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巖被正式拘留,坐牢情況要等最后的判刑結(jié)果。
這是江陽告訴我的話,而且一旦起訴,坐牢很可能會無法避免,只能看中間疏通的關系能起到多少作用。
盡管我一直在調(diào)整著呼吸,可魂都沒了的浮蕩感還是特別強烈。我捂著肚子,怕這種情緒會影響胎氣,趕緊跟經(jīng)理請了假準備回家歇著。
江陽看著我捂在肚子上的手,眉眼里蓄滿了不放心。
由愛生怨,只需須臾。
我滿心滿肺都回蕩著一句話:莊巖騙我。
他明明答應了出國,為什么最后被起訴的會是他?莊叔肯定有很大的把握不讓他受牽連才會勸他出國的,可他卻一意孤行偷偷回來了。
包媛媛跟江陽同時追到我身邊時,我正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我感覺肚子好像有一丁點痛,真這么下去怕是會出事。我也不逞強了,臉上發(fā)著虛看向江陽:“江哥,能不能送我去醫(yī)院?”
他的臉色立馬變了,下意識地低頭看我肚子:“你……”
他語無倫次地想伸手抱我,又看了看旁邊的媛媛,而后掉頭就去找他車子:“別動啊,就在那等著。”
包媛媛一直不知道我有了,她扶著我嚇得語氣打飄:“希希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江陽那混蛋跟你說什么了,臉怎么白成這樣?”
“媛媛,我有了,我好怕,孩子會不會出事……媛媛,我怕……”我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但是眼睛很干澀,根本流不出眼淚。渾身的力氣忽然之間被抽走了似的,要不是包媛媛在旁邊扶著,我壓根站不住。
“啊?什么時候有的?莊巖的孩子?”
這時候江陽正好把車開了過來,我趕緊搖頭否認了:“不是的,不是他的。”
包媛媛驚得直抽涼氣,追著我問孩子他爸是誰。我沒心力回答,就閉上眼睛假裝在養(yǎng)神。
江陽忍不住打斷了包媛媛:“好了好了別吵她了,等我把那個王八羔子揪出來,看我不剝了他的皮!妹妹你別怕,馬上就到醫(yī)院了。”
因為有過懷孕的經(jīng)驗,我知道現(xiàn)在最忌胡思亂想。不過莊巖那張臉一直出現(xiàn)在我腦子里,我越逼迫自己不去想,他的眉眼就越清晰。
我只好掏出手機翻樂樂的照片,看到小丫頭睜著亮晶晶的大眼在笑,我的心緒這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趕到醫(yī)院時,我肚子里的揪疼已經(jīng)減輕很多。這次居然沒見紅,醫(yī)生讓我急急調(diào)整心緒,不要胡思亂想,感覺不舒服就臥床靜養(yǎng)兩天。
江陽聞言,把醫(yī)生拉到一邊嘀咕了幾句,不知道在問什么。
醫(yī)生是中年阿姨,她忽然橫眉冷眼地在江陽胳膊上掐了一把:“你們男人怎么這樣,把人小姑娘糟蹋成這樣,還不想負責把孩子打掉?看你長得像模像樣的,怎么良心都被狗吃了。”
江陽被她罵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沒了平時伶牙俐齒的模樣。
等醫(yī)生住嘴后,他才青著臉回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糟蹋妹妹了?”
“醫(yī)生,他是我哥。”我有氣無力地解釋了一句,醫(yī)生尷尬地張張嘴,并沒有道歉。
回去的路上,江陽郁悶地說那醫(yī)生吃槍子了,估計步入了更年期,逮著人就亂發(fā)脾氣。他貧了一會兒見沒人搭理他,只好不高興地閉了嘴。
舅舅現(xiàn)在處于失業(yè)狀態(tài),去了工廠也沒什么活可做,關鍵是干了也是白干,好像莊叔真的發(fā)不出工資了。所以外婆想在鄉(xiāng)下住兩天時,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江陽自作主張幫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還要給我找一個靠譜的月嫂讓幫忙照顧我。我想拒絕時,他很認真地訓斥了我一頓,但又不敢太嚴厲:“叫了我?guī)啄旮绺纾@點面子都不給?你是想讓哥哥我住這里親自照顧你是不是?”
“不用請月嫂,我會照顧好希希的。”包媛媛說這話的時候沒看江陽,但話里的堅決卻不容置疑。
我很無奈地扯扯嘴角,想笑給他們看,卻根本沒心情:“你們別這樣,醫(yī)生不是說了沒事嗎?”
