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眸子,屏住呼吸聽程夏青陳述完畢,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說實話,那一刻,我很欣慰!
看來我賭對了,左齊暫時沒有抖出有關陸耀陽的其他枝節。而且從程夏青對我平靜語氣來判斷,其實她認同我讓他們父女相認的做法。
“我又不是辦案的人,你告訴我這些做什么?”我輕笑著,不著痕跡的轉身,走到消防通道的樓梯口。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再次傳來程夏青的聲音,“沒什么,只是想讓你舉一反三,這幫男人的世界沒有情義可言,更不用說愛情!”
她的這幫男人里包括誰,我自然清楚。
“舉一反三我不懂啊,不如你直接告訴我,陸耀陽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半開玩笑半認真,說完卻發現自己的心擰得快要緩不來氣。
“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畢竟那是你的老公!”程夏青篤定的說。
這回,換我沉默了。
不管程夏青經歷了什么,面對孩子的親生父親時,會如此冷漠淡定,但她說的話糙理不糙。
只是,我害怕去面對,僅此而已!
我掐了電話線,垂下眸子盯著自己的白色單鞋,若有所思。
“老板娘,原來你在這里!”張繼突兀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回來。
我瞟了眼他溫潤縹緲的笑容,露出一抹楊畫娘家人的姿態,扯著嘴角調侃,“繼哥,我們家楊畫不好追吧?”
提到楊畫,張繼的臉色突地變得純凈起來,連帶著露出一抹我不曾見過的憨實。
“這姑娘太單純了,以前追女孩的套路不適合她!”張繼忍不住摸著鼻子笑。
我抬手拍拍他的肩,臉色突地冷下來,“你也知道她單純,如果沒有陪她走一輩子的準備,最好別碰她!”
這是實話,如果張繼傷到楊畫半點,我恐怕不會那么容易放過他,至于手段嘛……還沒想好。
不知為什么,我在楊畫的身上找到了寄托,親情的寄托。
我邊想邊走,發現樓梯口的張繼還在發愣。
在我以為他在退縮時,這只笑面虎卻笑著跟上了我的步伐,“對楊畫我是認真的,當然我也希望老板娘對老板是認真的。”
話落,他便越過我去推門,顯然只是同我一樣給出警示而已,并不想聽到對方的答案。
這場簡短的談話,讓我兩都彼此心生不愉快。
“老板,你去哪了?剛才還聽到你在門口講話!”楊畫急匆匆的跑出來,小瓜子臉上浮出的盡是擔憂。
我整了整神色,一把將她重新推了進去,“生病了就別出來吹風,外面風大!”
“對對對,快進去!”身后的張繼也不管楊畫的臉色,自來熟的勾著她的肩進家,再自來熟的進廚房幫楊畫熬粥。
楊畫的體溫又開始上升,蔫蔫的趴在沙發上,也沒心情同張繼慪氣,而我也心事重重,沒過多閑情去關注兒女情長。
張繼把楊畫送去了醫院,才急匆匆趕回去上班。
我看著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咳嗽的楊畫,心情十分復雜,然而這種情緒并未維持多久,陸耀陽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今晚是不是不打算回家了?”這男人提得理所當然,好像我一直跟他一起住似的。
而我卻有一絲別扭,打著商量的語氣說,“楊畫的流感比較嚴重,可不可以多照顧她幾天?”
“我如果不同意,你會不會說我不講理?”他冷笑。
我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的說實話,“不敢!”
“小狐貍,以后再慢慢收拾你!”他掛了電話。
我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剛才叫我什么。這稱呼,似乎并不是夫妻間膩歪的愛稱這么簡單。
我瞟了眼昏昏欲睡的楊畫,略顯煩躁。
疑神疑鬼歷來不是我的作風,但自從跟了陸耀陽后,我時刻都在猜三猜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對不上陸耀陽的路數。
他對我好是真的,他有預謀,似乎也是真的。
我承認有心動,但也有惶恐并存。
楊畫的情況并不嚴重,打完點滴我便帶著她打道回府,到家后張繼打來電話來交代加班,不能接楊畫很過意不去。
楊畫這姑娘也耿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這么熱情,過意不去的人是我才對!”
電話那頭的張繼只能呵呵笑。
我癟癟嘴,搶過楊畫的電話旁敲側擊,“繼哥,你一個人加班,辛苦吶!”
“辛苦的是老板,有幾個項目比較棘手,今晚可能又要加班!”
我聽完張繼的恭維話,瞟了一眼累計在茶幾上的文案,忍不住苦笑出聲,“我也是!”
瞧吧瞧吧,這夫妻兩再如何互相算計,最終依然是茫茫人海中的加班狗一枚,甚至忙得要假裝煲個電話粥的空閑都沒有。
左齊的事情讓我的工作堆積如山,做完方案已經是凌晨。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陸耀陽給我發了一條微信,“睡了沒有?”
