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他伸出手指,抹向她的眼角。
十分溫柔。
溫柔得傅清辭心尖不自覺地輕顫。
而他眼睛里的濃黑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沒:“你曾經答應過要給我生孩子的。傅清辭,這是你欠我的。你都沒還我,你怎么能生不出來?”
這話儼然有些無理取鬧。
不等傅清辭反應,陳青洲腰身重重一挺,重新動作起來,瘋狂而激烈。
“我不相信。”他一字一頓。
傅清辭被迫承受著,痛苦地閉上眼睛,嗓音破碎地呢喃:“陳青洲……你何苦……”
……
第二天早上,阮舒意外地在餐桌上看見了傅清辭。
一個禮拜,雖同住別墅里,但傅清辭一直被陳青洲鎖在房間里,一日三餐由傭人送上去,從未露面。此刻看來,她的臉色并不怎么樣,像是沒有休息好,精神懨懨。
可以理解,任誰處于該境地,都不會有好心情的。阮舒悄然轉著心思,禮貌地打招呼:“陳先生,傅警官,早。”
傅清辭掀眼皮子看她一眼,未作搭理。
“早,阮小姐。”陳青洲淡淡回應。
金榮興沖沖地從廚房里出來,端了一盤子上的兩顆雞蛋,嚷嚷著:“丫頭!來來來!老母雞早上剛下的蛋!馬上就讓傭人給煮的!你等會兒不是要去醫院拆石膏?快吃一顆!圖個吉利!”
阮舒:“……”為什么拆石膏也要圖吉利?吃雞蛋就能圖吉利?
金榮裝起一顆雞蛋,因為燙,他在兩只手里來回翻了兩下,又嘀咕道:“等會兒。還是榮叔幫你剝了殼你再吃。”
“榮叔,我自己來吧,我不是小孩子……”阮舒伸手要接。
金榮避開:“我來我來。你細皮嫩肉的,一會兒該燙著了。我皮糙肉厚可不怕。”
阮舒:“……”
金榮的動作非常快,只是在桌面上敲了下雞蛋,手指捻開了頂上的一小戳蛋殼,然后對準盤子一擠,整顆白嫩有彈性的雞蛋就從蛋殼里剝離而出,像脫衣服似的順溜。
將盤子往阮舒面前一推,?金榮又察覺不妥。縮回來:“這樣還是燙的。要不丫頭你還是稍微等會兒再吃,讓它晾一晾,你先吃其他的。”
阮舒既無語又無奈。
金榮則有意無意地覷一眼傅清辭,緊接著剝另外一顆雞蛋,剝好后給了陳青洲:“正好多一顆。”
陳青洲淡淡一笑,十分順手地就將雞蛋放進了傅清辭的碗里。
傅清辭頓了頓,抬頭看?金榮。
金榮正滿心滿眼的只有阮舒。
倒是阮舒的眼風掃過去,和傅清辭無聲地對視了一眼。
一頓早餐結束,?金榮又是一通細碎的叮嚀,才稍加安心的放阮舒出門。
陳青洲陪同前往,但并沒有和阮舒乘同一輛車。
而阮舒剛在車內坐穩,傅清辭卻是一聲不吭地也上車來了。
陳青洲微微俯身,隔著車窗向她簡單解釋:“阮小姐,清辭也去醫院,暫時與你一塊兒。”
“好。我明白了。”阮舒略略頷首。
陳青洲眼波無瀾地瞟了眼傅清辭,沉?地回去他自己的那輛車。
阮舒的視線收回車廂內。
傅清辭還是只盯著她自己那一邊的車窗,坐姿筆挺。
知道他們倆之間糾纏不清,不過今天陳青洲竟然會放傅清辭來和她一車,而非如慣常那般禁錮在他自己身邊,倒是叫阮舒有些好奇。這倆人昨晚是又進一步產生什么矛盾了。
一路靜?,阮舒只管低頭刷自己的。
冷不丁傅清辭忽然出聲了:“你和陳青洲是什么關系?”
阮舒聞言抬頭,笑得淺淡:“傅警官應該去問陳先生或許更好。”
說實話,陳青洲沒有挑明告訴傅清辭,她挺意外的。不過陳青洲貌似也沒有故意撒謊騙傅清辭。阮舒想,這是不是就和傅令元的做法一樣,不方便交待清楚的事情,直接回避?
大概也知曉問不出結果,傅清辭換了個話題:“你和令元掰了?”
