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元點頭,認同她的想法。只是,他還另有疑慮:如果莊佩妤緊張相冊的去處,就不該著急自殺。為了阮舒的安全,她也該先去確認清楚。
那么,從這個角度來講,是不是,莊佩妤在最后一刻的內心掙扎里,其實還是暴露出了她內心最真實最自私的渴望:希望阮舒終有一天能懂她……?
一切都只能是猜測了。即便他和阮舒能通過這些蛛絲馬跡揣度到一些事情,也無法最完整地還原莊佩妤全部的想法。
嘆息著,傅令元輕拍阮舒的后背。
阮舒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聲不吭。
半晌,她默默地在電腦上調出另外一段影像。
莊爻在佛堂里安裝的那個攝像頭可能收音效果有限,加之人活動的時候不可能一直靠近佛像,所以畫面基本沒問題,但對話并非全部被收錄。
當然,佛堂里本身就極少發生莊佩妤與外人的對話,關鍵的兩次全是傅令元來找莊佩妤。
最早莊爻以匿名郵件的方式發給她的那段視頻,是剪輯過的,將傅令元第一次在佛堂見莊佩妤比較具威脅性的話和傅令元第二次在佛堂見莊佩妤b迫莊佩妤的話以及最后莊佩妤自殺的畫面拼接在了一起,給了她最大程度上的刺激。
這兩天在看這些初始影像資料,完全就確定了,根本沒那么清楚,莊爻不僅剪輯過,而且把音頻放大清晰處理了。
而現在,阮舒調出的就是傅令元和莊佩妤定下三日之約的那一段(第159章)詳情。其中b迫的話她已經聽過了,但還有另外一部分,因為傅令元是靠近莊佩妤說的,所以基本上沒收音,阮舒怎么都聽不出來。
指著畫面,她便問傅令元:“這里,你和她說了什么?把她嚇成那樣?”
嚇成怎樣?傅令元瞇眼看屏幕,屏幕上的莊佩妤確實從一開始的巋然不動突然跌坐到蒲團上,仰頭看他。
他記得,他怎么會不記得?他印象深刻。
握了握阮舒的手,傅令元告知:“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你厭性癥的由來,質問她當年為什么放任林平生糟蹋你。”
“噢……”阮舒顯得無波無瀾。
傅令元則把影像拉到他離開佛堂的位置,同樣因為莊佩妤的放輕字音而不清楚,主動告知:“她那個時候問我,是怎么知道當年那件事的。我回答她,是你告訴我的。”
阮舒依舊無波無瀾:“噢……”
傅令元捧住阮舒的臉,笑:“我是經過她認可的女婿。”——作為母親,莊佩妤無疑非常懂自己的女兒。
阮舒自然明白他是在提醒她,莊佩妤將保護她的責任轉交到了他的手里才真正下定決心無牽無掛地離世。
盯著他的表情,阮舒的口吻有些冷漠:“她根本連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那不是認可你,是覺得終于來了個能接手我這塊燙手山芋的人,趕緊丟給你,她就再也什么都不用管了。”
一下子又把她自己貶低得不堪,傅令元仿佛又隱隱看見曾經的那只刺猬,疼惜地折眉:“哪來的‘燙手山芋’?我得到的分明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邊說著,他傾身朝她吻過來。
阮舒別開臉,下一秒轉回來,淡淡嘲弄:“不過別說她不知道你是誰,我自己同樣沒先弄明白你的身份,就稀里糊涂把自己給賣了。”
傅令元登時怔住,看著她。
阮舒則不再看他了,伸手到電腦上,將影像拉到傅令元對莊佩妤重申的話上:“我是陳青洲的對頭。我是你的女婿。我是來邦你的人。”
足足拉回去三次,也聽了三次。
最后阮舒評價:“真有意思……”
語氣叫人辨不分明她的具體情緒。
拿上杯子,阮舒起身要再去倒水。
手腕驀然被拉住。
阮舒被迫坐回沙發里,與他四目相對。
傅令元凝注她,捺著唇角,隔兩秒,問:“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什么了?”阮舒面無表情。
她一反詰,傅令元不由噎住,在她看似平淡實則好像看穿進他內心的目光下,變得笨拙,變得不善言辭。
或許很早以前,在兩人的關系里,他更能洞悉她。不是因為她傻,而是因為他的心思藏得深,她獲取到的他的信息更少些,另外她也對他不是非常地上心。
而隨著他們之間共同經歷的事情越多,隨著她越來越敞開心扉接納他的同時,何嘗不是也她更深入了解他的過程?
本就是相互的,在相互中漸漸融為一個整體。
遂,如今,傅令元根本不敢再保證,他能她面前輕易瞞住事情,更不敢再說,他更能洞悉她。
也就是眼下他清楚感覺到的,自己的內心被她看穿了,看得透透的,一覽無余似的。
只差她親口的一個確認了。
便聽阮舒又恍然道:“噢,對,我是知道了什么。”
瞳仁黑若點漆,倒映出他沉篤的面容。
她抬起一只手,摸在他的臉頰上,鳳眸輕輕狹起,清淺的唇翕動:“你不止是個騙子,你還是個大騙子。”
眉梢應聲抬起,傅令元心里算有了個準數,倒沒了方才短暫的緊張,捉住她的手,主動用臉頰蹭她的手心,斜斜勾唇:“傅太太對我總是最了解的,我確實‘大’……”
突然就被他把樓歪得一塌糊涂。
阮舒險些嗆了口水,冷冷剜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要從沙發起身。
傅令元兩條手臂迅捷從后面圈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不明所以追問:“我怎么又升級成大騙子了?你快仔細和我說說。”
阮舒曲起手肘要頂他。
傅令元告誡:“你別亂來,我身、上都是傷。”
“哪里有傷?!我看你比誰都生龍活虎!”阮舒咬牙怒哂,但實際上她確實停止所有反抗和掙扎,任憑他桎梏。
“是傷了,等會我月兌了你就能看見,別急。”傅令元膩在她耳朵后面輕笑,“不過放心,那里好好的,一點沒傷著。”
阮舒踩他的腳背。
大概只是給他撓癢癢,傅令元并沒有反應。
阮舒另外一只腳也踩他的腳背。
傅令元笑了,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旋即邁步——用他的腳背托著她的腳底走路。
人家要這么耍浪漫,都面對面的,他倒好,明明現在她背對著他呢!
猝不及防下,阮舒當即因為重心不穩,往前栽身體。
傅令元早做了準備,勾住她的腳,齊齊摔入沙發里。
傅令元攏她在身下,低頭要吻她。
阮舒用手擋住他的嘴。
傅令元看著她。
她也看著傅令元。
彼此安靜數秒,她啟唇:“我不要一個身份不明不白的男人。”
“我的身份很明白,”傅令元拿開她的手,眸光深深,“是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