時間是凌晨1:30。
那一刻,我還真有一絲恩愛夫妻的錯覺。
我拿著手機拍了一張茶幾上的文件照片發了過去,“加班狗,求安慰。”
幾秒鐘后。
陸耀陽給我發了1314塊的紅包,“睡吧,我養得起你!”
我毫不客氣的收了他的紅包,發了一張賣萌的自拍照過去,充分發揮自己的拍馬屁功力,“多謝老板賞賜!”
“已閱,硬了!”那邊秒回。
我愣了幾秒,才明白他這露骨的意思,索性關了微信,不再回復。
一夜好眠!
陸耀陽沒再騷擾我,可我沒想到第二天卻見到了羅歡。
我在招待客戶,也不方便甩臉色,而她也趁機大方的參觀了我的辦公室。
“我并不認為我們的交情已經到你可以參加我辦公室的地步!”我送走客戶,才側臉冷冷看向她。
羅歡撩了撩長發,同樣冷臉看向我,“我們談談吧!”
“談什么?談你如何賠償我的醫藥費和損失費?”我靠著玻璃門,舉著那只受傷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羅歡勾唇冷哼一聲,抬腳朝我走進了幾步,沒了當年的溫婉端莊,多了一絲鄙夷,“你要多少?”
“你恐怕負擔不起,在我眼里,耀陽幫我包扎的費用是……”我歪著頭欣賞著受傷的傷,頓了一下,才將目光移向她,“是無價!”
羅歡保持著勾唇的弧度,但緊緊捏著包的手卻泛出了青筋,甚至兩條長腿也在顫抖。
那一刻,我篤定,這個女人愛陸耀陽。
良久,她才轉身坐到旁邊的皮椅上,緩緩開口說出的內容還不少,“我不管你是受哪方的勢力接近耀陽,又有什么目的,但左齊一直很重視你這個朋友,以前常常因為大家對你的鄙視還對我們摔桌子!”
她說到這里,我有點不耐煩,不禁轉身給自己泡茶喝,并沒給她倒茶的意思。
羅歡的目光一直追隨我,配合我的小動作停頓下來,直到我再度看向她,才再次開口,“我們的律師團隊已經幫他洗脫罪名,但耀陽卻遞交他走私琥珀蜜蠟的證據,坐實了他的罪行,這兩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不管曾經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這次還你已經夠了!”
“哦!”我淡淡的應了一聲,又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你說我就信,豈不是顯得我很沒腦子?”
“不管你信不信,楊森帶著兄弟們撤資,得力輔助左齊被捕,耀陽現在腹背受敵,現在的他已經沒什么欠你的了,別打著一副為你哥報仇的幌子來黏糊他!”羅歡提高音量,振振有詞的語調里透著顫抖的恨意。
我盯著她看了幾秒,笑了,“你這話很有意思,他是我老公,我不黏糊他,難道黏糊你啊?”
羅歡握緊拳頭顫顫發抖,額頭突突直冒的青筋彰顯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受,但卻在極力維持形象。
“你根本就配不上他!”她終于平靜的吐出了這么一句。
我小口小口的喝茶,用同樣平靜的語調調侃,“配不配也不是你說了算,比如他在床上壓著我的時候,我認為我們最配。”
我也是這么隨意的開黃腔,沒想到會刺激到羅歡。
她竟突地站了起來,大口的呼著氣,像要斷氣似的瞪我,“你好自為之,以后有你哭的時候!”
“哭不哭,那是我和陸耀陽之間的事!”我話沒說完,羅歡已經甩手走人。
她所謂的談談顯然也沒見談出什么名堂,直到她消失在門口,我手上的茶杯何時掉在地上,竟沒察覺到。
說不信她說的話,都是瞎扯淡!
從程夏青給我打電話告知左齊的情況時,我差不多就想到這樣的套路了。可我想到是一回事,從別人嘴里聽到,心情又是另外一番五味雜陳。
直到張繼的電話打來,我才發現自己有多失態。
“老板娘,過來接老板吧,這幾個客戶比較難搞,他喝醉了!”張繼說。
“把地址發給我!”我脫口而出的同時,已經起身拿起辦公桌上的鑰匙。
講真的,從我的公司到陸耀陽飯局的地址并不遠,也就十分鐘的路程,可我卻好像開出了一輩子那么長。
在我的印象中,陪酒似乎只是我們這些小婁婁干的巴結事,陸耀陽負責是飯局上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人物。
停好車,我幾乎是小跑著,直奔那個男人的包廂。
一掃眼,我便在形形色色的人中,一眼就看到那個蒙著醉態的男人,俊臉微紅,深邃的眸子竟被我捕捉到一絲深情。
“老婆,過來!”他對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