這結論的推測,估摸是因為她在陳青洲這里住了這么久。傅令元都不曾來找過她的緣故。阮舒抿抿唇:“嗯。我和他最近在走離婚手續。”
傅清辭蹙眉,打量她,神色間仿佛在說“我就知道你們并不會長久。”
“怎么了?是他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她微微一哂,語氣頗為諷刺,“當初你們剛結婚的時候,他的態度可是表現得十分堅定。現在才多久?你們就出狀況了?”
她這樣的態度,在阮舒看來,是因為她和陳青洲同樣失敗的婚姻而延生出的情緒。彎了彎唇角,阮舒從容淡定:“傅警官是過來人,應該比我清楚,感情這種本來就很難說。彼此深愛的時候,自然堅信能與對方長長久久。可誰能預料未來會發生什么事?”
話說給她聽,更是說給自己聽。出口后阮舒稍怔了怔,唇邊泛一絲淡淡的自嘲——道理總是懂的,但依舊處理不好自己的事。
傅清辭聞言亦嘲弄:“是啊,彼此深愛的時候,隨口就是一句承諾,以為自己能夠辦到。感覺只要能和對方在一起,無論任何的艱難險阻都不成問題。然而事到臨頭,才會發現,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解決……”
阮舒淡靜地看著她。
傅清辭晃神回來,似有點后悔自己剛剛的有感而發,撿了句沒話找話來轉移話題:“你這腳是出車禍弄出來的?”
“嗯。”阮舒順勢反問,“傅警官是為什么去醫院?”
傅清辭絲毫不掩飾真實情緒地冷笑:“因為陳青洲神經病。”
阮舒:“……”決定不多嘴。
傅清辭則估計是想起什么事,神色變得頗為憤懣,手指在膝蓋上攥成拳頭,扭過頭去重新望向車窗外。
這一回她身體偏轉的弧度較大,衣服的領口生了較大的縫隙。從阮舒的角度,恰恰可見她皮膚上留下的歡愛的印記。
一看那些位置都是有挑選的。露在外面的頸部分明沒有半絲痕跡,裹在衣服里頭的就……
還挺為傅清辭著想的。畢竟家里還住著?金榮……忖著,阮舒收回視線。
抵達醫院后,傅令元被扣在了車上。估計陳青洲要親自處理。
阮舒由兩個面生的保鏢陪同著一起上到門診大樓。
提前預約好的,直接進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先拍了片,復查腳踝的情況后才拆的石膏。然而拆完石膏并不代表傷勢痊愈,醫生讓護士攙著她落地試活動了幾步,腳踝不怎么使得上勁兒,走得有些吃力。
醫生說都是正常現象,需要適應一小段時間。叮囑著加強活動練習并且加以護理,還給開了一個月量的活血消腫止痛藥。
她這邊的就診結束,陳青洲和傅清辭那邊還有一陣子,所以吩咐了他們可以先回綠水豪庭。
乘電梯的時候,在某一層停靠,電梯里涌進來很多人,有限的空間變得擁擠。
四個隨行的保鏢原本將阮舒護在角落里。
緊接著一路,轎廂里都沒有人下去,而外面的人也因為人滿為患上不來。
醫院里經常如此,阮舒一時未放在心上。只是敏銳地聽見空間里隱約有什么東西發出“滋”的聲響。
她狐疑地朝四周圍的陌生人掃視。但并沒有察覺異常。
抵達一樓的門診大廳,轎廂里的人都先給坐輪椅的她讓了道。阮舒挺不好意思的,道了謝,保鏢推著她的輪椅出去。
離開門診大樓,阮舒蹙眉記起來問:“車子現在在外面等著了?”
“是。”身后的人回答。
熟悉的沉磁的嗓音令阮舒陡然一震,雙腳當即從輪椅的腳踏踩到地上——怎么會是傅令元?!
傅令元及時停住輪椅,沒讓她的腳刮到,手掌則壓在她的肩膀將她摁回座椅里,語氣攜了慍怒:“安分點!想多養幾個月的傷?”
阮舒立刻向身旁經過的人求助:“這個人要綁架我!我不認識他!請——”
“抱歉,我太太只是在和我鬧脾氣。”傅令元打斷了她的話,親昵地抓起她的左手握住。
阮舒眼風一掃,發現他正展示的是她無名指上的婚戒,故意和他右手手指上的那枚交握在一塊。
人家一瞧就明白他們倆的關系了,自然信了傅令元的話。
阮舒霎時一口血悶在心口——這個破戒指她怎么還戴著?她怎么一直沒記起來把它摘掉?!
