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許久的電視節(jié)目,等得阮舒都生了困意,傅令元才回來房間。
發(fā)現(xiàn)她還沒睡,他小有驚訝:“失眠么?怎么還不睡?”
這話顯然透露他今晚好像并沒有打算要延續(xù)先前在影廳里未完成的事。
問話間,傅令元徑直走向衣柜,換了一身黑色的風(fēng)衣和黑色的褲子。
見狀,阮舒微惑:“這么晚了,三哥還要出門?”
“嗯。有點事。”傅令元簡單地回答,將風(fēng)衣的拉鏈一直拉到末端,豎起的領(lǐng)子半遮住他利落的下頜弧線,給人一絲疏遠(yuǎn)而不可接近的陌生感。
走過來的時候,他順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早點休息。”
阮舒頷首:“三哥路上注意安全。”
傅令元笑笑,離開了房間。
阮舒走到窗戶邊,撩開些許窗簾縫,張望樓下。
三輛車停在樓下,方才在客廳里參與牌局的數(shù)十個人在外面等著。
不多時,她看見他們?nèi)际諗勘砬檎局鄙眢w,朝某個方向恭敬地欠身。
走出來的正是傅令元。
傅令元不知說了什么,大家紛紛點頭應(yīng)承。隨即他上了中間的那輛車。其余人也陸續(xù)上了另外兩輛車。
三輛車按順序開出了別墅,漸漸消失了夜色和雨幕中。
阮舒收回視線,放下窗簾——看來今晚他是有事情要忙。
隔天早上起來,她發(fā)現(xiàn)傅令元一夜未歸。
在他的健身房里跑完步。下樓吃早餐,傭人給準(zhǔn)備的不再是豆?jié){和生煎,但還是迎合了她平日的口味。
刷新聞的時候,她比以往多關(guān)注了社會版塊。最近警察接連幾次緝毒和緝私的行動都挺成功的。
下了兩天的雨完全沒有要消停的意思,中午開始又轉(zhuǎn)為大暴雨。這樣的雨勢在入了年關(guān)的冬季,實屬少見。
而一直到下午,傅令元依舊沒回來,栗青的蹤影也不見。偌大的別墅,除了一個傭人,便只有駐守在門外的保鏢。
天氣緣故暫且無法離開這里,阮舒從未感覺到如此無所事事,幸虧郵箱里還有郵件可以處理,她又打電話給市場部和產(chǎn)品研發(fā)部的人,發(fā)了幾份文件給她審閱。
傍晚,阮舒在客廳吃飯,透過落地窗看見外頭傅令元的幾個手下在把一個??的麻袋往車子的后備箱抬,臉上的表情不是特別好,有兩個人甚至發(fā)生了爭執(zhí),眼看竟是要動手打架。
大概因為這一天下來真的被無聊到,好奇之下,她走到門廊外,將那兩個人叫到自己跟前:“出什么事了?”
未及手下人回答,那邊要裝進(jìn)車子后備箱的麻袋驀然垂出來一只無力的手臂。
阮舒驀地愣怔:“那、那是什么?”
那兩人猶豫片刻,想著她既然是大嫂,實話實說應(yīng)該沒問題,于是由其中一人回答:“前些天冒犯嫂子的那群人當(dāng)中的一個。原本關(guān)在后頭的屠宰場里,這個人昨天半夜里沒熬住。”
“栗青哥交代過不能讓人死在這里的,現(xiàn)在……”他有些懊惱,隨即道:“我們現(xiàn)在正在處理,請嫂子不用擔(dān)心。”
阮舒再一愣,眉心不由跳了跳。想起昨天所聽到的傅令元和栗青之間的對話……
“他的那些傷是……”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到那只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一小坑一小坑,尚泛著血絲,像是用什么特殊的工具連皮帶肉挖掉,卻又不至于到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噢,那些傷啊。”手下人司空見慣般,語氣挺無所謂的,“是陸小爺弄出來的。小爺很喜歡在人身上動刀子的。”
“嫂子,讓我們先去把那人給處理了吧,放著太久會出事的。”
“嗯……好……”阮舒微頷首,轉(zhuǎn)身往里走。
回到餐桌前,杵在面前沒吃完的早飯,突然讓人覺得反胃。
反胃感一直持續(xù),導(dǎo)致她晚上看文件時。精力都沒法完全集中,翻了好幾頁都不知道自己看進(jìn)了什么東西,干脆早早地上床睡覺。
但也只是睡得淺薄。睡夢中模模糊糊捕捉到樓下有車輪子壓過地面的動靜,阮舒便睜眼,從床上坐起,裹好衣服,掀被下床。
客廳里,傅令元赤裸著上半身坐在沙發(fā)里,雙目微闔,左手手臂上是一道滲血的刀傷。
阮舒只到一樓的樓梯口便停了步子,站在扶手前。靜靜地看著栗青手法熟練地快速幫他清洗、止血、包扎。
她以為傅令元沒有注意到她。然而待栗青收拾好醫(yī)藥箱退出去后,傅令元睜開眼,稍仰頭,視線筆直地和她的視線對上。
“又還沒睡?”
