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嵐可不知他的心理動態(tài),已然兀自開口。
“我告訴過你的,我對你舅舅的了解是,有些東西,如果有不受控的可能,或者與他所預(yù)期的有不相符的征兆,他會更愿意終結(jié)在他手里的(第672章)。你母親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傅令元的面上是沒有顯露出表情的,默兩秒,說:“舅媽不妨可以再直白一些。”
“阿元,不用懷疑,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庇鄭褂忠淮螄@氣,“你聽聞的,應(yīng)該是:你母親當(dāng)年隱瞞身份和傅丞在一起,后來被傅丞發(fā)現(xiàn),和她斷了關(guān)系,導(dǎo)致她懷孕期間精神抑郁,最后生你的時候沒熬過來。對么?”
確實如此(第223章)。傅令元默認(rèn)。
“她差不多懷孕之后就一直被你舅舅關(guān)著,到死為止,期間怎樣,傅家人不清楚,你舅舅當(dāng)然把她的死怪罪于傅丞,所以有了這番說辭。”余嵐的面容上泛出細(xì)微的譏誚。
“我對你母親和傅家的糾葛不清楚。你母親抑郁的起因或許確實在于和傅丞的破裂。但,真正殘忍的是你舅舅?!?
“他羞辱你母親自作自受,說她就是不聽他的話才當(dāng)了小三、成為笑柄、慘遭拋棄。”
“他沒有B你母親墮、胎,不是覺得你無辜,更不是對自己妹妹的憐愛。相反,他是故意允許你母親留下你的,拿你的存在當(dāng)言語攻擊的武器,進(jìn)一步從精神上折磨你的母親?!?
“或許你舅舅也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你母親自己流掉你的??赡隳赣H的身體狀況差歸差,倒沒讓你出狀況。就是生你的時候,她險些生不出來?!?
像特意給他留出消化的時間,稍加停頓兩三秒后,余嵐才繼續(xù):“你母親生完你之后,此前始終沒動靜的傅家很快找來,其實是你母親偷偷求我邦忙的?!?
傅令元微抬眼簾。
“她其實還是防著我的,很謹(jǐn)慎,臨產(chǎn)前拜托我的只是把一件估計是她和傅丞之間的信物的東西交還給傅家,說辭是要和傅家兩清。傅家找來要走你以后,我發(fā)現(xiàn)我上了你母親的當(dāng)?!?
“你母親應(yīng)該是清楚她自己的身體,預(yù)感她可能會熬不過,怕她出了意外之后,只剩你一個孤零零,沒人能保護(hù)你,才籌謀的。說是你舅舅不管你,我倒覺得,如果不是傅家接手得及時,還不知道你能不能健康平安地成長到今天?!?
語間,余嵐的手心覆上傅令元的手背,眼里流露出心疼:“雖然你舅舅曾經(jīng)因為我邦了你母親的這件事惱過我,但我沒后悔過。尤其我自己后來有了少驄,更深刻地體會到當(dāng)母親的不易?!?
“阿元啊,我如今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事,不是為了讓你因此對你舅舅生怨懟。最重要的是不想你母親當(dāng)年對你一片苦心掩埋在歲月里。就算你母親讓你的身份變得尷尬,讓你曾經(jīng)的日子不好過,她終歸也是愛你的,即便你對她沒有感情,也不能怨她,甚至恨她。”
傅令元菲薄的嘴唇緊緊抿住,半晌不發(fā)一語。
“阿元,你不要不說話,會讓舅媽我擔(dān)心的。是不是心里難受?”余嵐憂悒,并且自責(zé),“怪舅媽,因為你舅舅的死,回憶起太多往事,情緒一上來,就沒忍住和你嘮嗑上。對不住?!?
“舅媽,”傅令元注視余嵐,嗓音無波無瀾無情無緒,“如果當(dāng)年的真相是這樣,我媽就是被舅舅B死的。那我和舅舅關(guān)系親近,是不是對不起我媽?”
余嵐聽言大駭,正色:“舅媽不是強(qiáng)調(diào)過了?我是希望你——”
“我明白,舅媽?!备盗钤驍嗔怂?,“謝謝舅媽的苦心,謝謝舅媽告訴我這些。我不會胡思亂想的?!?