“抬腳。”傅令元的口吻完全命令式。
“陳青洲的人呢?你把他們怎樣了?”阮舒的雙腳依舊踩在地上,同時兩手抓緊輪子,讓他推不動,與他僵持著——看來剛剛電梯里涌進去的那幫人全是他的手下。
“送回去給陳青洲了。”傅令元聲音閑閑散散的,“總得羞辱他一下。”
阮舒蹙眉。
“不過你也別想著拖延時間等他來找你。他現在陪著傅清辭在婦科。一時半會兒過不來。”傅令元戳穿她的小心思,旋即輕蔑地哼一聲,“至于他留在停車場的那幾個人,已經交給十三負責了。”
阮舒抿直唇線。
傅令元的手掌在她的發頂揉了揉:“認清形勢了?那就別做徒勞的掙扎。乖,別耽誤時間。”
阮舒不吭氣,亦不動彈。
傅令元俯身下來,一只手繞到她的膝窩,另一只手繞到她的背后,登時將她從輪椅里抱起,垂眸沖她勾出一抹輕嘲:“看來傅太太還是最喜歡我用這種方式。”
阮舒沉?地闔上眼皮,選擇眼不見為凈。
重新睜開眼,是因為傅令元把她放上副駕駛座后給她系安全帶時,老半天系不好似的,手臂一直壓在胸上,明顯是故意吃她的豆腐。
阮舒推他的手臂。
傅令元卻是在最后被推開的時候,就勢抓了一把她的胸,隨后縮手到自己跟前,煞有介事地在空氣里又抓了抓手指,像在回味方才的觸感,斜睨她……的胸口一眼:“沒虧待你,吃了不少補品?唔……營養都吸收到位了。”
阮舒:“……”氣血沖上腦門揚起巴掌就甩過去,“流氓!”
傅令元扣住她的腕,并同時按住她另外一只蠢蠢欲動的手:“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摸。哪門子的流氓?就算流氓,你不也很喜歡我對你耍流氓?”
阮舒冷眸。
“我數三聲放手。你給我安分坐著。別再耽誤時間。”傅令元的口吻又是命令式的。
阮舒一聲不吭。
傅令元微挑一下唇角,飛快地吐字:“一二三。”
以為他會慢慢數,全然想不到他一口氣出來,前后不到兩秒。阮舒怔了一怔,卻也沒忘記自己原本打算干嘛,腕上一松便又兩手都掄起巴掌。
結果……
一分鐘后,她的雙手被用領帶綁住。
看著自己的杰作,傅令元泛一絲滿意的笑容,捏了捏她的臉:“傅太太總是比較喜歡重口味。”
避開他的手,阮舒兀自側身將頭靠在車窗邊緣。
傅令元勾著笑意,啟動車子。
“你不是隨陸振華出海了?”
“一回來就來找傅太太。”
“你心情很好?”太容易判斷了,而且他也不加遮掩的。
“見到傅太太,心情自然好。”
這個理由她可不信。阮舒掃過眼風瞥他,洞若明火:“看來你這回出海的收獲很大。”
傅令元視線繼續看著前方專心地開車,手則騰出一只摸到她的耳珠上,輕輕地摩挲,雖不置與否,但斜斜揚起的唇角已是答案。
阮舒心思斗轉起來,記起陳青洲曾提過。隨著傅令元掌權四海堂,陸振華會慢慢帶他接觸核心的東西。那么他現在這么高興,是因為他終于開始深入了?是否就是與工廠里那些玩意兒的貨源或者具體線路有關?
以為他是要將她擄回別墅,車子停在巷子外后,發現是來?桑的中醫藥館。想起他方才總說什么“別耽誤時間”,原來指的是這個。
傅令元先下的車,從后面把她的輪椅搬下車,旋即將她從副駕駛座抱到輪椅里坐好,鎖了車便推著她往巷子里頭走。
前來應門的格格看到阮舒坐輪椅里,詫異又關切:“阮姐姐,你受傷了?”
傅令元立刻給了格格的額頭一個爆栗:“說了幾次不要亂輩分。她是阿姨不是姐姐。你非要叫‘姐姐’,那行,也得改口叫我‘哥哥’。”
“傅叔叔真表臉。”格格沖傅令元做了個大大的鬼臉,蹦蹦跳跳地馬上往里跑,邊跑邊喊,“母后,表臉叔叔又來了。”
傅令元推著阮舒緊隨其后,嘴里埋汰著:“小丫頭片子越長大越不懂禮貌。”
阮舒腹誹:格格那不叫不懂禮貌,那就實話實說。
到了廊下,輪椅不好抬。傅令元又抱起了她。
主屋里,?桑一身白大褂背對著他們搗藥,并為第一時間搭理他們。
傅令元卻也不出聲,散漫地兜轉著步子,在巨大的藥柜前翻抽屜的,撿了根不知道什么草叼到嘴里,一晃一晃的,手上沒停地挨個抽屜瞧出去,十分隨意,分明不是要找東西,而只是故意讓抽屜發出動靜。
發出動靜給?桑聽。
儼然是種無形的催促。
阮舒無聊地坐在椅子里,不明白傅令元到底帶她來干嘛。如果是和?桑有約,他自己來不就行了?