“不是,剛醒。”
“被我吵醒的?”傅令元從沙發(fā)椅起身,拎起衣服搭在右手手臂里。
“不是。是雨聲。”
傅令元邁步上樓梯,一直走到她面前,攬住她的肩,攜她繼續(xù)往上走,有點好笑地詢問:“雨聲有那么大么?”
“三哥不信可以自己聽聽,雨聲確實很大。”
他的身上沒穿衣服,攬上來之后,阮舒清晰地感受著他從外面帶進(jìn)來的雨水的寒氣。
傅令元微側(cè)臉,斜睨她,嘴角噙笑:“看來那個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明天就讓人把窗戶和門全部換過。否則往后我們在里面稍微有點動靜,外面的所有兄弟可都聽見了。”
阮舒:“……”
“三哥的傷還好么?”她轉(zhuǎn)開話題。
傅令元揚眉:“傅太太現(xiàn)在才想起來關(guān)心,會不會遲了些?”
“好話不嫌遲。”阮舒微微一笑。
傅令元將右手上搭著的衣服丟在床尾凳上,打算進(jìn)浴室洗澡,忽而想到什么,在她面前止住步子:“給傅太太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
阮舒用眼神詢問。
傅令元示意自己受傷的左手,又用右手在腰間的皮帶撥了一下,“單只手不方便脫褲子,得麻煩傅太太代勞。”
阮舒淺笑:“三哥傷的好像是手臂,并不是手指。”
“手臂受傷導(dǎo)致手指使不上力,不是很正常?”傅令元攤開兩只手臂,擺出任她動作的姿勢。
阮舒聳聳肩,稍低頭,手指觸上他的皮帶扣,輕巧地解開他的皮帶。忽聽傅令元問:“傅太太解過幾個男人的皮帶?”
“三哥解過幾個女人的內(nèi)衣?”阮舒反問,手上動作不停,拉下他的褲子拉鏈。
傅令元輕笑,略朝她傾身,湊在她的耳邊:“以后只解傅太太的內(nèi)衣。”
他這一傾身,阮舒的指尖恰恰按上了他??的一團。她泰然挪開手指,抓住他的褲腰,“那我以后也只解三哥的皮帶。”
說著,她把他的褲子往下褪。
傅令元自己用腳踩著褲子完全脫掉。
面前是他的兩條修長又健碩的腿。不是健美先生那樣的粗壯刻意,更不是花美男的細(xì)胳膊細(xì)腿兒。緊實飽滿的肌肉,視線上便令人感覺很有力度。
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清楚打量。
傅令元低笑著,轉(zhuǎn)身走進(jìn)浴室。
阮舒無意識地舔了下唇,覺得?尖熱熱的。
浴室的水聲嘩嘩,她從包里掏出那盒藥,在手里掂了掂,不太確定是不是到時候該吃上一顆了。
房門恰好在此時被人從外面叩響。
阮舒將藥放回包里。走去應(yīng)門。
女傭站在門側(cè),低垂著頭,“太太,陸小爺來了,在找先生。”
猜得到是因為她的存在,栗青幾人避嫌,不好直接上樓,所以才讓女傭來傳話。
“先生在洗澡。讓小爺稍等片刻。馬上就下去。”
“好的,太太。”
回到房里,阮舒便去敲浴室的門:“三哥,陸少驄在樓下等你。”
浴室里的水聲立即停住,傅令元淡淡回了個“好”。
很快,他腰上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左臂的傷口顯然避開了,紗布并沒有沾到水的痕跡,但透了一點的血跡出來。
傅令元走去衣柜找了條褲子出來,套著就快速穿上去了,輕而易舉的。
阮舒雙手抱臂立于一旁,笑盈盈:“現(xiàn)在三哥倒是不需要我再幫你穿褲子了?”
