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快就到了青水鎮,要感謝高科技,地圖上,赫然標出“喬家棺材鋪”,省了我們四處問人。
青水鎮是個小鎮,小鎮上多出來的外人,馬上就會成為家家戶戶飯后的談資。
衡量再三,水修帶著我,住到了離得比較遠的,一間臨河的民宿里,假裝是來這里游山玩水的游客。
“丟丟,我準備一下,咱們先祛除你身上的尸毒。”水修關上門,就走進浴室去,給浴缸里接水。
我跑進去拽住他,幫他把因為調洗澡水弄濕的袖子擰干。
拉著他坐在民宿望水陽臺的大躺椅上,認真地說:“先聯系周胥,我現在不覺得難受,咱們必須先聯系上大家,找人幫忙。”
水修想了想,準備就地做法陣。
“我有他號碼……”我訕訕地看著水修,掏出手機撥了出去。
陣法需要時間布置,現在這么著急,一個手機撥過去,幾秒鐘接通了。為什么不打電話呢?
十幾秒以后,那邊傳了周胥萬年不變,波瀾不驚的聲音:“龍王看來你們已經脫困了,如今,已經進入青水鎮了么?你們在哪兒,我不日就到。”
誰有時間跟他拉家常!
我直截了當的跟他說明了發生的一切,更是清楚的告訴他,喬嫣妹子被吸血,嗯,基本上,可以說她被僵尸,當作了人形大補丸,而且又被僵尸抓走了。
僅憑我和水修的能力,救不出妹子,希望他快點來。
我這邊說完之后,電話那頭就完全沉默了。
有句話怎么說來的,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周胥選擇了爆發。
“小小僵尸,竟敢如此狂妄,對丫頭下手!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煩了!”周胥直接就發飆了,聲音大的,我把手機拿在手上,都好像開了揚聲器:“我靈盟容不下如此邪物!此戰……”
水修按下揚聲器,嘲諷地說:“你還沒有開始打,對方就先把她吸干了。”
周胥再次沉默了。
他那邊什么都聽不到,沒有車馬聲,沒有人聲。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他正按下靜音,在那邊發瘋。
“這種事還是面談的好,你們等著,我馬上就到。”
他說完這句話,就掛機了。
說是馬上到,結果過去半個小時他還沒有來。水修讓我在屋里等著他,自己出去買點東西來。
我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窗外是潺潺的水流聲,和偶爾傳來的笑聲,環境安逸祥和。
昨晚我一夜都沒睡,眼皮不停的打架,于是,我覺得先睡一覺再說。經過那么多大風大浪,我更是明白,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養足體力。
睡醒,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周胥好像還是沒有來。
浴室里傳來水聲,我捏著被角,躡手躡腳的下床,想要過去看看,剛坐直身體,就覺得胸口有點兒癢,傷口的位置上,不怎么舒服。
我解開衣服瞄了一眼,直接就嚇哭了。
胸口掌印的部分,長出了一寸來長的,一根根硬梆梆的胸毛!
完蛋了,我長胸毛了,水修一定會嫌棄我的!
“丟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聽見水修的聲音從浴室傳來,忍不住哭的更厲害,趕忙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就怕他看我的胸毛。
水修的腳步聲慢慢靠近,一開始的時候,他還只是拉扯著被子,跟我笑鬧著要看我怎么了。
后來,漸漸就變得急躁,用力跟我互相拽著被子,拔河似的。
我雙手拽著被子,就是不想讓他看到我,可是,突然!
他把我和被子一起抱了起來,抓著被子用力一抖,我就從被子里滾了出來,咕嚕嚕,滾在了床上。
水修直接坐在我旁邊,伸手捏著我的臉頰,嚴肅的,甚至帶著一點兒怒意地說:“張嘴!”
我被他嚇住了,有點懵懂的乖乖地張開嘴,他伸手在我虎牙上摸了摸,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問:“說實話,你到底怎么了?”
本來,我就因為長出胸毛而充滿了懼怕,他現在這樣兇我,我甚至腦補出了,他看見我胸毛后,棄我而去的畫面,眼淚落得更厲害了。
“對不起,丟丟,我太急了,不應該兇你,對不起。”水修把我緊緊箍在懷里,哄著我說。
我拱在他懷里,報復似的,把鼻涕眼淚都擦在他身上,哭夠了,才抬起頭說:“水修,我變成男人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什么?”水修茫然的看著我,卻很快,變成堅定地眼神,嚴肅地說:“不會,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
他的這份不離不棄,讓我放心了很多,我想了想,撇著嘴,抽動著鼻頭,可憐兮兮的盯著他的雙眼,說:“我我長出胸毛了。”
水修楞了一秒,放聲大笑,用力揉著我的腦袋,說:“丟丟,你這個小笨蛋,你嚇壞我了。
那不是胸毛,是中尸毒長的尸鬃。
我看你困撐這樣,就想讓你先睡一會兒,等醒了再替你拔除尸毒。正好,你醒了,糯米也準備好了,去,自己去浴缸里泡澡去。”
我點點頭,赤腳走進浴室,驚呆在浴缸前。
滿滿一浴缸,渾濁的洗米水啊,我伸手摸了摸,浴缸下半部分,居然被糯米鋪滿了!