他的唇角扯出一絲弧度,在余嵐看來卻是頗為牽強(qiáng)。
沒再等她說話,傅令元便起身告辭:“舅媽你繼續(xù)休息吧,少驄應(yīng)該很快就買粥回來了。我去和雷堂主他們匯合?!?
“阿元……”余嵐表情間的憂悒愈發(fā)盛,疼惜亦如是,一陣Yu言又止,最終止住,“好,你明白就好。去忙吧?!?
傅令元周到地給她的水杯里重新添了些溫水,才開門離開。
定在門口,他回頭凝住門板,湛黑的眸子深幽,似平靜無水花,又似斂著萬丈波瀾。
沒多停留,傅令元繼續(xù)步伐,在客廳里和窗前的孟歡不期然有一瞬視線的碰撞。
傅令元極輕地瞇眸,很快挪開。
那邊小雅正被王雪琴拉著嘮嗑,見他出來趁機(jī)脫身,走來他旁側(cè),跟著他一起走出病房。
“欸阿元你這就走了?不來和我還有小孟聊聊啦?”王雪琴的叫喚隨著門的帶上而阻隔。
小雅頓時舒一口氣:“三姨太真是太能聊了,尤其今天的話特別多?!?
當(dāng)然,她的口吻并非抱怨,并且下一句就明確表現(xiàn)出體諒:“陸爺一去,三姨太在陸家應(yīng)該更沒安全感了……”
傅令元對此不予置評,而問:“這是你觀察三姨太得到的結(jié)論?”
小雅的表情一時有些尷尬:“傅先生,我不是刻意觀察三姨太,我只是覺得自己可以盡點綿薄之力,邦傅先生留意一些事情。”
“那你留意到什么要緊的沒有?”傅令元就勢問。
小雅深感抱歉,雙手在身前絞著衣角,像是無意識間的習(xí)慣性動作,喏喏:“對不起傅先生,我可能沒太大的眼力……我好像也只有在例如小爺請教我給夫人買粥的事情上能提出點建設(shè)性意見?!?
馬上她主動:“或許,傅先生有需要交待我辦的事?”
傅令元心下譏誚,嘴上倒真吩咐她:“你留意下有沒有誰和小爺私下接觸?”
“出什么事了嗎?”好奇發(fā)問之后的下一秒,小雅像自行意識到不妥,忙又怯懦地道歉,“我多嘴了。傅先生交待的事我盡管去辦就對了,沒資格了解詳情?!?
但聽傅令元道:“這個告訴你倒無妨?!彼麊?,“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小爺原本為了找出在背后對他下殺手的人而假裝受傷的事?”
“是?!毙⊙劈c頭。
“夫人不明白小爺是從哪兒得知陸爺去世的消息,對小爺?shù)恼f辭也還有疑慮?!?
小雅應(yīng)聲輕抖一下手指。
傅令元尚凝眉:“反正最有嫌疑的就是兩個人,三姨太和孟副總。我暫時抽不開功夫,你現(xiàn)在不是和她們呆一塊?小爺也為了避嫌在夫人的屋里。她們?nèi)绻姴坏眯敽?,或許還會有動作?!?
“好,我明白傅先生的意思了?!毙⊙畔袷潜晃灾厝?,神情慎重。
“不用當(dāng)任務(wù)給你自己壓力勉強(qiáng)你自己。有發(fā)現(xiàn)疑點最好,沒有也沒關(guān)系。”傅令元補(bǔ)充。
這之于小雅而言等同于體貼,受寵若驚地仰臉看他,一雙秋水剪瞳波光湛湛:“謝謝傅先生?!?
“行了,你進(jìn)去吧?!备盗钤呷?。
“傅先生,”小雅卻又喚住了他。
傅令元駐足。
小雅遲疑:“陸爺他……真的死了么……”
“怎么?”傅令元挑眉,“你是有什么想法?”
“不是……”小雅語氣感嘆,“不是,我就是覺得有點虛幻。陸爺明明是那么叱咤風(fēng)云的一個人物,竟然說走就走了……”
“生老病死,誰都逃不掉。”傅令元云淡風(fēng)輕。
小雅輕輕咬唇,語出關(guān)懷:“傅先生,陸家如今動蕩,一切沒塵埃落定之前,你務(wù)必謹(jǐn)慎小心?!?