她這是在懟他方才故意裝手疼找借口調(diào)戲她。
然而傅令元卻當(dāng)作沒聽出來,摸了摸她的臉,像是輕哄一般:“傅太太別急,下次再給你機會。”
阮舒:“……”
***
傅令元一下樓,陸少驄便笑著對他道歉:“不好意思,阿元哥,打擾你和元嫂休息。”
“無礙。”傅令元不甚在意地笑著,邁下最后一級階梯。
陸少驄瞥向他的左手臂,皺眉:“還真受傷了?”
傅令元坐進(jìn)沙發(fā),頭發(fā)還是濕的,很自然地下垂,淡笑:“和兩個越南仔沒談攏。所以說,我也不是哪都吃得開。”
“你在我面前說吃不開,故意寒磣我吧?”陸少驄抬起拳頭,隔空虛虛地給了他一記。
傅令元掏出煙盒,打火機“啪嗒”,點燃煙卷,問:“你不會只是來瞧我受傷的笑話吧?”
“一半原因當(dāng)然是來探你傷的。另外一半原因……”陸少驄頓了頓,在傅令元對面坐下,“還是來問你什么時候去會會那群老家伙。有我爸給你站臺,力挺你,絕對沒問題。”
傅令元吞吐兩口煙霧:“你爸給我站臺又怎樣?就算他們迫于你爸的威嚴(yán)暫時服了我,那也是口服心不服。這樣人心隔肚皮,怎么可能給我賣命做事?四海堂以后還能活?”
“阿元哥,我爸的支持自然只是次要的,你的實力可擺在那兒。”陸少驄翹起二郎腿。單手?jǐn)傇谏嘲l(fā)背上,笑,“一聽你這么負(fù)責(zé)任的話,我就明白,我爸讓你接管四海堂是對的。”
“還責(zé)任?四海堂可是青幫的命脈。責(zé)任我承擔(dān)不起。”傅令元手指輕點煙身,“要不是因為你不樂意,你爸實在沒人可以托付,怎么會舍棄你這個親兒子,來找我這個外人?”
“你哪里是外人?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四海堂交給你或者交給我,其實都一樣。”陸少驄輕輕嘆息,“如果當(dāng)初你不推托,現(xiàn)在你估計已經(jīng)完全掌控四海堂了。我爸也能少操份心。陳家——”
“陳家的那位不是回來了?”傅令元抬眸看陸少驄,接話,唇角微勾:“若是他接手四海堂,名正言順。老家伙們在這一點可是很認(rèn)同他的。”
“你別開玩笑了。”陸少驄的神情嚴(yán)肅起來,“你明知道我爸防的就是那些老家伙拱陳青洲上位。如果不是他爸爸陳老大當(dāng)年做了對不起青幫的事,現(xiàn)在我爸根本沒有壓著他的理由。”
傅令元挑眉:“你的意思是陳青洲很安分?”
陸少驄微擰眉:“我爸不是給他編排了東邊那條線?最近緝私隊跟吃了興奮劑似的,盯得我們透不過氣,好幾條線都出事,唯獨他安然無恙。幾個老家伙前兩天才在我爸的面前夸過他。”
最后他總結(jié),“至少在我們的監(jiān)視范圍內(nèi),陳青洲是安分的。”
“是么……”傅令元的尾音拖得深意。
陸少驄聽出味兒:“阿元哥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
傅令元先提及另外一件事:“你嫂子前兩天不是被車隊的人圍堵?”
“查出幕后黑手了?”
“給車隊付款的賬戶,繞來繞去的,最后栗青查到是譚飛。”
陸少驄稍怔一下,隨即笑出陰鷙:“那小子行啊?上回就不該留他活口!他怎么敢?”
傅令元不置可否,隔兩秒才道:“你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質(zhì)疑光就譚飛搞不出這樣的事。”
“阿元哥的意思是……”
傅令元吐了一口煙圈:“你嫂子出事那天,曾見到過一個男人坐在一輛車?yán)铩娝啦痪取>褪鞘顷惽嘀蕖!?
陸少驄凜起神色:“原來是他在暗地里攪的渾水。”
“他應(yīng)該是為了你爸打算要我接手四海堂,才對我小試牛刀。”傅令元眼底壓出冷意。
陸少驄霍然起身:“阿元哥你放心,我會幫嫂子討回這筆賬的!”
