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用手指著挑釁,如果不敢挺身迎戰,有何臉面立足于天地之間!
林羽鴻振衣而起,身軀傲然挺立,和上官云四目相對,熾熱的戰意,在空中轟然相撞。
林羽鴻施展出血戰八式的心法,頓時身軀傲立如山,氣勢浩蕩如海。直面強敵,不落下風!
上官云本以為,對手比自己低了數階,可以贏得輕而易舉。他甚至都沒準備動用拳腳,覺得只需目光凝聚,憑著其中的殺氣,就足以讓林羽鴻心驚膽寒,跪地求饒。
可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等級雖低,但境界卻絲毫不弱!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猶如擎天山岳,奔涌汪洋,雄偉遼闊,浩瀚無比。
“好小子,果然有一點狂妄的資本,接我一招試試!”
說著,上官云體內真氣流轉,從小腹丹田處,迅速運至全身,飛速向林羽鴻撲去!
為了方便區分,也為了指點新人,人們將武學劃分出一個個等級,但這些等級并非絕對。
自古以來,每一位開山立派、名耀千秋的大宗師,在他們的年輕時代,都有越階挑戰,擊斃強敵的經歷。
面對兇焰滔天的上官云,林羽鴻神色如常,全身勁力收斂,雙目直視對手,隨時準備迎戰。
生需盡歡,死亦何懼?林羽鴻根本不去考慮勝負,只求酣暢淋漓,痛快一戰!
現場殺機密布,隨時會爆發生死對決,洪天賜甚至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林羽鴻和上官云的戰斗,是他最樂意看到的。
他在心中默念:“趕緊打,最好你們同歸于盡!”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秦霜月忽然挺身而起,用嬌軀將林羽鴻攔在身后。
一聲嬌叱道:“哼,竟敢在我秦霜月面前囂張,你這么吊,家里人知道嗎!”
眾人正興致勃勃,準備看兩人血濺五步,可誰知道,竟然殺出個花癡一樣的秦大小姐,大家差點集體以頭撞地。
“拜托,秦家雖然是江城第一,但人家可是北上官,旗下覆蓋六省地域,你在他眼里算個蛋啊!”
林羽鴻也頗為意外,看著傲嬌無知的秦霜月,心頭一陣暖意,連忙道:“喂,爺們之間的事,女人少管!”
可沒想到,上官云聽到“秦霜月”三個字,面色微變,立刻收回了爪子。
“莫非,你就是江城秦家的大小姐?”
大家全傻了,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上官云,竟然不敢辣手摧花,都覺得不可思議。
在心中嘀咕:“不會吧,秦家有這么大名氣么?”
只聽秦霜月悠悠道:“上官世家,向來雙字為嫡,單字為庶。你上官云,不過世家旁系子弟,在家族中也是受歧視、受打壓的貨色。一來到江城,就狐假虎威起來,豈不可笑?”
一番話說得上官云全身顫栗,臉皮肌肉抽搐:“你……你竟敢侮辱我!”
大家更覺詭異,秦霜月語氣咄咄逼人,就像一條不斷噴灑毒液的美女蛇。可上官云竟然不敢動手,面對這位秦家大小姐,似乎畏首畏尾,再也沒有剛才的威風霸氣。
聽松閣中山雨欲來,氣氛凝重,正在此時,忽然響起一聲悅耳的琴音。
“叮咚,叮叮咚……”
簡單的樂聲,裊裊飄蕩,就像薄霧輕煙。又像一縷清風,吹走了人們心頭所有的愛恨,只留下對歲月流逝的感慨。
宋風華立刻把握機會,拍了拍手掌,輕聲笑道:“凡塵俗事,可以一會再聊,不要打擾了韓小姐的雅興,我們先入座吧!”
說著牽起上官云的手,稍一用力,把他拉到一旁。
林羽鴻湊到秦霜月面前,仔細盯著她瞅,好像第一次認識似的。
“喂,總裁大人,你究竟還有什么身份?”
秦霜月淡淡一笑,神情極其嘚瑟:“也沒什么,不是跟你說過么?北上官,南慕容,馬踏西漠,鯨吞東海。我的小姨,就是西漠萬馬堂的副堂主,五年前就步入煉氣境高階,成就金剛不壞之體,現在恐怕已經是煉神高手!現在你知道,我的背景有多牛掰了吧?”
林羽鴻聽得恍然大悟,四大勢力之一的副堂主,身份何等尊貴。與上官世家的諸位大佬,是絕對可以平起平坐的。
上官云只是旁系子弟,即使天資不錯,在世家中也屬于中下層。
來到這里之前,家族長輩肯定給過他嚴重警告:“江城人人可欺,但決不允許招惹秦霜月!”
秦霜月拍拍林羽鴻的肩膀:“好好跟我干,只要你乖乖聽話,好處大大的!將來還可以介紹小姨給你認識,讓她指點你幾招。”
林羽鴻聽得悠然神往:“煉神境的女高手呀,好期待。喂,你小姨漂亮不?不會是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女漢子吧?”
