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腹自殺在電影里看多了,但現實中卻難得一見。向來愛瞧熱鬧的洛秋眉,頓時喜出望外,連忙瞪大眼睛,興高采烈地觀賞。
林羽鴻卻暗叫不妙,雖然他很想把上杉源剁碎了喂狗,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上杉源是三木株式會社在華夏的負責人,操控惡靈、施展百鬼夜行宴這些罪名,最終都要通過他,追究到三木財團身上。
如果這小子掛了,就變成死無對證,到那時還怎么找他們算賬?
所以,林羽鴻決定,要盡可能拖延時間,直到顧青鸞和凌薇率隊到來。
幸好扶桑這個民族,規矩特別多。切腹自殺,不是沖肚皮“撲哧”一刀就算完,有不少繁文縟節。
兩名重達五百多斤的相撲大漢一左一右,挾持著上杉源,拎到寺院廂房中,丟進浴桶。
拿著粗糙的絲瓜絡,像搓蘿卜似的,使出全身力氣,幫他洗刷刷,連最隱秘的地方也沒放過。
寂靜夜空下,只聽見慘叫聲不絕于耳。某些口味特殊的扶桑人,遐想著上杉源口中低唱“菊、花殘,滿地傷”,含羞忍辱撿肥皂的美態,暗暗咽口水。
侍者在廣場上擺了一個蒲團,四周燃起蠟燭和白燈籠。上杉源沐浴之后,換上一件白色和服,再次被帶了回來。
一名大漢從人群中踱步而出,表情漠然,手按腰間長刀,向上杉源九十度鞠躬。
“今天本人任介錯之責,請多多關照。”
說著來到上杉源身后,高舉*,隨時準備砍腦袋。
知道這次必死無疑,上杉源嚇得牙齒“得得”最響,渾身直打哆嗦,心里忿恨不已。
他一恨*老頭沒事找事,死得不是地方;二恨家族冷酷無情,讓自己背黑鍋。
不過他最恨的,還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對手。搗亂成年禮,氣死*征二,屠殺眾忍者。
不僅如此,那人還留下一番鏗鏘有力、有理有據的話。論證神社里供奉的所謂民族英雄,都是扶桑的罪人。
眾多參加成年禮的少年聽了之后,都三觀盡毀,對人生失去目標、失去理想。
就在這短短幾天,已經有兩個跳樓,三個割腕,還有不少得了抑郁癥。天天宅在家里看二次元動漫、打游戲,再也無心上學。
導致家長們聯袂去三木財團總部,舉起橫幅示威,強烈要求處置罪魁禍首。
上杉源懷著滿腔怒火,和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哀。用顫抖的手拔出肋差,澆上清酒,動作緩慢到極點,飽含對生命的留戀。
解開和服的腰帶,敞開衣襟,雙手持刀,一寸寸貼近身體。他的五臟六腑,都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只要刺入肚皮,從左到右、從上到下這么一劃。身后的介錯人就會揮刀斬落,把腦袋砍下來。
雖然對那個一劍斬滅犬鬼式神的不知名高手很顧忌,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林羽鴻不得不出馬了。
他打發洛秋眉自行躲避,離自己遠遠的。咬咬牙,從人群里一躍而出,口中高呼:“雅麻蝶,刀下留人!”
就算是在扶桑,切腹自殺真人版也難得一見。大家屏息凝神,眼中露出嗜血和興奮,看得很起勁。
所有人都在心里為上杉源加油:“切、切、切,切克鬧!”
驟然聽見有人喊停,全體愕然回頭,有一種擼到臨界點被打斷的感覺,嚴重不爽。
只有上杉源驚喜交加,還以為是家族高層改變主意了。連忙住手,抬頭望去,卻心生疑惑。
此人從未見過,而且還這么年輕,顯然不可能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他究竟是誰?
眾人看得直皺眉頭,紛紛出言呵斥:“你是誰家的子嗣,好大膽子!”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的長輩在哪?”
“再不退下,把你定為同黨,一塊剖了!”
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的眼神,似乎隨時都會一擁而上,把這個打擾大家看好戲的家伙,按在地上暴打。
林羽鴻知道,此時此刻,來不得半點猶豫。只要氣勢稍泄,就會被憤怒的人群淹沒。
現場高手不少,他估計自己三十六道罡氣放光,如果不馬上跑路,會被圍毆致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首先來個仰天大笑:“哈哈哈……”
乘大家驚愕莫名的時候,腦海急轉,使勁想下面的臺詞。
伸出手臂,環指眾人,臉上義憤填膺。
“*前輩含冤而死,大仇未報,你們卻要將知情人硬生生逼得切腹,到底意欲何為?我看此事必有蹊蹺,背后定有一個大大的陰謀!”
一言既出,舉座皆驚,這可是誅心之論。所有人肅然警醒,面色陰沉,誰也不敢多嘴,生怕被人懷疑是幕后黑手。
二貨無處不在,也有幾個不服氣的,開口說道。
“*前輩遭難那天,上杉源這小子根本就不在現場,他算什么知情人?”