還是老樣子,馬上她又道歉:“對不起,傅先生行事向來謹(jǐn)慎小心,哪里需要我對嘴?傅先生快去忙吧。”
語畢,她快速往回走。
目送她的身影,傅令元心思轉(zhuǎn)動,反芻她略顯突兀地感嘆陸振華的死,和她那句更像某種提醒的關(guān)懷。
湛黑的眸子不禁輕輕收縮瞳仁。
呵,不僅王雪琴越來越有意思,這個小雅亦如是……
拐過走道的彎,傅令元便看見了栗青和趙十三。
栗青自然是在等他的。
趙十三則也自然是盡守他身為小雅的護(hù)衛(wèi)的本分。
兩人原本正在悄悄嘀咕什么,見他過來了皆噤了聲。
傅令元對他們嘀咕的內(nèi)容大致心中有數(shù),瞥了眼趙十三。
趙十三和栗青一同問候了句“老大”之后便低垂著腦袋沒聲兒。
栗青邦趙十三匯報:“老大,你和陸夫人談話期間,小雅又和小爺有短暫的接觸?!?
“我知道?!备盗钤y掩諷意——小雅那番妄自菲薄,不就已經(jīng)非常自然而佯裝不經(jīng)意地向他交待了?防的恐怕便是趙十三的匯報讓他誤會她故意隱瞞不想他發(fā)現(xiàn)端倪。
可這端倪,早已不需要他誤會。
之前被卡住的某些細(xì)節(jié),基本理順。
雖未得到實錘,但大抵也是暫時無法得到實錘的。
摸著石頭還是能夠過河的。
他或許也該有點動作了。
忖著,傅令元喚:“十三?!?
…………
“一起消失……?”李叔震驚而費解,“二爺,您‘假死’的這段時間是發(fā)生了什么嗎?怎么會突然產(chǎn)生這種念頭?”
“不是突然產(chǎn)生的。而是很早之前就想過。早得我自己都追溯不到源頭了?!标惽嘀拚f,“只是一直痛苦地用責(zé)任壓制住了而已。當(dāng)斷不斷的結(jié)果就是把小阮也一起給害了。如今雖然已經(jīng)不能算及時,但我也得亡羊補(bǔ)牢地止損?!?
李叔怔怔的,顯然沒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Yu要再追問。
陳青洲則不愿再多言,未給他機(jī)會,回歸眼前的正題:“李叔,你們在我身、上投注的希望,我只能得辜負(fù)了。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人必須保護(hù)。”
“我自問這些年來對你們不曾虧欠過,即便現(xiàn)在我要你的命,也不虧欠,”到此為止他還是一慣的溫文爾雅,下一句話,溫和悉數(shù)消失,換上的是冰冷和凜然,“因為你和彭師傅對小阮的傷害,兩條命都根本不夠補(bǔ)償。”
李叔直起身體,看著陳青洲問:“所以二爺?shù)囊馑季褪亲詈眠€是連鐵牛也不愿意放過了?”
從語氣上來講,基本算是撕破臉皮了。
一旁的莊爻其實挺著急的。作為殺手,最怕的就是拖泥帶水。他覺得根本陳青洲根本不該和李叔聊這么久,一刀子直截了當(dāng)才沒有最無后患,就像對付彭師傅那樣,管他究竟死得明白不明白。
可偏偏,這就是陳青洲。雖然已經(jīng)下了狠心要殺這群人,但潛意識里又是沒能完全摒棄多年來和這群人的情義的。
他沒有正面回答李叔的問題,而丟了把匕首在李叔面前:“我不想親自對你動手,你自行了斷吧?!?
李叔笑了,笑得眼角有淚光,笑完之后倒是應(yīng):“好。謝謝二爺這些年的照顧。既然二爺不能留鐵牛的命,那我只能懇求二爺之后把我們父子倆葬在一起?!?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李叔迅速撿起匕首,卻不是抹他自己的脖子,而是刺向陳青洲的腹部。
…………
給趙十三下達(dá)完任務(wù),傅令元攜栗青走人。
栗青跟在后面,隨他在醫(yī)院里兜了兩三個圈后,依稀察覺貌似有點漫無目的,試探性詢:“老大,我們現(xiàn)在是要上哪兒去?”