秦霜月立刻黑了臉:“嚴重警告,如果你在她面前這樣口花花,現在已經死了!”
“呵呵,總裁大人,有點幽默感好不好?”
兩人在談笑時,韓映雪已經調試完琴弦,準備正式演奏。她美目流盼,不知不覺中,向林羽鴻瞟了過去。
林羽鴻感應到韓映雪的注視,立刻做出回應,眉毛一挑,向她眨了眨眼睛。
韓映雪連忙收回目光,臉頰微熱了一下,心中暗罵道:“這個大壞蛋!”
雙手撫上琴弦,深深吐納兩次,將心情平復下來。優雅地翹起蘭花指,開始彈奏剛剛譜寫的新曲:春華秋實。
雖然所有世家子弟都捧著韓映雪,吹噓她是琴仙子。但林羽鴻卻沒當回事,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單純可愛、美得冒泡而已。
他認為,梅園聚會的整個流程,包括獻寶、酒宴、茶會,還有現在的琴曲,都是一出精心安排、完美包裝的大戲。
目的無非是釋放善意,籠絡江城世家,還有告訴所有人,上官世家正式入駐江城!
韓映雪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生長在豪門世家,連身子都沒長開,從未有過人生閱歷。
就算從娘胎里練起,琴藝也高超不到哪去,什么以樂會友,只是一個漂亮的借口罷了。
可是當韓映雪揮灑指尖,彈撥出一縷縷輕音的時候,林羽鴻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那時而悠然、時而激蕩、時而婉轉、時而綿柔的琴聲,真的可以穿透人心,直達靈魂深處!
韓映雪缺少人生閱歷,這沒錯。但她想要表達的,并非關于個人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而是貼近自然,尋求天地至理。
這首曲子,在其他人聽來,能描述的,最多只有“好聽”兩個字。但是林羽鴻這幾天都在不斷感悟,尋求突破的機緣,聽見這首曲子,頓時如聞仙樂,震撼心神!
他迷醉在樂曲中,完全忘記了世間的一切。似乎可以感覺到,這首曲子說的是春夏秋冬,四季變更,萬物生生不息。
首先是春天,暖風吹拂,草木復蘇,百花爭艷。然后夏日炎炎,艷陽高照,生機勃勃。接著秋高氣爽,果實累累,草葉枯黃。最后寒意徹骨,白雪皚皚,千里冰封,大地恢復平靜。
直到韓映雪罷手之后,琴聲似乎依然飄蕩在空間中,在每個人的心頭回響。
古人形容樂聲動人,用了“繞梁三日”這四個字,現在看來,也許真的確有其事!
每個人都聽得如癡如醉,特別是場內的習武之人,修為越高,就越是沉醉。
林羽鴻也是心懷激蕩,閉目靜思,感覺前幾天隱約把握到的契機,已經近在眼前!
許久之后,眾人才漸漸清醒,面露驚訝之色。
韓映雪在音樂方面的造詣,用“大師”兩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琴仙子的稱謂,正是名副其實!
上官云首先開口,面帶癡迷的神色,對韓映雪情深款款道:“映雪,每次聽見你的琴聲,我就仿佛覺得,你是云端的仙子,高貴圣潔,讓我心生仰慕。”
他發言之后,其他世家公子紛紛開口,七嘴八舌地說了一大堆奉承討好的話。
秦霜月連忙提醒林羽鴻:“喂,你平時不是挺能說會道的么?快點過去拍馬屁呀!”
可奇怪的是,林羽鴻卻一言不發,閉著眼睛,默默不語。
“咦,你這壞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樣?”
臺上的韓映雪,聽著眾人滔滔不絕的夸獎,臉上卻沒有一絲得意之色,而是眼簾低垂,似乎有些失望。
她此時心中的確不開心,暗想:“都只是說說漂亮話而已,沒有人能真正懂得我的琴曲。唉——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下意識地轉頭望向林羽鴻,卻見他雙目緊閉,似乎正在打瞌睡,秀氣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
心里氣鼓鼓的,“這個壞蛋,難道我彈的是催眠曲嗎?”
將手一抬,直勾勾地戳向林羽鴻:“喂,那個人,你來說說,我的曲子怎么樣?”
所有人集體轉向,無數道目光投向林羽鴻,看見他閉著眼睛,都紛紛出言嘲笑。
“聽他說話就知道,純粹一土豪,哪懂得樂理。”
“就是,粗俗不堪的暴發戶,要知道,三代才能養成貴族。”
“唉——真不知道,秦小姐看上他哪點了。”
聽見這些談論,秦霜月恨不得雙手捂臉,遠遠逃開,“太丟人了啊!”
上官云目露寒芒,口中一聲斷喝:“竟敢褻瀆映雪小姐的琴音,該死!”
說著身形暴起,腳步如飛,掌風烈烈,向雙眼緊閉的林羽鴻狠狠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