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的看著他,將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斟酌完,再聯想到阿超的交代,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
在短短的幾秒鐘時間,我的腦子迅速將所有問題閃了一遍。
如果,如果他的未來看不到希望,我跟他一起下地獄,撇開我哥不談,我媽和楊畫誰來照顧?
感情讓我向往,但現實卻讓我猶豫,畢竟這是必須要正視的問題。
大概是我掩飾得不夠好,沉默的反應引起了他的不悅。
他沒有催我,只是皺下了眉頭,將我扣在了牆壁和他的胸膛之間,“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怎麼做了。”
他給了彼此臺階下,但驟冷的語氣卻彰顯我兩的感情已經達到至冰點。
我當然清楚,或許下一步我們要談的話題,就是道別。
可我只是垂下眉頭,依舊沒說話。
講真的,如果他真的有心想讓我跟他一起走,必然會幫我掃清一切障礙。
可是他沒有,在這節骨眼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沒有承諾的邀請,讓我不得不打退堂鼓。
我在心裡給自己找各種理由時,他已經轉身走向了陽臺。
天還沒亮,背對著房間的燈光,反而襯得這個男人的挺拔背影益發的落寞。
當然,落寞這個詞是我自己臆想的。
我看不透他什麼情緒,但我被他強迫習慣的劣根性卻冒了出來,總覺得站在原地心裡瘮得慌。
慌到……竟讓我能從他的背影能看到幸福的倒影。
突然間,我死不要臉的勁頭又冒出來。
我瞟了眼冒出汗水的手心,深吸一口氣,朝陽臺的方向走去,伸手從背後抱住了他。
我說,“我不想跟你分開。”
陸耀陽沒說話,只是捏了捏我環在他腹部上的手。
良久,他才轉身抱著我,可我又害怕弄傷他的胸口,只得將頭往後仰,但揪著的心卻因爲他願意抱我而鬆懈下來。
“老公!”我嗲嗲的喊了一聲。
他皺了皺眉,笑了,“再叫一次。”
他明明在笑,但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愉悅的氣氛。
“老公!”
話落,他低頭覆住了我的脣,碾壓糾纏至我呼吸不穩,才放開我。
我看不到他突然轉變的畫風,畢竟又不是二十歲的小夥子,隨隨便便被一套好話糊弄,這可不是陸耀陽的作風。
“你知不知道你說這種話讓我很慌?”我誠心誠意的解釋,見他的目光劇縮在我臉上,又繼續說,“我愛你,我要跟你在一起,那你呢?是不是一時興起還是男人佔有慾作祟?”
“你是這樣想我的?”他陰沉沉的臉竟付出一抹笑意。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幽深的目光閃爍一下,竟讓我產生一種他有事隱瞞我的錯覺。
我愣了一下,笑了,“不然呢?跟你私奔我可要拖家帶口啊!”
我恰到好處的將我哥的事一筆畫過,畢竟在這節骨眼上,我也不忍心給這個男人增加負擔。
陸耀陽瞇著眼聽我說完,擡手勾著我的下巴,一語將我揭穿,“你總是在想我對你有目的,怎麼就不想想我對你的好呢?”
“嗯?”我的腦子突然卡了殼。
這個男人的指腹在我的脣上用力摸索一下,笑得極爲好看,“我對你的承諾什麼時候失言過?”
我睜大眼睛等下文,心裡還在認真回憶他有沒有失言過?他便低頭湊到我耳邊,“你媽和楊畫的事我會安排好,你哥我也會幫你找到,這下安心跟我走了吧?嗯?”
他把尾音揚得很長,在僵硬的表情中彰顯了他的愉悅。
當然,心情愉快的人也包括我。
說實話,這是我兩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樣坦誠相待,沒有防備,也沒有猜忌。
情到深處,我也口無遮攔起來,“但你要做什麼能不能告訴我?不然我會擔心。”
陸耀陽揉了揉我的頭,輕笑出聲,“我的女人只需要無憂無慮的生活,不需要擔驚受怕。”
“那這個怎麼解釋?”我伸手指了指他縫過針的傷口,譏笑出聲。
陸耀陽的臉突地沉了下來,“這是意外。”
意外?
這話我信,這個悶聲不倒氣的男人,每次意外都讓我驚心動魄,他沒任何合理的解釋我還能平靜的窩在他懷裡,也是服氣。
但不管如何,他想帶我跟他一起走,我也想跟他在一起。
就這一點,已經足夠推翻之前所有的顧忌和不悅!
……
這次交談讓我兩的感情突飛猛進。
兩人一起上班,開車時他習慣拉著我的手,甚至還學會大庭廣衆之下揩我的油,我也不再對他突變的畫風大驚小怪。
按照他的計劃,我的公司照常運營,只是請了職業經理人打理,公司的企業法人卻換成了楊畫,我媽也轉到了國外的醫院。
一切都在不聲不響又合情合理中進行著,可就在我想給羅歡找茬時,她出現了。
只是見面的方式不太美麗。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的辦公室裡,而不是在回穗香灣的出租車上。
“顧曉,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被陸耀陽拿來脅迫你?你說出來,我幫你解決。”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我從懵懂的思維中拉了回來。
我側臉看向半蹲著的陸蕭,勾脣譏笑,“你這話真搞笑,我現在被你五花八門的綁著,到底是誰脅迫我不是很明顯嗎?”