“不用。該怎么做,我自己會來。”傅令元對他壓了壓手,繼而往后靠上沙發(fā)背,似笑非笑。“好歹曾經(jīng)一度,我喊過他姐夫。”
經(jīng)提醒,陸少驄倒才想起這一茬陳年舊事。
傅令元彈彈煙灰:“你們父子倆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陳青洲是不可能安分的。他回來的目的也一定不止是簡單地拿回陳家的東西而已。你和你爸千萬多加提防。”
“越是這樣的情況,阿元你更該幫我爸,不是么?”陸少驄又繞回原來的話。
“我現(xiàn)在沒幫么?”傅令元輕笑,“林氏那兒不是我在看著?”
“而且,你還不知道吧?”他又道,“你接手林氏的收購案之前,一直和林承志接洽的那個經(jīng)理,是陳青洲的人。”
陸少驄微變臉色:“他的手居然伸長到這地步了?”
“這件事你爸清楚。我不多言了。”傅令元拿香煙沿著煙灰缸的邊緣輕轉(zhuǎn)。空氣里彌漫開淡淡的煙味,淡淡地說,“你們收購林氏的目的,不就是看中他們的那一條穩(wěn)定的海外市場?如今才剛開始,就要我分散精力?我說過,至少讓我把蜜月過完。四海堂……我會看著辦的。”
摁了摁煙蒂,他的笑意恢復(fù)閑散:“反正實在不行的話,我再扔回你爸就好。”
“有阿元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陸少驄的笑容亦展開,隨即視線有意無意地朝樓上的方向瞟一眼,“阿元哥你也同樣千萬多加提防。陳青洲的消息倒是靈通。你可不要讓元嫂變成你的軟肋啊。”
傅令元往沙發(fā)背靠去。兩手閑恣地攤開,挑挑眉峰:“有軟肋又怎樣?沒有能力的男人,才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軟肋。”
陸少驄極輕地瞇下眼,很快笑開,伸出大拇指。隨即,他起身道別:“行,那我走了,再坐下去,就真的不識好歹了。”
傅令元揮揮手:“我就不送了,反正你熟門熟路的。”
陸少驄雙手抄兜往外走,由栗青送至門口,上了車。車子緩緩開出別墅大門,遠(yuǎn)離在雨簾中。
兜里的震響,他接起。
“爸。”
“嗯嗯,聊過了。他這次是去見越南仔受傷的。”
“阿元哥沒問題。只是還是得等他過完蜜月。”
“他和阮小姐啊……目前觀察,是來真的。”
“沒有軟肋的人,才是可怕的人……”
“……”
栗青目送走陸少驄的車子駛離,回到客廳,見傅令元正要上樓,叫住了他:“老大。”
傅令元頓住腳步:“怎么了?”
栗青附到他耳畔低語,然后道歉:“是我沒管好底下的人。”
“我知道了。”傅令元的表情沒什么變化,繼續(xù)步子。
回到三樓,開門進(jìn)臥室,只床頭燈還亮著,阮舒已躺在床上。
背對著房門口,側(cè)臥在床的一側(cè)邊緣,只占了不到三分一的位置。
傅令元換了睡衣,走到床邊,躺上去。
***
阮舒是在等傅令元的過程中給睡著的。
她不知道他這一出去是大事小事,需要多久會回來,心里只記掛著如果他回來后想做,那她就去試試吃藥。
感覺床的另一邊輕輕塌陷下去,她便醒了,下一瞬,他的手臂摟住她的腰,將她從床邊撈回來些。
她的后背當(dāng)即貼上他熨燙的胸膛。
“睡那么邊,不怕掉下去?”即便背對著,他似乎也十分確定她此刻是醒著的。
阮舒緩緩地笑:“三哥以后就知道了,我習(xí)慣睡床邊。”
傅令元將下頷抵在她的肩上,嗅她的鬢邊淡香:“好像……這是我們第一次同枕共眠?”
阮舒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貌似確實是第一次,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兩人嘗試過多次,只有兩次的地點是在床上,失敗告終后。便沒有下文直接離開,就好像沒了要做的可能,兩人根本沒了躺在一起睡覺的理由。
倒是十分符合他們的契約關(guān)系。
“我不在,你都干了些什么?”漫不經(jīng)心。
“沒什么。挺無聊的。”簡簡單單。
“聽說你晚飯沒怎么吃?”
