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不著寸縷的林羽鴻,雙足站定,就像扎根山體的蒼松古木,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巍然不動。
古籍所載:風者,飄忽不定,無形無質。百丈之上為嵐,千丈之上為罡。
這意思是說,自然界中的風,在不同的高度,類別也有所不同。
六千多米高的雪山之巔,寒風凜冽,直接透過肌膚,深入體內。如刮骨鋼刀,放血槍刺,經絡臟腑疼痛如絞。
仿佛身體由內而外,都被凍結冰封,完全失去了知覺。
林羽鴻雙眸微閉,凝聚心神,認真感應,在敏銳的靈覺中,果然發現了其中的玄妙。
他能覺察到,此處的空間中,蘊藏著一種不知名的能量。
從九天之上,星星點點地飄蕩而下,微若無物,隨著寒風穿體而過。
如果將它截留在體內,滲透經絡,與真氣交融,就能變成無堅不摧、破滅神識的罡氣。
先輩的智慧結晶,高深莫測,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日月菁華,或者暗物質啥的,總之很牛叉就是。
雖然搞不懂原理,但照葫蘆畫瓢,按天罡戮仙訣的法門修煉就行。不管什么東東,有效就好。
林羽鴻不眠不休,將全身真氣匯聚凝練,化出一道長約三寸,形狀如劍的罡氣。
他選擇了手陽明大腸經,食指商陽穴,作為突破點。
小心翼翼地操控罡氣,在經絡中緩緩流轉,時輕時重,一點點刺激著穴竅,就像扣開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
終于,經過無數次實驗,林羽鴻逐步掌握了技巧,開啟了這處穴竅,把那道罡氣封印其中。
體內仿佛點亮了一盞明燈,光芒搖曳不定。好像與天地萬物,都有隱隱的關聯。
遙想將來,如果能將三百六十五處穴竅全部開啟,周身就如同漫天星河,璀璨奪目。到那時,必定會攀上一個全新的境界。
萬事開頭難,第一道罡氣、第一個穴竅,花去了林羽鴻整整七天七夜的時間。
他下了雪山,吞服丹藥之后,找了個干燥避風的山洞,好好調息修養。
等恢復精力,又再次登頂,繼續修煉。
有了經驗,接下來事半功倍。開啟手厥陰心包經,中指中沖穴,只用了三天。
第三個手太陰肺經,拇指下方的魚際穴,更是一天不到。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不知不覺中,林羽鴻在橫斷山脈渡過了一個月的時光。
補身養氣的丹藥早已吃完,山里的野兔狍子也遭了殃。林羽鴻心無旁騖,成天除了吃喝睡覺,就是修煉。
新鑄造的斬鯢劍也耍得順手了許多,這件神兵畢竟脫胎于圣猿棒,對雙方而言,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像是破鏡重圓的戀人,相逢之后天雷勾地火,馬上熱乎到一塊了。
林羽鴻之所以給這柄劍取名為:斬鯢,就是沖著海神云斯頓去的。那小子心地陰狠,硬生生抹去圣猿棒的靈識,此仇豈能不報!
聽蘇冰焰說,云斯頓豢養了一頭修煉千年,開啟靈智的海洋巨獸,視若愛寵。
正好,楚依依重塑經絡,需要“生生造化丹”,火鴉羽、雪中血、真龍鱗都已備齊,還缺一顆鯨鯢內丹作為藥引子,就是它了!
三十六道罡氣全部凝練完畢,封入穴竅。有王牌在手,底氣頓時足了許多,即使再遇上煉神境高手,也有一拼之力了。
修煉有成,林羽鴻欣然下山,走出莽莽林海,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光著呢。
他雖然粗獷不羈,但也沒豪放到光天化日裸奔的程度。沒辦法,只好等到夜半時分再行動。
這里被劃為自然保護區,附近荒無人煙,連個村子都沒有。
尋了半天,才在一塊廢棄的田里,找到一個稻草人。
條件簡陋,也只能將就了。將草人身上的衣服剝下來,截去衣袖和褲管,在溪水中清洗過后,套在身上。
這次沒鉆林子,林羽鴻沿著公路邁步而行,腳下不停,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經過這段時間的苦修,林羽鴻消瘦了許多,肌膚也由古銅轉為棕褐色,氣質有了顯著變化。
原本的他,少年得志,意氣飛揚,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而現在,他精力內斂,就像給利刃套上了劍鞘,更加深不可測。雙眸淡掃,其間隱隱有電光繚繞,奪人心魄。
這就是古籍中所說,“虛空生電”的境界,傳說目光凝望之下,神威凜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三千多公里的歸途,只用了區區一周時間。這天的午后,林羽鴻回到了江城。
這里依然是霓虹光轉,燈火輝煌。剛在無人區呆了這么久,驟然看見水泥森林般的高樓大廈,洶涌如潮的人流,很有一種震撼的感覺。
林羽鴻站在大街上,傻乎乎地東張西望。他光著雙腳,身穿深藍色卡其布勞動服,衣袖、褲管都被撕了下來,身上還背著一把黑乎乎的鐵家伙,酷似兇器。
這身超級前衛的打扮,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紛紛聚攏過來圍觀、拍照。
現如今網絡時代,訊息發達,就算是剛進城的農民工,也懂得買兩身像樣的衣服,給自己打扮打扮。
像林羽鴻這樣的,給人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家伙是神經病,而且是武瘋子!
