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的傅令元坐起:“舅舅。”
“行了,不要和我客氣,別起來了。”陸振華虎著臉,坐到病牀邊,打量傅令元包緊紗布的手臂、肩膀至胸口,擦傷的臉頰,再掠過一眼傅令元腕上明顯的手銬的勒痕,最後目光重新落到傅令元的臉。
傅令元神情疲倦,額前的頭髮耷拉,眼瞼下微青,鬍子拉碴,精氣神是頹的,語氣是自嘲中挾了慶幸的:“還能回來見舅舅,算我命大。”
“就是海叔他……”稍加一滯,傅令元面露沉痛,“我這條命,其實(shí)是海叔用他的命換的。”
“我都知道了,律師全部轉(zhuǎn)述給我聽過。”陸振華眸色深,“你們海叔沒能安詳晚年,這仇會替他報回來。”
傅令元的嘴脣抿成兩道鋒刃:“只要‘s’再敢出現(xiàn),一定讓他不能再活著離開!”傅令元眉峰下壓。
“已經(jīng)在找他了,可能不久就會有消息。”陸振華說。
“舅舅有找他的渠道?”
“‘s’終歸是在國際上混過的,我們青門自己的手下和道上的兄弟邦還不夠。”
傅令元即刻有所猜測:“舅舅去僱傭殺手了?”
陸振華不予否認(rèn):“我們不是第一個要‘s’命的人,米國那邊都懸賞500萬美金了。”
點(diǎn)到即止,未多言,陸振華更加想知道的是:“你們這次和‘s’交手,搞清楚沒有‘s’和陳家究竟有什麼淵源?”
傅令元眉峰下壓:“我聽到‘s’和陳青洲兩人對話,好像是一年多前‘s’從美國逃亡回國來時,輾轉(zhuǎn)在邊境一帶時,陳青洲曾邦過他,因此有了交情。”
陸振華隼眸瞇起。
雷堂主在此時叩門進(jìn)來:“陸爺,出院手續(xù)辦好了。”
陸振華拍了拍傅令元的肩:“走,先不說,回家之後慢慢談。你不能繼續(xù)住在醫(yī)院裡,‘s’可能會找來給陳青洲報仇,我們要隨時提防,家裡最安全,環(huán)境也更適合你養(yǎng)傷。”
他口中的家裡,自然指的是陸宅。
傅令元沒想到陸振華會因做這方面的考慮而著急讓他出院。
他因陸振華的態(tài)度而徹底放下心——陸振華目前爲(wèi)止未曾質(zhì)疑他,且比先前更器重他。
雖然住進(jìn)陸宅能和陸振華更加親近,但反過來,他的許多行爲(wèi)會受限制,十分不便於他辦事,傅令元並不是很樂意。
一開始他沒反對,在保鏢的邦忙下?lián)Q了衣服出病房離開醫(yī)院。
待坐上車後不久,傅令元像是深思熟慮過後一般,提出自己的想法:“舅舅,我剛剛在琢磨,如果‘s’想要給陳青洲報仇,那就用我當(dāng)誘餌,讓他儘管放馬來,或許能纔是最快讓‘s’暴露行蹤的方式。”
陸振華先是一愣,而後馬上反對:“不行!拿自己當(dāng)誘餌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口?”
“舅舅,”傅令元神情認(rèn)真,“如果‘s’要報仇,報仇對象不外乎舅舅你和我,只要‘s’在一天,舅舅你的生命就多一天受到威脅,儘快斬草除根纔是最穩(wěn)妥的,不是麼?”
“與其每天不確定地防著‘s’找上門,不如我們引蛇出洞、先發(fā)制人。這次不依靠警察,我們青門自己解決。”
陸振華沒再像剛剛態(tài)度堅(jiān)定,而面露沉凝。
傅令元料得到,自己的那番話裡最起作用的其實(shí)是提醒陸振華的那一句,不止他,陸振華同樣是“s”替陳家復(fù)仇的目標(biāo)人物。
兩秒鐘的停頓後,傅令元適時地笑笑:“舅舅,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的安危,但我們陸家的保鏢也不是吃素的,我也會保護(hù)好我自己,不會有事。不盡快把‘s’了結(jié),我沒辦法安生,也想盡快讓海叔入土爲(wèi)安。”
陸振華慎重:“你先說說你的具體計(jì)劃。”
“陳青洲的遺體是不是要認(rèn)領(lǐng)回來了?”傅令元問,“舅舅派了什麼人去?”
“嗯。”陸振華頷首,“昨天兩位長老作爲(wèi)陳家的親戚去滇緬了,我一再叮囑他們要確認(rèn)清楚。這次倒不像上一次的焦屍看不清楚面目,比較不容易造假。”
“再者,警方也十分在意先前陳青洲假屍體的事情,檢查得本就比較仔細(xì),對我們來講算是雙重保險,所以是陳青洲的屍體無疑了。”
“屍體直接在滇緬火化,兩位長老帶回來的是骨灰。長老會商量著就葬在陳青洲原來的那個墓裡,不用再換地方了。”
傅令元聽言道:“舅舅,陳青洲的墓先挖了,把原來假屍體的骨灰拿出來,墓就空在那裡,然後陳青洲的骨灰送來我別墅後邊的屠宰場,讓手下的人把消息往道上散出去,就說我們要把陳青洲挫骨揚(yáng)灰,還找人來做法事,要讓陳青洲永世不得超生。”
說著,他勾脣:“找我報仇,和搶回陳青洲的骨灰,舅舅,這兩件事,對‘s’應(yīng)該都有吸引力吧?”
陸振華沉吟不語。
傅令元嘴上挺遺憾的:“若非條件不允許,帶回來的是陳青洲的屍體,效果更好,我們還能鞭屍。現(xiàn)在鞭不了屍,那就搗弄搗弄陳青洲的骨灰,也算慰藉海叔的死。”
“還有少驄……”口吻不禁便添了分淡淡的傷感,“少驄的仇也還沒報,他以前最喜歡玩這些花樣了……”
此話出口,儼然說明,他並非只想讓手底下的人傳播假消息,而是真的要折磨已經(jīng)死掉的陳青洲以泄憤。
轉(zhuǎn)瞬,傅令元凝睛回陸振華:“舅舅,如果你覺得可行的話,我現(xiàn)在就讓慄青和十三著手開始安排。”
這確實(shí)是個不錯的主意。
陸振華最終沒有再駁回他,但也沒表現(xiàn)出太大的情願之色,更像是尊重傅令元一般,有些無奈道:“行,舅舅讓你放手去做,我會交待雷堂主,調(diào)派一部分雷火堂的手下來你的別墅護(hù)衛(wèi),陸家的保鏢也抽一些給你。”
“嗯,”傅令元沒推辭,只是強(qiáng)調(diào),“舅舅說‘抽一些’就真的只要抽一些,多留一點(diǎn)在家裡。最近一段時間,舅舅你的身邊一定要加派人手。”
陸振華肅色,亦強(qiáng)調(diào):“你盡力而爲(wèi)就可以,不要勉強(qiáng)。少驄出事,你們海叔也沒了,你自己看著點(diǎn),比起殺掉‘s’,我更重視你的安全。”
“我明白的,舅舅。”傅令元的眸底透露出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