剛認識莊巖是我比較瘦,這兩年體重有了些許上升,身體比以前還健康,沒那么嬌弱。
不過江陽根本不管我說什么,一通電話就讓人幫忙找了月嫂:“反正請了,錢也交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幾千塊就打水漂了。我還得趕回去看看情況呢,你自己看著辦。”
提起莊巖,我心里的復雜情緒又浮了起來。
可我雖然怨他這么做,卻沒辦法真的起恨。
當初外婆生病的時候,我明明知道出賣自己會毀了一輩子,結(jié)果還是義無反顧地那么做了。有時候在某些情況下,人會偏執(zhí)地抓著某個念頭一路走到黑。我不想拿我和樂樂跟莊巖的爸爸相提并論,但我理解他不想讓他爸坐牢的那份感情。
我沒權力讓他不顧他爸,所以我心里痛得化不開。
江陽很快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我走到陽臺盯著有竊聽器的包發(fā)了一會兒愣,對跟過來的包媛媛說道:“媛媛,莊巖被起訴了,很可能會坐牢。”
我想說給趙雅如聽,希望她能放過莊家一碼,起碼不要在這種時候再落井下石。
“什么?我就說了他一心想娶你怎么會突然分手,他是不想讓你等才分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好端端地怎么會坐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背后有人想害他。”天上的烏云就像我心里憋的那口悶氣,壓得我特別難受。
這天氣,好像快要下雨了,連老天都在為莊巖叫屈是不是?
陽臺的窗子開著,冷風灌進來吹上我的濕褲子后,有一股冰寒直刺骨血。
我打了兩個哆嗦,趕緊把窗子關了。
包媛媛抱住我,帶著鼻音微微哽咽:“希希,你別這樣,我看著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莊巖的?他要是真坐牢,你就把孩子打了吧,你還年輕,想當未婚媽媽不成?未婚媽媽可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
我警覺地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包,咬著牙否認了:“不是他的。他年前就跟我提過分手,我當時犯傻,太難受了就跑去喝酒了,結(jié)果……莊巖知道我不自愛,所以就徹底跟我分了。”
包媛媛半信半疑地盯著我看了好幾秒,然后忽然捏著我的臉揪了一下:“說什么胡話?就你那酒量還借酒澆愁?我怎么這么不信呢,你別糊弄我了。”
我暗嘆了一聲,現(xiàn)在不能讓趙雅如她們懷疑我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扯謊:“我也不相信,我一直希望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個夢。媛媛,我真傻,把那么好的莊巖給弄丟了。”
我的悲傷不是裝的,所以包媛媛抱著我安慰了一會兒后,沒再繼續(xù)問下去。
這段對話如果被趙雅如聽到,她應該不會再懷疑了吧?
為了增加可信度,我又摸著肚子補充道:“我不敢打胎,萬一出什么問題傷了身體怎么辦?媛媛,等我考慮清楚了你陪我去醫(yī)院吧。”
“嗯。”
莊巖以前叮囑過我,假分手不能告訴江陽和包媛媛,所以現(xiàn)在懷孕的事情更不能告訴他們了。到時候泄露出去,對我跟莊巖都沒好處。
我耐心在家休養(yǎng)了兩天,每次胡思亂想時,我就翻來覆去地看樂樂的照片。實在痛苦不已,就打電話給方姨,讓她安排我跟樂樂視一會兒頻。
樂樂在莊巖小姑家過得衣食無憂,白天上課,回去后就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
方姨說小姑脾氣不好,奶奶怕小姑教壞樂樂,大部分時間都不讓小姑單獨帶樂樂玩。
唯一讓我感到高興的是,樂樂還記得我,每喊一聲“媽媽”,我心里的郁結(jié)之氣就消散一點。不過第一次視頻結(jié)束后,樂樂小聲地對著話筒問了我一句:“媽媽,你什么時候能再接我放學啊?”
我心里刺痛了下,呼吸都扯著疼:“等你再長大一點,再長大一點媽媽就天天接送你好不好?”
她不太明白我話里的意思,乖乖地點頭:“嗯,媽媽,樂樂很乖。就是想爸爸,想爺爺,還想媽媽,你們不忙了要來看樂樂,樂樂想回家。”
她說到這里忽然癟了嘴,清澈的眼里眨眼就蓄滿了淚水。
可她憋著沒有哭,我看了心疼得要命,摸摸肚子后趕緊哄她:“媽媽再過段時間就去看你好不好?樂樂乖,要聽方姨跟太奶奶的話。”
方姨哄了她幾句后,樂樂立馬擦擦眼睛破涕為笑。
在家休息的第四天,江陽來了。
這回他臉上一丁點玩世不恭都沒有,一進門就讓我收拾換洗衣服跟他走,說是要帶我去見莊巖:“我把他保釋出來了,不過還沒判,所以他也走不遠。老子說要帶你去見他,他還滿臉不高興。”
我匆忙收拾了換洗衣服,急著推江陽出門:“管他高不高興,江哥你快帶我去見他。”
我要告訴他我又懷上他的孩子了,得讓他產(chǎn)生的求生欲望更強烈一點,不能沖著坐牢了事的結(jié)果去!莊巖,你要是還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得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