阮舒聞言眉目輕冽——既然連她晚飯沒怎么吃都知道,那么第一句話就是明知故問。也對,整棟別墅都是他的人,即便他人不在,也能了解她的一舉一動。
“沒胃口,就不想吃了。怎么,有問題么?”阮舒反問的語氣略微有些釁意。
“擔(dān)心把傅太太養(yǎng)瘦了。”傅令元的手在她的腰上輕捏著掂量,“人說‘餃子要吃燙的。女人要選胖的’,能娶到傅太太這樣看起來瘦抱起來卻又有肉的女人,沒人比我更幸運。”
“三哥的眼光確實不錯。”表面上是在夸贊他,實際上更在夸自己。阮舒一點兒都不謙虛。
傅令元的低笑當(dāng)即貼著她的耳廓噴出氣息:“婚房的鑰匙你有了。有空去那邊看看,家具和裝修如果有不喜歡的地方,或者有自己想要的設(shè)計,盡管改。以后那兒就是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家。”
阮舒注意到他措辭中的“只屬于”三個字。
別墅這里住了兩天,兩天的見聞已讓她基本確認(rèn),這里是他用來“辦公”的家。
舊小區(qū)的那棟套房……她暫且不明白對他是怎樣的存在,但她不會忘記,曾在那里撞見過小花旦。
呵。這個甲方,事兒真多。對她這個乙方,貌似有點信任,讓她知道了他的兩個根據(jù)地。不知道以后是不是還有其他窟。
“怕么?”他冷不丁問。
阮舒一時沒明白他所指為何:“三哥說什么?”
傅令元的手指在她的后腦勺圈著頭發(fā)輕輕打轉(zhuǎn):“看見死人,你怕么?”
腦中應(yīng)聲閃過那只無力垂落的慘不忍睹的手臂,阮舒狹長的鳳目微微瞇起,嘴上語氣含笑:“三哥別忘了,我也曾經(jīng)‘殺’過人。”
轉(zhuǎn)口她反問:“那三哥怕么?怕我去報警告發(fā)么?”
“你會么?”傅令元撩開了她的頭發(fā),唇瓣貼在了她的后頸上。
“如果我會呢?”阮舒饒有趣味。
言畢的瞬間,傅令元的牙齒在她的皮膚上咬了一下:“盡管試試看。”
這一下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阮舒本能地瑟縮了身體,料想他接下來應(yīng)該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正打算找個理由先下床吃藥,傅令元卻是扯了扯被子,蓋好在兩人身上,說:“睡吧,傅太太,我們的第一夜,好好過。”
他的嗓音透著一絲的疲倦。想來是消失的一天一夜去辦什么大事給累著了。
他的手臂隨意地搭在她的腰上。
他的那只受傷的左臂。
“晚安,三哥。”阮舒曼聲道。
他淡淡地“嗯”出一聲。
阮舒閉上眼睛。
***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兩人安安靜靜地吃完早餐。
栗青掐準(zhǔn)了時間從門堂外進(jìn)來匯報:“阮姐,司機和車都給你備好了。”
阮舒這才想起來車子還在修理廠的事情,道了句謝,旋即偏頭問傅令元:“三哥今天不去公司么?”
既然給她另外派車,顯然他不一起。
傅令元從報紙里抬起眼皮子,揚唇:“我現(xiàn)在是個傷患。”
“ok~”阮舒聳聳肩,從餐桌前起身,拎起自己的包,一邊往外走邊說:“那我們后天公司見。”
意思就是今天晚上她要回自己家。
傅令元挑了下眉梢,但并沒有表示反對。
見狀,阮舒走出門。
雨后初霽,風(fēng)和日麗。
階梯下,一輛小奔在等候。小奔前,還站在兩個人。
一男一女。年齡目測皆在三十至三十五之間。
女人一身西服西褲,馬尾扎起。男人只穿一件單薄的夾克衫。看上去都英姿颯爽,十分精神。
阮舒直覺,兩個人全是有幾手功夫的練家子。尤其那個女人。
果然便聽栗青介紹道:“阮姐,這個是二筒,以后是你的司機兼保鏢。”
他先指的那個男人,然后指向那個女人:“這個是九思,以后是你的貼身保鏢,隨你進(jìn)出。對外身份可以是私人助理。”
保鏢……?阮舒微怔,婉拒:“只是沒車的這幾天需要接送,不用搞這么大的陣仗。”
“放心,他們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
阮舒聞聲回頭,傅令元單手抄兜,從門廊上沿著臺階走下來:“你需要他們。”
“我不需要他們。”阮舒淡笑搖頭,“我并不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不需要人保護(hù)。而且那群人三哥你不是已經(jīng)解決了么?”
