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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如果公然以警察的身份進去診所搜查,很容易驚動“S”,只能暗訪,可想要暗訪,也相當難辦,因為需要診所的主人配合。
提供線索給警察的人,必然是診所內的工作人員,用偷偷塞紙條的方式而非報警,說明此工作人員有所不便或者顧忌。另外褚翹也懷疑診所內是否有人刻意窩藏。
而這“刻意窩藏”之人,是否包含諸如青門的現任大長老?
了解到這家診所開設在前任大長老家里之后,褚翹倒是記起傅令元已經向談笑坦誠的關于黃桑和格格的事情。
某次她和阮舒同床夜聊,阮舒也提及過老嫗與臥佛寺之間道不明的淵源。
不管怎樣,算是基本能判定,作為診所負責人的楊醫生,一定知曉內情。
所以該怎么避開楊醫生暗訪診所?
提供線索的匿名者能繼續邦忙么?
褚翹先派兩名警員假扮傷患前往診所求診,又讓特警隊抽調出一部分的人偷偷將診所包圍。
礙于那邊還有深陷雷火堂關押室內的傅令元,在支援到達之前,人手完全不夠。
褚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還是決定自己也做個偽裝,然后親自去診所里探一探。
談笑所提醒的或許真的沒錯,她還是不要分心,專注抓捕“S”,把傅令元的危機交由談笑吧……否則萬一兩邊都沒撈著?
啊呸呸呸呸!
傅三會平安!
她得代替傅三把小阮子和干兒子給順利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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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品離開病房已經好一陣了,也不知道聞野派了什么任務給他。
阮舒時不時瞄聞野,留意聞野是否接聽過電話。
聞野倒是總在查看平板。
她猜測應該是監控攝像頭傳送的畫面。
她瞄的次數多了,聞野有所察覺,冷聲警告:“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專心在莊假臉身邊懺悔贖罪。再分神,你連坐的資格都沒有,我讓你直接跪地上?!?
阮舒一聲不吭,低垂眼簾,目光落回莊爻。
不知是不是莊爻也被戴了人皮面具造成了視覺上的落差從而形成錯覺,她越看,越覺得莊爻的臉色比她剛被帶來這個病房里時所見到的要差了很多,不僅沒什么血色,而且逐漸呈現出一抹死灰。
她抬頭看了看點滴,新換的包里還剩大半的液體。
可她心里仍舊不安,伸手到被子里握了握莊爻的手。
冰冰涼涼的,把她嚇到了。
“聞野。”
“又干什么?”聞野不耐煩。
“林璞他——”
阮舒的話尚未完全出口,心電監測儀因為數據的異常發出了“嘀嘀嘀”的提示音。
聞野表情一變,幾乎是一瞬間奔來病床邊,看了莊爻一眼,果斷摁下床頭的呼叫按鈕。
…………
褚翹讓和她一起的那位同事裝病,自己作為陪同。
因為現在診所里主要在處理爆炸處送來的傷員,掛號的時候護士提醒褚翹現在楊醫生沒有空,診所里的人手有限,建議褚翹去鎮里的公立醫院。
“就是聽聞楊醫生的名氣,我們才特意從村里過來的。你們有其他急診可以先處理,我們沒關系,可以等,只要能等到楊醫生就好?!瘪衣N忙道。
護士也就隨她,邦他們安排到候診室里之后,就繼續去忙自己的。
褚翹安分地坐片刻,見沒什么人關注他們,離開了候診室,假裝尋找廁所而悄摸地四處走。
這里不像正規的醫院里有路標,所幸諸如化驗室、B超室之類的地方,在門口是有所標注的。
褚翹了解過,這個診所分為前院和后院,也就是辦公區域和住家區域。她琢磨著紙條上的意思貌似傾向于“S”帶著阮舒是以病人的身份住在這里面的,打算去找找這里的病房的位置。
耳中忽地捕捉到有人匆匆行來的動靜。
褚翹就近躲進B超室的門后面。
從腳步判斷,起碼兩個人。
兩人很快從B超室前經過,沒有進來。
褚翹松一口氣,聽到男聲念叨“心臟復蘇器”,女聲應承了話,然后兩人的腳步就遠了。
這架勢像是要去做急救,褚翹從化驗室里出來,又判斷出他們方才離開的方向和急診室的位置相反。
眼珠子一轉,她立刻跟上去,須臾,一男一女在拐了彎之后進去了一個房間。
怕被發現,褚翹躲在拐角,不敢進一步靠近,打算等醫護人員離開后再去確認房間里究竟是什么人。
聽到房間的門又打開,有人好像走出來了。
褚翹拔腿就想離開。
熟悉的屬于阮舒的聲音恰恰好在打開門的一瞬傳了出來:“楊醫生,你會有辦法救活他的,對不對?”
