓睡覺就行!”
“再打!”二哥一掃巴圖噶爾的胳膊,沒有理他的沖著我倔強的說。
巴圖噶爾被二哥弄得稍稍有絲清醒了,看著二哥有些醉意的眼睛,很是擔心的看了看我。
我倆的目光一對視,他馬上輕輕的搖了搖頭。
二哥雖然醉了,可是眼睛好使。看見巴圖噶爾這么一個細小的動作后,一把奪過了我的手機,打開之后,翻開通話記錄立刻的打了過去。
“這個人……”二哥將手機一下塞到了我的手里,生氣的罵了一句后,說:“他關機了!”
他關機了……
他怎么關機了?聽見二哥的話,我的心輕輕的抽了一下。王大野為什么要關機?真的像是巴圖噶爾說的那樣嗎?他把二哥當成了醉漢,故意不來?
忽然一道車燈光橫掃了一下街道,而后迅速的掠過,我感覺像是王大野的車,可是因為太黑也沒看清楚。
我剛要說話,巴圖噶爾又說:“好了好了!走走走!一幫人都等著你呢。喝酒去。”
“行了行了,喝什么?我不喝了!沒心情!”二哥說著,又是一掃巴圖噶爾要攬他的手,一屁股蹲到了門口的短層臺階上。
此刻,他眼里竟有些許的憤怒。他被酒熏著了……
巴圖噶爾輕輕的靠到我身邊,一探身,輕聲的說:“今天,你二哥喝的有些多了。你先回去吧……”
巴圖噶爾的聲音很小,可是還是被二哥聽見了,猛的一扭頭看著他說:“走什么!塔娜,給李沐然打電話。我知道,阿木爾是他的孩子,我想看看他想怎么辦!告訴你,塔娜!如果不把你的這些事情弄利索,我是不會回科爾沁的!”二哥接著酒勁稍顯“霸道”的說。
“這…這都快十點了……咱們……”
“打!”我還沒說完的,二哥倔強的就讓我打過去。
“太晚了……”我又強調。
“晚什么!我沒喝醉!打!讓他過來!你二哥我就是缺心眼!但是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一個男人真的在乎你,現在就是深更半夜,就是凌晨兩點,讓他過來,他也得乖乖過來!我現在就是要見見他們!打!”二哥接著酒勁不罷休的說。
但是,他的話語里雖然有醉意,卻不失道理。確實,如果王大野真的在乎我,為何要關機……
我拿著手機看向巴圖噶爾。
巴圖噶爾顯然明白我的意思,看著我望向他那詢問的眼神,又看了看倔強的二哥,輕輕的一點頭后說:“打吧……”
他一聲“打吧”,可真是讓我的心亂了。
唉……
早知道今天就不來了……
“快打!今天晚上不見到他們,我不走。”二哥說著又點上了一根煙。
看著那一地的煙頭,我知道他也是有很大壓力的。或許,他這次過來,是遵照了我阿爸阿媽的心思也不一定。上次回去的時候阿爸阿媽都很傷心,走的時候,還跟阿爸吵了一架。
阿爸回信息,用漢字打了個‘阿爸愛你’,現在想想,我自己身上發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們肯定是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人繼續在未央市里待著了。
拿起手機,撥通了李沐然的電話。
“喂……塔娜……”李沐然顯然是已經睡了。
“你在哪呢?”我問。
“我…我喝酒了……剛睡下……這么晚打電話怎么了?”李沐然的一聽就是睡了。聲音透著疲乏的味道。
我看了一眼二哥后,冷了冷心,直接道:“我在巴圖噶爾的門頭這里,你方便的話來一下吧……”
“在哪?什么事?”李沐然忽然來了精神似的。
我告訴他地址后,他便說往這走。
掛斷電話,將手機收起來。感覺就跟陪兩個醉漢玩似的,滿心的不愿意。可是這回又不能激怒他們,一般人不知道蒙古族人醉酒后的猛勁。我可是知道二哥和巴圖噶爾他們喝酒出過的事。
蒙古族跟東北那些男人差不多,身材魁梧強壯的很。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東北人吵,蒙古人相對靜一些。東北人很彪悍,可是喝了酒能叨叨的多,真正動手的卻不是不多。而蒙古族喝醉了酒一句話不滿意便會直接動手。
巴圖噶爾和二哥這么親密的關系,以前喝酒都沒少打過架。二哥手臂上有個刀疤,還是年輕時兩人喝了酒吵架打架弄的。
今晚喝了那么多的酒,若是我現在跟他們唱反調,他們還不知道整出什么事來呢。現在二哥心里又裝著那么多的心事。若是不打電話,他們今晚絕對不算完……
“好了好了!塔娜都打電話了。這一時半會的也來不了,咱們先進去陪陪弟兄們。讓他們早些吃飯,然后待會你也好出來見他們。樓上的床鋪都給你們安排好了,你先過去陪他們喝完酒把他們都安頓好,咱們再過來吧。要不然,他們也不停下,非都喝傻了不行……”巴圖噶爾見我裝起手機后,走到二哥面前說。
二哥將煙頭使勁一彈,輕輕一應聲后便進去了。
走到我身邊的時候,一停,輕聲說:“塔娜,別以為你二哥喝醉了。二哥沒事。”
喝醉的人都喜歡說自己沒醉,我看著他一雙醉眼,沒好氣的扭過了頭去。
“塔娜,你還過來嗎?”巴圖噶爾攬著二哥的膀子回頭問。
“你們去吧……我不過去了。”我說。
“行!”