不多時,?桑忽然扯著嗓門喊格格。
格格人沒到,腳步踩著木質地板發出的噠噠聲先一路傳過來了。
阮舒其實早前幾次就想告訴她,作為身著旗袍的淑女,是不應該用跑的,無論多著急的事兒,都應該小碎步。
格格進來后,接過?桑遞過去的搗藥罐子。噠噠噠地又跑出去。母女倆一句話交流都沒有,好像便知曉對方要自己做什么。
桑這才去洗了手,然后坐回到她的診療桌前,沖著阮舒掀眼皮子:“抬腳。”
阮舒愣怔。
傅令元上前來,幫她把鞋子脫掉,拎起她的腳擱椅子上,并準確無誤地將她目前的情況告知?桑:“剛拆的石膏,落地還疼。醫生說循序漸進地活動,給開了不少活血消腫止痛藥。”
基本一字不落,全是在醫生辦公室里的話。阮舒蹙眉。斂眸盯住傅令元。
傅令元并沒有在看她,注意力全在?桑。
桑抓起她的腳瞅兩眼,很快放下,什么也沒說,回頭從自己的診療桌里取出針灸包,開始往她腳上扎針。
整個過程都是沉?的。
桑挑著大大小小的針,沒說話。
傅令元的手臂虛虛扶在阮舒的后背,沒說話。
阮舒盯著自己的腳漸漸遍布銀針,沒說話。
雖然被扎著,但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桑又把她腳上的針一根根地取下來。
差不多取完,格格掐準時間似的進來了,手上端著一木盆,放在了阮舒的腳邊。
木盆里的水騰騰地冒著煙氣,水很混,水面漂著的全是中藥材。
估摸就是剛進來時?桑所搗的那些。
所以也就是說,傅令元早和?桑約好了今天會帶她過來針灸療腳。
又是一招無形的感情牌……?阮舒低垂眼簾,緘?地將腳伸進木盆里。
“泡著吧。”?桑洗了手,抱著藥簍子離開主屋。
傅令元輕輕揉了揉阮舒的頭發:“你先泡著,我出去抽根煙。”
阮舒未做回應。
傅令元垂眸盯一眼她的發頂。邁步走出房間。
格格蹲在阮舒面前,雙手支著臉頰,一雙慧?干凈的明眸盯著阮舒,用她的吳儂軟語問:“阮姐姐,你是不是和傅叔叔吵架了?”
阮舒輕輕閃了閃目光。
……
傅令元來到后院。
空氣里一如既往飄散著滿院子的藥香。
桑抱著藥簍子,于各個曬著草藥的簸箕間穿行挑揀。
傅令元靠著柱子,打量著她,抽完了一根煙。
拿出第二根煙的時候,?桑恰好來到距離他最近的簸箕前,皺眉道:“再抽下去你的心肝真的要?了。”
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但其實傅令元不知道她在一語雙關什么。笑了笑,他最終沒有點燃,夾在兩根手指間把玩幾下,忽而喚:“嫂子。”
久違的稱呼。?桑撿藥材的手滯住,思緒隨之晃了一晃,仿佛晃回十多年前,某個人尚在世的時候。
傅令元盯著地上他剛丟掉的煙蒂:“我打算盡快動手。”
桑回過神,低頭繼續手里的活,問:“萬事俱備?”
“沒有。”
“出什么事了?”
“不想再等了。”
“你不是最有耐性最能磨最能耗?”
傅令元淡聲:“過陣子有個挺好的機會。”
“和……溝通清楚了?”?桑往天上看一眼。
傅令元?了好幾秒,道:“還沒。應該不會同意。”
桑再次滯住。偏過頭來看他:“你瘋了?”
“大概……”傅令元嘲弄地勾了一下唇。
桑有意無意地瞟了瞟主屋的方向,冷聲:“你考慮過后路么?”
手里那根沒點燃的煙被傅令元捻得皺皺的:“考慮了,所以才不想等。”
桑沉?片刻,嘲諷:“和我說這個干嘛?交代遺言?”