褚翹登時止步。
她這一止步,便和自房間里出來的女人打到了照面。
褚翹來不及多加考慮,一把捂住女人的嘴,將拉過來按到墻上,亮出自己的警察證:“別出聲,警察辦案。”
女人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放開你,但你不能——”
褚翹的話還沒完,女人就點頭,一副保證配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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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楊醫生面對阮舒殷切懇求的眼神,只能回應她失望:“聞太太,我一直都在盡力,但人剛送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和聞先生談過了。”
“如果轉去大醫院呢?”阮舒把之前問過聞野的問題拿來找楊醫生確認。
“楊醫生才是這里最好的醫生。”聞野拉過阮舒,表面上看起來好似親昵地攏她入懷,加以安慰,實則眼里兜滿警告。
阮舒此時一門心思全在莊爻,未留意他的警告,倒是因此意識到自己的話或許會造成誤會:“對不起楊醫生,我不是在質疑你的醫術,只是楊醫生你不也說過,你這里的設備不如大醫院里齊全,或許更齊全的醫療設備能把人救過來?”
話出口的時候,她的腦子里有一把理性的聲音在取笑她。
阮舒忽略那把聲音,只覺得一定還有希望,等待楊醫生的答案。
楊醫生面露為難之色:“聞太太……”
阮舒轉身扭頭求聞野:“我們帶林璞去市區的大醫院行不行?要不去把莊家的私機找來一起去江城也可以。我保證我不會逃跑,只是想救林璞。他不能死,你也不愿意看到他死,不是么?”
捕捉到聞野的眼波有剎那的閃動,她以為聞野或許會采納她的意見。
然而那剎那的閃動仿若只是她的錯覺,她的臉很快被聞野掰回去,正面面對心電監測儀上的那條直線,面對病床上再無呼吸、再無脈搏、再無心跳的人。
剛剛出去的楊小姐已經拿了楊醫生需要的物品重新回來病房了。楊醫生稍做了準備,開始用心臟復蘇器給莊爻做搶救。
而無論儀器怎么讓莊爻從病床上起來,躺回去的時候,莊爻依舊悄無聲息,甚至更加死氣沉沉。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聞野的嗓音如鬼魅,貼在她的耳朵后面,“被你害死的,他是被你害死的,你害死的。”
阮舒感覺到他抓在她肩膀上的手的輕輕顫動。
他還在低聲不斷地重復末尾四個字。
與其說是講給她聽,不如說,他是在安慰他自己——打從一開始,他就在逃避,逃避他開槍誤殺了莊爻這件事。
阮舒瞳仁烏漆漆,諳滿嘲諷。
她也不去說破他。
就讓他這么逃避吧。
越逃避,他心里的枷鎖必然越重。
枷鎖越重,他的心態也就越扭曲。
他將永遠無法得到救贖。
這是他自作自受應得的報應!
最后一次,莊爻落回到床上,沒有再起來了。
楊醫生去翻了莊爻的眼皮,旋即轉過身,看向聞野和阮舒。
楊醫生的嘴一張一合,吐出的話阮舒一個字沒有入耳。
她掙開聞野,慢慢走到病床邊,摸了摸莊爻雙眸緊閉的臉。
…………
褚翹手心直冒汗,思緒轉動不停。
她一個人貿貿然沖進去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她讓外面的同事悄悄包圍進來,也會因為阮舒被挾持為人質而向“S”妥協,或許還會驚動診所里的其他人而被“S”察覺警方的到來。
所以,問題的關鍵在于得先把阮舒和“S”分開。哪怕爭取出一小會兒的時間也好。
“S”她要抓,阮舒她也要救,但首先要保障的是后者。
而能辦到這件事的人,目前來看只有那位楊小姐了。
她不確定那位楊小姐究竟可靠不可靠,除了相信,暫時別無他法。畢竟紙條是楊小姐因阮舒的求救而邦忙傳的。
方才時間匆忙,她來不及和楊小姐多做溝通,和楊小姐快速商定要點之后,就趕緊先放楊小姐回病房里去了。
褚翹則回去候診室和一同混進來的同事匯合,同時通知外邊的同事嚴密布控,做好里應外合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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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的動作格外鄭重肅穆,病房內一時之間落針可聞。
楊小姐主動走上前,虛攏住阮舒的肩膀,溫聲:“聞太太,節哀。你是孕婦,過度悲傷會傷害肚子里的寶寶?!?