……
他們進去后,我便回到了剛才蹲著的臺階上。看著夜色更濃到了幾分,濃的讓人心里也是極其的不舒服。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半多了。打開通話幾率,看見了王大野的名字,剛想再打給他看看是否還是關著機。可是要打電話的時候,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他們進去了?”
聲音很熟悉,是王大野的聲音,我抬起頭,看著他略帶微笑的臉龐。
旁邊昏暗的路燈,照著他的后背,那微笑的模樣很是模糊。
我輕輕的站起來,燈光重現,看著他清晰的臉龐問:“你……你來了?”
他輕輕的一笑,說:“我過來一會了,看到這里火藥味那么濃就躲在那沒有過來。”他說著輕輕的指了指旁邊的巷子口。
他的聲音很低沉,在這靜謐的夜里振的很遠……也讓人覺得世界很靜,靜的像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回想剛才巴圖噶爾跟二哥的對話,也確實吵鬧。兩個喝了酒的人,嗓門自然不會小。
“他們都進去了。你今天怎么關機了……”我說著重新的蹲到了臺階上,他便也輕輕的跟著蹲了下來。
“手機沒電了。”他解釋說,眼里看不出任何撒謊的樣子,接著道:“你二哥怎么忽然的想見我了?”
“喝醉了……待會出來之后,你依著他的話說就行。”我解釋說。
他輕輕的一笑,眸子被街燈照的更顯一絲深邃,那是種任誰都看不到底的深。淡淡的說:“是嗎……我剛才看你們在這,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
王大野風清云淡的說著,可是,我的心思卻慢慢的開始游移了。手指輕輕的轉動著手上的鉆戒,帶著喝酒后的煩躁,非常的心不在焉。
“沒吵架……”
“你怎么了?”王大野觀察到了我的不正常,有些敏感的問。
“沒事……”我壓抑著思緒說。
嘴里雖說沒事,可我這刻怎么會沒事?早知道王大野會來,我就不給李沐然打電話了。給李沐然說后,我知道他肯定會過來。如果他們兩個人見面,那場面,別說多尷尬了……
“你前些日子正跟李沐然準備離婚協議,弄得怎么樣了?需不需要讓何律師幫幫你,何律師在婚姻這方面是專家的”王大野輕聲說。
那話語響耳邊,讓我的心里又升騰出來一股子壓抑,“我…我跟他說了。可是,他……”
“好了,不早了。咱們回去再說吧!他們今晚多喝酒了,我看那狀態也不適合討論什么!走……”王大野說著就要拉我起來。
我倆剛剛站起來,一陣剎車聲就傳了過來。
王大野敏感的抬起了頭,看見那輛車的時候,眼睛微微一瞇,眉頭一皺的迸發出了一絲讓人感到懼怕的模樣。
那雙眼中煥發出了我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的一種眼神,讓我感覺很像我小時候在夜里見過的……狼眼……
但是,那眼神接著就變了回去。轉頭看向我說:“這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怎么?你二哥也讓你叫他來了?”
王大野很聰明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