“你冷靜一點,咱兩好好說話,行不行?”陸蕭的臉繃得變了形。
我也火冒三丈,“你綁架我,讓我怎麼冷靜?”
“綁架?我就直說吧,陸耀陽這個人有問題,警方正在查他,我這次爲爺爺也會全力配合警方,但我不放心你。”他大概也意識到這個行爲有點過激,邊說邊扯開解開綁著我的繩子。
我側臉看了他幾秒,笑了,是嘲笑。
陸蕭大概是綁匪片看多了,一場可以好好交談的話卻搞得跟土匪對決似的。
但他說的話卻成功影響了我,畢竟這個包不住話的男人,能對我說這些,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說實話,這個時候說沒半點慌張是假的。
我屏住呼吸維持笑容好幾秒,才恢復淡定,“說完了嗎?說完我要回去吃飯,我都快餓死了。”
說完我拍拍手臂上並不存在的灰,作勢就要走。
可在下一秒卻被陸蕭拽住。
“我是在誠心誠意的幫你,你爲什麼就看不懂我的心意?”
他理直氣壯的發火,卻凸顯不淡定的我,比他還淡定。
我說,“你的話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別拉拉扯扯的搞得大家都難看。”
“你的腦子進水了是不是?這個時候還看不清誰是在幫你?”陸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壓低的語氣已經彰顯他在極力壓住火氣。
我定定的看著他,捋著髮梢漫不經心的說,“我腦子本來就有水,所以當初才被你把我往火坑裡推。”
我說著頓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朝門的方向後退幾步,“現在我哪怕燒成灰也不需要你救。”
“我他媽也是個傻逼,纔會對你這個二貨念念不忘。”陸蕭的臉色很難看,抱著胸繃得顫抖的手,似乎下一秒就會拍飛我。
當然,他這幅樣子沒嚇到我。
我只是冷哼一聲,伸手去拉紅漆木門,卻發現門打不開。
“開門!”我扭頭朝他低吼。
“我就想看看,你消失了一個晚上,他會不會緊張你?”陸蕭邊說邊朝我走來。
我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說實話,我很忐忑。畢竟我和陸耀陽的感情經不起外人的半點測試。
我說,“陸蕭你別裝好人讓我噁心。”
“到底誰噁心等天亮了自然見分曉。”陸蕭自作多情的態度,一下子就惹火了我。
我火氣在胸口處洶涌澎湃,但鬱積到極致時,我反而笑了,“然後呢?”
陸蕭拿著煙在嘴裡吸了一口,看著我的目光堅定不移,“離他遠點,我保你安全。”
講真的,聽完陸蕭說的話,我被這個前夫噁心到了,忍不住譏笑出聲,“恐怕你要先保全你自己,等陸耀陽找到我後,他會要你的命。”
呵呵!
陸蕭叼著煙扯嘴哼笑一聲,“太單純了,老子都不忍心告訴你那個混蛋在幹嘛。”
“那就什麼都別說。”我這犟脾氣一直在線,如果能打得過他我絕對會先送他一窩腳。
可我沒有,只是氣呼呼的從他身側越過找椅子坐時,撞了他一下,順走了他兜裡的錢包,坐下時再不動聲色的塞進了沙發底下。
我正故意彎腰揉小腿,就聽到陸蕭在咆哮,“老子不說,那你說說你消失一個晚上沒回家,他爲什麼不打你的電話找你?”
我愣了一下,說,“誰知道你耍了什麼手段,讓他無法聯繫我。”
陸蕭聽了我的話,突地瞇起了眼睛。
他再次將煙叼在嘴裡,伸手過來拽我並將我的手反綁,“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還真說對了。
哪怕他用繃帶再次封住我的嘴,將我帶到另一個房間,透過望遠鏡,見到對面那棟樓裡有陸耀陽的前一秒……
我依舊相信,陸耀陽是我餘生的依靠。
樓下的包間裡只有陸耀陽和羅歡兩人,他們似乎在爭論,內容我聽不到,但並不影響我對他們的好奇。
陸蕭把一個耳塞給我套上,陸耀陽和羅歡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我的耳朵。
“總之,顧培朗這個人一定要留著。”羅歡甩手怒吼的樣子,讓我隔著望遠鏡都跟著揪心起來,只因顧培朗是我哥。
可我還沒來得及理出羅歡這話的來龍去脈,就聽到陸耀陽毫不猶豫的說,“這個人不能留,誰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是不是現在連我都勸不住你了?”羅歡說著抹了一下眼淚,“就因爲那天我不聽話要去碼頭,害得你擔心跟著去受傷的緣故嗎?”
呵呵!
聽到這裡我在心裡忍不住冷笑一聲,瞧我當初還擔驚受怕的爲他護理一夜多賢惠啊,賢惠得像個大傻逼。
但我在陸蕭面前卻表現得很淡定,就在鏡頭出現一片模糊時,我聽到了我哥久違的聲音。
我哥說,“陸耀陽,要殺要剮給個痛快,但能不能放過我妹?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我通過耳機聽到的最後聲音。
講真的,我聽不到陸耀陽的表態,慌得心都要飛了出去,但面對陸蕭的注視,我極力的穩住情緒淡定了下來。
太明顯了。
不管陸耀陽做了什麼我無法原諒的事,但陸蕭和羅歡他們顯然早就預謀好,讓我看這一場戲。
就在我斜眼對著陸蕭扯嘴冷笑時,對面那棟樓“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刺眼的火花,瞬間將我的淡定……撕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