立刻有熱心的市民撥打110,讓警察叔叔趕緊過來。
指揮中心接到報案,立刻用對講機呼叫最近的巡邏警,迅速前去處理。
幾分鐘后,一名身穿黑色*,梳著馬尾辮的女警,踩著遠航的電動踏板車來到。遠遠看見林羽鴻的怪模樣,認定是神經病沒錯了。
這位女警動作敏捷,下了踏板車,無聲無息地潛行到對手背后。
兩人距離數尺之遙的時候,她使了個漂亮的擒拿,一手扣住林羽鴻的脈門,一手斬向他的脖頸。
腳下一個掃堂腿,只聽風聲呼呼,看來力道不小。
這漂亮利索的動作,讓眾人齊聲喊了句:“好!”
再看林羽鴻,淬不及防遭到偷襲,卻不慌不忙。頭也不回,雙臂齊揮,準確無比地將女警的兩只皓腕抓在手中。
那一招飛腳也落了空,當兩人肢體將觸未觸的時候,林羽鴻腿部肌肉忽然一松,然后猛地彈了回來。
“嗡——”就像勁弩發射后的弓弦一般,發出劇烈顫動,將對手的腳踝震得直發麻。
女警發出一聲驚呼:“咦,是高手!”
她雖然雙手被制,但卻毫不氣餒,單腳支地,另一條腿屈膝上揚,向對方的尾椎骨狠狠撞去。
看她這力道,如果被撞個正著,就算是彪形大漢,也要椎骨碎裂,在輪椅上渡過下半輩子。
林羽鴻腰胯微動,輕松地化解了危機。好奇地轉身一看,不由樂了。
“警花妹,怎么改行當巡街的了?唔,就喜歡看你穿*的樣子?!?
這位作風干脆,下手狠辣的女警察,正是老相好凌薇。
她聽見熟悉的聲音,仔細看了看胡子拉碴,長發過耳的林羽鴻,小嘴一癟,竟然瞬間紅了眼眶。
聲音中帶著哽咽:“你這壞家伙,還知道回來呀!”
林羽鴻見情形不對,連忙追問:“到底咋的了,我走這些天,發生了什么事?”
凌薇幽幽長嘆:“唉,一言難盡?!?
正想仔細介紹,忽見四周群眾都舉著手機,交頭接耳。
“你們看,這個小警花,是不是辣手女神探?”
“這么一說,還真有點像?!?
“她和這神經病好像認識,到底啥關系?”
凌薇花容失色,連忙駕起滑板車就跑,招呼林羽鴻:“快跟上?!?
林羽鴻不緊不慢地跟在滑板車后面,笑瞇瞇地跟大家揮手致意:“你們好,我是美院的,謝謝大家欣賞我的行為藝術?!?
眾人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搞行為藝術的,難怪了。”
“這跟神經病不是一回事嗎?”
兩人遠離人群,來到一處立交橋下的小公園,凌薇看了看四周無人,這才停下車子,張口就說。
“出事了!”
聽著凌薇的介紹,林羽鴻神色凝重。真沒想到,自己離開才短短一月,竟然被小鬼子欺負到頭上來了。
前些日子,秦氏、遠航聯手,和扶桑的三木財團商議合作的事,打算將業務向亞太地區擴展。
原本談得很投機,都已經準備草簽計劃書了??蓪Ψ酵蝗环樧冐?,提出許多極其過分的要求,簡直是把兩個公司當肥羊來宰。
葉瑤和秦霜月驚怒莫名,當然不會答應??删驮谶@時候,程雅靜卻發生了精神錯亂。
她變得竭斯底里,嘴里喊著有鬼,白天不敢出門,晚上不肯睡覺,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扶桑在談判時多次暗示,此事與他們有關。如果不答應簽合約,就會變本加厲,讓所有人都嘗嘗滋味。
洛秋眉在研究后發現,這是一種針對神魂施展的惡毒術法,她也無法化解。如果再繼續下去,恐怕程雅靜會陷入徹底的瘋狂,再也無法恢復。
凌薇登門質詢,三言兩語讓對方撩撥出火氣,將幾個保鏢護衛暴打一頓。被扶桑方面投訴到外交部,說影響了國際關系什么的。
局長大人無奈之下,只好將女兒逐出重案組,發配到街頭當小巡警。
還沒全部聽完,林羽鴻已經面露殺機,伸手握住劍柄,準備去三木財團駐江城辦事處,大殺特殺一通。
轉念一想,還是救程雅靜要緊。問明她現在的位置,扭頭向春風街奔去。
“警花妹,好好巡街,我先走一步了!”
望著林羽鴻遠去的背影,凌薇頓時松快了許多,心中暗想。
“羽鴻回來了,太好啦。小鬼子,你們就等著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