傅令元停住腳步,顯得突兀。
栗青這下子確定,自家老大剛剛是心不在焉。
自然而然地,他以為傅令元是在擔(dān)心阮舒:“老大,我讓十三也去試試看聯(lián)系九思了。還有林璞的電話我也沒間斷在打,阮姐福氣那么重,肯定不會有事的?!?
蒼白無力,卻也得安慰,總不能再給老大添喪氣。
轉(zhuǎn)悠著眼珠子,栗青主動提出好消息:“老大,等下我就抽時間,一鼓作氣把最后的收尾完成。陸爺利用比特幣洗、錢的路徑就全部出來了?!?
對于陸振華的死,栗青是相當(dāng)高興的:“之前不是不確定陸爺究竟是真病還是裝???如今我們?nèi)疾挥迷俨铝税桑俊?
此觀點,倒和傅令元剛從余嵐口中聽到的一樣。
不過,栗青是真覺如此,而余嵐……既然她在意海叔的反應(yīng),也追究給陸少驄通風(fēng)報信的人,傅令元更愿意判斷她其實將信將疑。
她將信將疑,已經(jīng)夠了。
最重要的是陸少驄相信……
傅令元抿唇。
前兩天孟歡剛與他提過的話回蕩腦中——“對于扶不上墻的爛泥,傅先生還是不要再白費功夫了(第682章)。這回可是脫手的好機(jī)會?!?
繼而回蕩的是不久前余嵐?fàn)钏坪眯暮靡馑v的那番話。
其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他分辨不出來具體。
可他感覺得到,余嵐今日并未全部吐露,依舊有所隱瞞。
至于余嵐的目的,自已昭然,故他回饋給她她希望看到的他的反應(yīng)。
反應(yīng)是刻意的,卻并非完全虛假,區(qū)別在于程度,縱使沒到巨浪滔天,也在所難免泛出些許漣漪。
這樣被勾起,倒真叫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奇,真相究竟為何?
最后浮出腦海的是目前失聯(lián)中的滇緬那邊的事。
不知道現(xiàn)在究竟發(fā)展成什么情況。
可既然陳青洲背著他重新出山了,為以防萬一,他必須盡快做起最壞的打算……
筆直的唇線凝滿堅冷,旋即彎出嘲弄的輕弧。
默默吁一口氣,傅令元捺下心緒,轉(zhuǎn)過身來問栗青:“海叔現(xiàn)在在哪里?”
…………
海叔恰恰正和買粥回來的陸少驄碰到一起。
陸少驄自然有問候。
海叔便也自然告訴陸少驄開始著手張羅陸振華的殯儀。
“還有,也已經(jīng)和律師聯(lián)系了。”臨末了,海叔補(bǔ)充。
陸少驄心頭一動:“負(fù)責(zé)老陸遺囑的律師?”
其實他已有所克制,可一瞬間的語調(diào)相比之前,怎么都能叫人感覺到差別——多了一點興奮,多了一點好奇。
“是的小爺,”海叔點頭,“陸爺既然去了,遺囑理所當(dāng)然生效,小爺你接手同樣三鑫集團(tuán)和青門同樣是要緊事,早點辦利索。”
“雖然小爺你本來就是繼承人,但終歸需要一個儀式,能更加名正言順,這也有助于后續(xù)公布陸爺?shù)乃烙崟r,穩(wěn)定局面?!?
這話,簡直說到陸少驄的心坎里,再贊同不過,心里頭高興,話講得都溜起來:“海叔,你考慮得很周道。老陸走得太突然了,但幸好他生前就為我鋪好了路,有你和阿元哥在我身邊邦稱我!”
“小爺客氣了。”海叔難掩傷感,“我能邦的,也就只有這些而已了……”
“什么‘只有這些’?已經(jīng)很多了?!标懮衮嫼退贿呁镒撸虝旱陌察o中,他心頭癢癢的,琢磨須臾,實在忍不住,佯裝隨口問起,“律師什么時候宣讀遺囑?”
他揣測:“老陸葬禮之后么?”