“哈哈哈……”林羽鴻又是一陣長笑,反唇相譏道:“既然根本不知情,那你們為什么要逼他切腹,到底有何企圖!”
對方卡殼了一下,勉強辯駁道:“這個嘛……他保護不力!”
林羽鴻立刻接口:“就算是保護不力,也罪不至死。據我所知,上杉源就任后,四處奔波,沒有一天懈怠,掌握了不少華夏的情況,不妨讓他戴罪立功,盡快查明真相,找到真兇,告慰*前輩的在天之靈,這才是最負責的態度。”
一番話情詞懇切,有理有據,說得眾人紛紛啞然,根本無法反駁。
上杉源更是感動得哭了,手中肋差“堂朗朗”落地,淚眼婆娑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覺得他的形象無比高大、英偉,簡直是天使一樣的存在。。
膝蓋當腳走,三兩步爬到面前,五體投地,大禮參拜。抱著林羽鴻的腿,口中哽咽道。
“閣下的大恩大德,上杉永世難忘。”
林羽鴻笑瞇瞇地探出手,在上杉源的腦袋上拍了拍,就像在安慰一條乖巧的小狗狗。
“放心,我不同意,沒人能動你。”
現場眾人面面相覷,都在探尋林羽鴻的身份來歷,卻沒一個人知道。
廣場上條案傾覆,碗碟破碎,下人們正在重新安排座位。因為人手緊、任務重,幾個看門人也被叫進來幫忙。
他們見狀,連忙得意洋洋地插嘴:“這位是源家的公子,不但精通外文,還寫得一手華美的漢字書法。”
“對對,我還曾經有幸,挨過他一巴掌呢!”
小道消息是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的。一傳十、十傳百,不到片刻,全場都傳開了這位源公子的訊息。
什么皇族貴胄,文武雙全,才貌無雙,曾受天皇御賜軍刀等等。簡直是天上少有地下無,千年難遇的人才。
扶桑姓氏達十萬之多,但真正的皇族姓氏,傳到今日,只有源、平兩個。加上沒有姓氏,只有尊號的皇室,總共才三家而已。
*征二雖然資格老、威望高,但在皇族眼中,不過就是個操刀弄棒的武將罷了,連公卿臣子都算不上。
在追悼會上送個條幅就算恩寵,安魂儀式、默哀晚宴,沒資格讓皇族親臨。
可現在竟然出現了源氏族人,讓三木財團受寵若驚,所有人都感覺與有榮焉。
一時間馬屁和恭維齊飛,媚眼與諂笑同至,眾人紛紛開口稱贊。什么勇猛果決,明見萬里,堪稱治世之能臣,亂世之雄杰,扶桑未來的希望。
林羽鴻正在心花怒放,忽然耳邊響起一聲冷笑,充滿凜凜殺機。
“哼,原來是你!”
林羽鴻第一個感覺是:“糟糕,露餡了。”
連忙四下打量,想找到對手的方位。舉目一掃,沒發現隱藏的高手,卻看見了洛秋眉。
她躲在一個石燈籠后面,正在向火焰里倒什么東西。一邊干壞事,一邊東張西望,那緊張的神態,就像偷雞仔的小狐貍。
“我嚓,她又在搞什么古怪?”
不過,現在來不及考慮這些。林羽鴻轉頭望去,只見從金閣寺的后廂房中,緩緩走出一個中年男子。
他頭戴烏帽,面容剛硬如鐵,內穿黑色直垂武士服,外披藏青羽織,兩側肩頭各繪著一朵粉色的櫻花。
腰系束帶,左邊插著一長一短兩把刀,右邊插著折扇。
目光如鷹隼狩獵,咄咄逼人。舉手投足間顧盼自雄,氣度不俗。
林羽鴻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位是老熟人,也是結下了血海深仇的死敵。
心中暗暗叫苦:“怎么會是他,這下麻煩大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當日黑龍會的三當家,柳生宗澤。
自從他碰到林羽鴻和上官鳳儀以后,霉運連連,算是被坑苦了。
先是免費欣賞了一場曠世絕倫的劍舞,心有所感,急猴猴地趕去閉關。
接著所有弟子、部屬、家臣被屠戮一空,寵愛的小姓香蘭丸跟林羽鴻私奔,養的貓咪雪姬也被拐走。
黑龍會總舵渤遼城,被焚毀了一小半,損失慘重。
好不容易追上兩個賊人,動用了丹汞化形丸、毗沙門天化身、墜有佛門七寶的混元傘等等法器,出盡底牌。
最后在滾滾天雷下一場大戰,柳生宗澤竟然被斬落化身,法器全滅,大敗而歸。
遭此大敗,柳生宗澤心境崩潰,修為跌落煉神,只好逃回扶桑閉門不出。在黑龍會中苦心經營半輩子的基業,全被別人瓜分得干干凈凈。
大挫之后,柳生宗澤痛定思痛,經過這么多天的閉關,修為終于更上一層樓。
他深深吐納幾下,穩定心境,緩緩拔出腰間長刀。面容古井無波,聲音中卻帶著深沉的喜悅。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不管你是孟星魂,還是林羽鴻,或者其它什么亂七八糟的名號,總之,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