“泡,泡這種澡啊?”我為難地笑著,看看堵在門口,手里拎著拖鞋的水修說:“把毛孔都堵住吧?”
“不會,洗米水對皮膚好,快泡。”水修蹲下幫我穿好拖鞋,站起來把梳洗臺上放著一盤雞蛋遞給我。
“溫泉蛋?這又不是溫泉……”我撇著嘴,悻悻地說。
“這是小母雞第一次下的蛋,你先用它在胸口滾一圈,拔尸毒,然后再泡澡。”水修捏著我的臉頰,威脅似的說:“丟丟,你想長出真胸毛嗎?”
我一聽,把頭搖的撥浪鼓一樣,脫了衣服,刺溜一下鉆進浴缸,聽話的按他的說法,給自己拔尸毒。
泡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一盤雞蛋都滾完,我胸口的尸鬃少了不少,可是,卻還是有薄薄一層絨毛。
“沒有除干凈。”水修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決定給趙老板打電話。
我們對僵尸的了解,基本上都是來自萬文玉,所以面對這種知識體系外的事情,只能求助。
為了怕趙老板擔心跑來,我們有意不提喬嫣被當成人形大補丸這件事,而是只說了,我被一只僵尸打了,中了尸毒,長出尸鬃,用糯米和小母雞蛋,都沒有辦法拔干凈。
趙老板聽完,跟我們分析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遇到的,恐怕是一只修煉兩千年左右的僵尸,而且,對方恐怕已經要成為僵尸的最高級別——犼了。”
我想到一直被吸血的喬嫣身上的寒氣,忍不住問:“將要成犼的毒性,可以通過牙傳播嗎?”
“不刻意釋放,是可以控制尸毒的。”趙老板說。
我心里松了一口氣,那就好,至少妹子沒有中毒。
可是,也不好,如果不是尸毒,她身上的寒氣,又是什么?
“師傅,犼毒和一般尸毒不同嗎?”水修把被我帶歪的話題,又扭正了。
趙老板大致給我們講了,僵尸的分類:
第一級是“白僵”,身上長著白色的絨毛,行動遲緩,怕光,怕火,怕人。
第二級是“黑僵”,脫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幾寸長的黑毛,仍舊怕光怕火,一般見人會回避,會趁著人熟睡后吸食人和其他動物的血。
第三級為“跳尸”,黑僵納陰吸血后,褪去黑毛,跳步較快而遠,怕光,但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
第四級“飛尸”,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幾百年的僵尸,行動敏捷,吸食人的精魄,而且不會留下外傷。
第五級僵尸已近乎魔,名為“魃”。飛尸吸食精魄數百年之后,可以變化身形迷惑人類,魃一出可屠龍。
第六級,也是最可怕的僵尸,應該說,已經不再是僵尸,而是魔王,這就是“犼”,擁有著與神叫陣的恐怖力量。
他說完,我和水修都傻眼了,這種級別的尸毒,要如何祛除?
趙老板緩了一會兒,才說:“對方雖然很快就要成犼,但是還是魃。祛除這種尸毒雖然復雜,也是有辦法的。
你們不用過于擔心,周胥懂這些,我會幫你們通知周胥,讓他帶給你們,拔出尸毒的東西。”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周胥來了,他隨手扔了一坨黑東東的東西。
我摸了摸,非鐵非金也不太像木制品,于是看向水修。
水修接過去,打量了一眼:“是專門克制僵尸的黑驢蹄子。”
“從五十年齡的老黑驢身上割下來的,也算是能入眼的東西吧,正克制你身上的尸毒。”、
周胥風輕云淡地說。
我看著那個干癟的黑驢蹄子,臉微微抽搐,緊張地瞄著水修。
水修卻很平常似的,結果他遞來的東西,把他請出去后,用仙劍在我心口的掌印位置,劃出一個口子,然后用糯米粉,混合了黑驢蹄子,一起燒煙熏著我的胸口。
一股燒焦的蛋白味在屋里彌漫開來。
我想起來,當時在那家僵尸旅店里,喬嫣再次推開棺材時,從棺材里,冒出來的煙氣,就是這個味兒。
原來那個時候她不是逃跑,而是在想辦法救我們。
黑色的鬃毛,一根根從胸口脫落,掉在水修舉著的牛皮紙上,被他丟到一邊,全部燒掉。
漸漸地,傷口里,沒有了鬃毛,流出黑色的污血來,水修幫我用毛巾吸著,一直到流出鮮紅色的血,他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把所有東西都收好,拿出藥膏給我抹了傷口。
“尸毒清除干凈了,你傷口也會很快愈合,丟丟,沒事了。”水修抱了我一會兒,才干咳一聲,說:“周胥,還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