傅令元止步在她面前,只重復(fù)一句:“你需要他們。”
“可是——”
“噓。”傅令元伸出食指示意噤聲,唇角微勾:“至少給他們一天的試用期,你再決定要不要他們,阮總。”
阮舒:“……”
“去吧,要遲到了。”傅令元拍拍她的肩膀。
二筒已上了駕駛座,九思打開了后座的車門。
阮舒抿抿唇,沒再說什么。
***
公司,周一早上照常例會。
中午午飯阮舒讓秘書幫她點了外賣,直接在辦公室解決。
下午,秘書內(nèi)線,告訴她人資那邊張羅的招聘到了面試的時間,請她過去。
一共涮了三個人選出來,兩女一男。
最后一個候選人推門進(jìn)來。嗓音清亮地介紹自己叫“張未末,未來的未,末尾的末”時,阮舒抬頭,正撞上張未末對她的盈盈笑容。
可能因為著裝與妝容的差異,她整個人的神采看起來與休閑牧場那天見到的樣子很不一樣。
阮舒重新低頭瀏覽了一遍她的簡歷。
“財大金融專業(yè)畢業(yè),在校期間多次獲得省級乃至國際金融相關(guān)比賽的獎項,曾在……等多家知名企業(yè)有過實習(xí)經(jīng)歷。”阮舒挑了一些念出來,笑了一下,“光就簡歷而言,漂亮得絕大多數(shù)公司都不會拒絕。所以你的手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好幾份offer了吧?”
在阮舒清銳的目光之下。張未末絲毫不拘謹(jǐn),泰然回答:“我沒有投太多的公司,所以并沒有幾份。”
阮舒有些玩味:“林氏這次招聘的這個職位,既不和你的專業(yè)直接對口,薪資也沒有特別高,如何入了你的眼?”
張未末卻是答非所問地反問了阮舒一個不相干的問題:“請問您今年貴庚?”
“二十八。”阮舒淡淡道。
張未末笑:“您就是我來應(yīng)聘的理由。”
這個理由,那天在會館吃完飯之后,她已經(jīng)說過一次,而且是很明顯的有討好她的嫌疑。眼下正式面試,她卻再強調(diào)了一次,她就是沖她而來。阮舒不認(rèn)為她是個愚蠢的人。
“我是有哪一項不符合貴公司的應(yīng)聘條件么?覺得我的簡歷足以應(yīng)聘更好的公司。而將我拒之門外,好像不太符合正常的人才選擇規(guī)律?”張未末問話的對象轉(zhuǎn)向了人資。
人資看向阮舒。
阮舒低頭像在看文件,沒再說話。
人資只暫且合上簡歷,道:“今天的面試就到這里,三天內(nèi)會電話通知最終面試結(jié)果。”
張未末也并不糾纏,站起來欠欠身,說了句”謝謝“,便離開了會議室。
“阮總……”人資詢問阮舒的意思,“最后一個張未末,無論各方面,確實都是三位當(dāng)中最優(yōu)秀的。”
阮舒眉目淡靜,只道:“再考慮。”
傍晚,收拾好東西提包下班,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冷不防晃出來一道身影,嚇了阮舒一跳,定睛辨認(rèn)出九思,她才恍然,自己如今多了一個“私人助理”。
白天工作太多,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九思跟她來了公司之后,都在干什么。不過這種“沒去注意”,倒是正如傅令元所說,貼身保鏢的存在并不影響她的正常生活。
可即便如此,回去的路上,阮舒思考起一個問題——晚上的時間該如何安排二筒和九思?
家里若是無緣無故住進(jìn)兩個陌生人,還跟著她進(jìn)進(jìn)出出,怎么都不方便,尤其林承志和王毓芬是和她同在一個屋檐下。
原本平穩(wěn)前行的車子,在這時倏然緊急剎車。
猝不及防下,坐在后排的阮舒因為慣性往前猛地一摜,額頭重重磕在前座。待她抬頭,不禁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