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先讓死者入土為安。
海叔卻是搖頭:“到那個時候就太遲了,雖然之前我們隱瞞了陸爺病重的實情,但陸爺?shù)乃烙嵨也唤ㄗh等到葬禮之后才公布。那豈不等于從簡地辦?著實委屈陸爺?!?
說著,他問陸少驄的意見:“小爺,你認(rèn)為呢?”
陸少驄心頭的興奮涌動得愈發(fā)強(qiáng)烈:“當(dāng)然不能委屈老陸~老陸的一生那么精彩,葬禮怎么能從簡?得顯得我多不孝??!”
“不僅不能從簡,而且一定得風(fēng)光大辦!要轟動全城!轟動全國!三鑫集團(tuán)和青門的生意伙伴都那么多,轟動海內(nèi)外都不是問題!全部都請來!給老陸掙足面子!”
“小爺有心了?!焙J孱H感欣慰,完全一副替陸振華高興的模樣,“到時陸爺?shù)脑岫Y便是該由小爺你主持,所以遺囑的事情,我通知了律師盡快?!?
“正準(zhǔn)備拿來問小爺和夫人,陸爺?shù)氖瑱z今晚能結(jié)束,就安排在明天上午整理完陸爺?shù)倪z體之后,當(dāng)著陸爺?shù)倪z體宣讀遺囑,如何?”他征詢。
“可以啊~”陸少驄毫不猶豫答應(yīng),“這事兒海叔你做主就可以了,不用特意來問我和我媽的意思也無所謂的。”
“不,得問。”海叔語重心長,“關(guān)于陸爺?shù)囊磺?,都不能草率。何況,我一個下人,邦忙張羅事情是我的責(zé)任,但不能越俎代庖,回頭落下話柄?!?
聽出最后這句針對的是王雪琴之前對他的發(fā)難,陸少驄替他打抱不平:“雪姨的話海叔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她的地位怎么能和海叔你比?”
沒忘隨口也黑王雪琴一把:“她把我們每個人都誣蔑一遍過去,唯獨她自己最干凈。越是這樣,反而她越可疑。海叔你和阿元哥得把雪姨也調(diào)查仔細(xì)~”
緊接著他再換上難過和遺憾:“要不是你們都讓我避嫌,我是真的很想親手把害死老陸的幕后主使揪出來?!?
“小爺,我們都明白,陸爺也不會怪罪你的?!焙J灏参?,爾后堅定,“我和傅先生、雷堂主會盡我們?nèi)Φ摹!?
“辛苦你和阿元哥了?!标懮衮嫈[出感激不盡的姿態(tài)。
“那我先繼續(xù)去張羅事情了。等下有事再繼續(xù)向小爺匯報。”海叔躬躬身,與他分道揚(yáng)鑣。
陸少驄目送他的身影,待他徹底消失于視野范圍內(nèi)后,笑了。
——這一番對話下來,他從海叔這里感覺不到任何對他的懷疑。
…………
陳青洲面無表情,沒有動。
莊爻一腳踹翻李叔,掌心的刀露出一截鋒刃,抬手就要下去。
李叔翻倒在地之后沒反抗,好像已經(jīng)認(rèn)命,隨便陳青洲處置。
莊爻手中之刀的落勢并沒有停。
陳青洲也看起來也沒有要叫停的打算。
借著黑暗和此時的姿勢,李叔的手悄悄按在內(nèi)腰側(cè)。
未及他動作,跟前卻是忽然落來一道黑影。
李叔即刻抬頭,就見原本該暈倒的李鐵牛竟是醒來了,愣生生用他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莊爻的刀。
慶幸的是,刀刃沒入的是李鐵牛的肩膀——畢竟莊爻一開始對準(zhǔn)的目標(biāo)是李叔的要害,另外一個原因則在于,陳青洲及時阻止了。
即便如此,李叔的臉色還是大變:“鐵牛!”
“我沒事的老爸,以前又不是沒挨過刀子?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什么?”
安慰著,李鐵牛一側(cè)身,推開李叔的攙扶,坐穩(wěn)在地上,抬頭看陳青洲,將滿口的白牙咧開來,“二爺,其實你剛剛不用出手的,我死了也沒關(guān)系。我這條命當(dāng)年本來就是你救下來的,現(xiàn)在也不過是還給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