安撫完,楊小姐隨楊醫生一同離開病房,將空間暫時留給他們。
阮舒很快站直身體,深呼吸一口氣,轉而走進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她假裝洗臉,緊繃著神經快速將楊小姐方才偷偷塞給她的紙條看掉,然后讓其隨著水流沖掉。
沒想到楊小姐不僅邦她了,還這么快有回應……
鏡子里照出聞野也走進來,阮舒的心瞬間提到嗓子口。
幸好,聞野并非發現了她和楊小姐之間的小動作。
“眼淚呢?”他一把捏住她的后頸,迫使她與他對視,他打量她的神情,“口口聲聲和莊假臉感情多么好,現在他真的死了,你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約莫,終歸,從莊爻倒在她面前時,她就已經做好又一個親人離開她的準備。阮舒確實沒有眼淚,也不見哀傷,有的只是平靜。
恰恰就是這份平靜,刺激到聞野,讓他又來為莊爻打抱不平。
微抿一下唇,阮舒克制住嘲諷,平和反問:“你呢?你有因為他的死難過沒?”
“我為什么要難過?”聞野一副可笑的表情,面對她時的陰沉則變本加厲,“我是在問你話!”
阮舒不想和他就此多做糾纏,否則她也沒把握自己是不是能把握住度不去惹惱他,轉了話題:“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處理林璞的遺體?”
她蹙眉:“這里是診所,不像醫院有太平間,他不能就這樣放在這兒?!?
聞野:“不用你管?!?
阮舒:“好,你不讓我管,我可以不管,但我想知道你要怎么管。我不希望他連死后都沒個著落。”
聞野:“我說不給他著落了?你在質疑我的辦事能力?”
這種時候,阮舒自然不能懟他:“不是。”她默一瞬,“我只是在想他還有沒有機會和榮叔葬在一起……”
“那我可以確切地告訴你,沒有!”聞野的反應有點大,冷笑,又歸咎到她身、上,“如果不是你的煽動和慫恿,他不會配合你做那些蠢事!還算他最后有點腦子,沒圣母兮兮地大度原諒?!?
阮舒極輕地蹙一下眉,感覺他就是想拉個伙伴一起入地獄,和他一樣絕對不能去原諒自己的父母,必須恨一輩子。
忍下來,她不發表看法。
聞野也沒理會她了,避到一旁去打電話。
阮舒猜測他是不是打算離開這里了?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沒有錯,聞野打完電話回頭來就把一套男裝丟給阮舒,使喚她去給莊爻的遺體套上。
“要走?”她問他確認。
聞野斜眼:“難道你想讓莊假臉爛在這里?”
阮舒悄悄捏自己的手心。
雖然她剛剛提醒聞野處理莊爻尸體的目的確實是希望他能有所動作,但沒想到他如此干脆利落。
“動作快點!”聞野催促。
阮舒邦莊爻套著衣服,斟酌著問:“不和楊醫生打聲招呼再走么?”
“要你管?”聞野語氣很差,“還是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不是。”阮舒請求道,“我是想問,能不能邦我向楊醫生要點安胎藥讓我帶身、上?”
聞野瞇起眼睛打量她,眼神充滿研判,最終不耐:“就你事情多!”
這是答應的意思了。
阮舒稍加安心。
她有意拖延時間,所以放慢了給莊爻套衣服的時間。
聞野給楊醫生打完電話后,看不過眼了,“嘖”一聲走過來邦忙,順帶罵了阮舒一句。
阮舒默默低垂眼簾,緘默不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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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S”剛剛好要趕在這個點兒離開診所,褚翹接收到楊小姐的通知后,在“現在就抓人”和“再等等尋找更合適的機會做更充足的準備”之間,選擇了前者——后者的可變因素太多了!不如就眼前賭一把!里頭的阮舒已經通過楊小姐接收到了訊息,還能相互配合!
外面的布控依舊,褚翹和那位一同混進來診所的同事火速趕往病房,候在過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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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品在接到聞野的電話第一時間從外面回來診所接人——除了充當司機,他還得負責背莊爻的遺體。
快到病房時,他發現拐角處兩道身影鬼鬼祟祟,手中分明持槍,火速閃身退離,著急忙慌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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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給莊爻穿好的時候,病房的門被叩響。
聞野前去應門。
是楊小姐來送阮舒需要的藥。
阮舒站在聞野身后,和楊小姐無聲地對視一眼后,忽地捂住嘴,假裝起了孕吐反應,迅速往洗手間里跑。
聞野聽聞動靜側頭望去,見她跑進洗手間后關上了門,腦中劃過一絲不對勁。
同一時刻,手機里進來呂品的電話。
他正要接,霍地嗅到一股危險的氣息,猛然抬頭。
就見門口所站之人已然不是楊小姐,而是黑洞洞的槍口。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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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品沒等到聞野接電話,只等來槍響,神經一凜,完全顧不上手機了,掏出身、上槍就現身出去。
迎面恰恰好撞上完成任務后從病房跑開來的楊小姐。
呂品丁點兒沒猶豫,擄住她當人質,槍口堵上楊小姐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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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野第一時間閃躲,卻還是晚了一步,腹部結結實實挨了槍子兒。
關上門給自己留幾秒緩沖的時間!