“不是遺言。”傅令元斜斜揚起一邊的唇角,眉宇間是勢在必得,“是預告勝利宣言。”
桑背過身,不知道第幾次說:“以后不要再來了。”
……
主屋里,阮舒和格格聊了有一陣子,才知道,格格竟然沒有去學校上學。
她有點被嚇到。
格格卻完全不以為然:“該學的東西。母后都教我了。不去上學也沒有關系。而且我懂的東西,他們還不一定懂。”
阮舒神色微凝,忖了忖,道:“可是,去上學的意義不是只在學東西……”
那是一整個與社會的連接,不是么……
“那你平時都和哪些朋友一起玩?”阮舒蹙眉。如果沒記錯,幾次過來,這附近貌似都沒有什么人住。房子偏老舊,多數是人家的祖屋,若非逢年過節祭祖或者其他什么大事,一般不會回來。
“有阿樹和阿上。”格格細數著,“原本還有阿門、阿前、阿綠、阿嫩,不過都死了。但以后還會有阿嘻、阿哈的。”
阮舒聽懵了,先從最前面的問:“阿樹和阿上是誰?”
“后院的那兩只貓。”回答她的是來自門外的聲音。
阮舒凝睛時,傅令元已大步從外面跨進來。
格格咯咯咯地笑:“傅叔叔。”
傅令元摸了摸格格的頭:“我又買了東西了,開飯的時候吃多點。”
“可別。”?桑抱著藥簍子應聲邁回屋里來,十分嫌棄,“你把她的嘴養叼了,伺候她的就成我了。我這兒每天吃的糙糠,可沒有好菜喂她。”
行至阮舒面前時,她順勢低身摸了把水溫,道:“行了,不用再泡了。”
阮舒聞言從木盆里縮起腳。
格格伶俐地給她遞來擦腳布。
“謝謝。”阮舒笑,正準備接過。
橫刺里另外一只手快了一步。
阮舒反應過來時,傅令元已在她對面的椅子里落座,將她剛泡過中藥材的那只受傷的腳擱他的大腿上,拿擦腳布包住她的腳拭水漬。
桑覷一眼,大嗓門喊著格格出去了:“去廚房看看米飯煮成什么樣了。”
屋里頓時只剩他們兩個。
阮舒依舊不言不語,任由傅令元給她擦腳。
忽地就被他輕輕捏了捏小腿上的肉。
“確實胖了點。”傅令元笑,“抱你的時候無論是重量還是手感,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阮舒一語不發地縮回腳。
很快又被傅令元重新抓回去,幫她穿好鞋。
“針灸消腫活絡筋骨,比吃那些西藥要來得好。?桑說你并不是骨折,好倒騰些,所以之后再來兩次就差不多了。一會兒藥材再帶回去,在家里可以自己泡腳。”
“謝謝。”阮舒語聲清淡。
傅令元起身,對她伸出手:“現在要不要試試針灸的效果?”
阮舒忽視他的手,自己撐著椅子站起來——確實比在醫院的時候要不疼了,甚至還能勉強走出兩步。
不過也就兩步,她就再一次被傅令元抱起:“要練回家再練,現在先去吃飯。”
第二次在中醫藥館這里吃飯,阮舒并沒有比第一次時要自在,畢竟她和傅令元的關系目前僵在那兒了,他心情好所以表現得好像沒事兒似的,不代表她能泰然。
桑也是十分沉?,沉?得有種莫名的凝重。
整頓飯下來只有傅令元和格格一大一小兩只話不間斷的,格格的笑聲也不停。
傅令元今天貌似非常有興致,飯后又轉移去后院呆了會兒。
阮舒沒法兒活動,就坐在石椅上,看著傅令元陪格格喂那兩只叫阿樹和阿上的貓。
發現其中一只貓挺著大肚子,她恍然明白過來,格格所謂的以后還會有阿嘻和阿哈,指的是什么。
那么什么阿門、阿前、阿綠、阿嫩,指的就是阿樹和阿上的父輩和祖輩?
阮舒邊猜測著邊扶額——親屬關系真復雜。
待他們離開中醫藥館,已是暮色四合。
阮舒坐在輪椅上,傅令元在后面推著慢慢地走。
巷子里的路燈不甚明亮,而且間隔的距離較長,如同穿行隧道似的。
兩人都安安靜靜地沒有說話,似一種心照不宣的?契。
身影投射在兩側斑駁的墻面上,被拉得特別地長。
阮舒一路盯著,目光的焦聚漸漸有些發虛,思緒也是凝滯的,不帶任何的想法。
或許只想彼此心平氣和地走完這一小段路,潛意識里不愿驚擾這份靜謐。
三張免費的推薦票記得投喲。
中途有一段寫得斟酌了很久,結果寫慢了。今天先七千字。明天繼續加更15000鉆,以及補差今天的。鉆石飛起來吧,下個往后推是15100鉆啦。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