他掏出槍,下意識回頭找阮舒,這才終于反應過來阮舒剛剛為什么突然沖去洗手間里!——分明是知道警察馬上要攻進來,所以躲去洗手間避免被他抓在手里當人質也避免被槍火傷及!
賤女人!又聯手其他人坑他!
聞野怒火中燒。
此時卻也沒法抽身去抓阮舒,迅速跑到窗前。為以防萬一,他躲在邊上,才伸手把窗簾拉開不大不小的一條縫隙。
第一時間,子彈從外頭射穿玻璃打進來!
聞野陰鷙的眸子凜起。
果然!有警方的狙擊手在等著他!
聞野拽住窗簾把那條縫隙重新拉嚴實,遮擋住狙擊手的視線。
這個時候,前面的門也被從外面撞開來了!
聞野忍住腹部傷口的疼痛,猶豫之下,還是走向了病床上的莊爻,準備抓他的遺體起來先給自己當擋箭牌。
房門被撞開的一剎,槍聲如期而至,卻并非出自褚翹的槍。
因為知道阮舒已經單獨躲起來了,褚翹沒有絲毫顧忌,確實想和同事第一時間往里開槍,耳邊率先捕捉到來自另一方向的槍聲。
褚翹急急調轉槍口的方向,就見身邊的那位同事中槍倒地了,楊小姐則被一名男子劫持在身前。
“把槍放下!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先下去給我們當墊背!”
威脅之語響徹過道,傳入病房里。
聞野第一時間辨別出是呂品的聲音。
太了解他們這些警察的尿性了,肯定是先保障人質的平安,絕對不會再隨意開槍,所以這基本等于情勢逆轉,他們就算包圍了再多的人都沒有用!
聞野嗤笑,暫且松開剛拽起來的莊爻的遺體,轉而去翻病房里的醫療用品,將之前給莊爻的傷口換藥用的紗布和棉花先一股腦抓起捂在自己腹部的傷口處止血。
又是差不多位置的傷口!聞野印象深刻!去年也是被這個礙事的女警察追得無路可逃中槍跳海!
憤恨咬牙,聞野抬手就瞄準門口的褚翹開了一槍!
褚翹一直沒有放松警惕,及時察覺,順利躲避,倉促只余同時也往聞野的方向開了一槍。
聞野倒是沒躲,就坐在病床邊,隨手拽起莊爻的遺體擋了槍子兒。
外面的呂品似要配合聞野,在聞野之后也朝褚翹開了一槍。
褚翹敏捷地就地滾開,子彈堪堪打在她先前所站立的地方。
她被迫離開了病房門口的位置,呂品則趁機帶著楊小姐占據了過來,倒也不進去,后背靠著墻,身前抓著亙著楊小姐,就像門神一樣守住口子,往里頭詢問:“Boss!你沒事吧?”
聞野用嗤聲冷笑加以回應。
外面的同事和調在這邊的一部分特警隊的人在這個時候包圍了進來。
呂品抓緊了楊小姐,向警察重申:“全都給我后退!撤開!否則我殺了她!”
警察小心翼翼地沒有再靠近。
褚翹齒關咬合得緊,不僅擔心楊小姐,也擔心里頭的阮舒。
原本阮舒躲起來之后該是最安全的,只要等她制服“S”就好。
可演變成這樣,阮舒反而成了最不安全的人!
似要驗證她的猜測,房間里傳出了槍聲。
緊隨槍聲之后的是聞野陰冷的命令之聲:“出來!”
洗手間里,阮舒面容泛白,死死盯著門,整個人幾乎絕望。
還是失敗了……褚翹還是失敗了……
“嘭——”地,門被踹了一下,門板震動得厲害,這力道,比起上一次在別墅里,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后是“砰——砰——砰——”連著三槍,全部打在門把上。
每打一槍,阮舒的心就跟著震一下,她的臉色隨之白一分,捂在肚子上的手亦收緊。
病房外,褚翹深覺再這么下去不行!阮舒肯定會被重新挾持為人質的!
她猛上前一步,沖里面喊:“‘S’!我可以給你當人質!你放過里面的人!”
回應她的是里頭門板被踹開的動靜。
褚翹的心往下重重地沉。
病房洗手間里,阮舒渾身僵硬,看著聞野站來門口,高大的身形堵在那兒,舉槍對準她,眼神譏誚無溫度,如同死神來索取她的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