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耀陽說過,這些東西等你一個人來的時候再交給你,也不懂他在玩什麼神秘!”老人家絮絮叨叨的把保險櫃裡的木檀箱子拿出來,笑盈盈的遞給我。
我愣了愣,機械的伸手去接。
老人家見我乖巧的接住,笑得合不攏嘴,“兩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哪有什麼隔夜仇,待會打個電話撒嬌,他百分百心軟。”
我定定的看著她,她越熱心,我的胸口越悶得難受。
我說,“他那種人纔不會聽我撒嬌。”
老園長又“嘖”了聲,拍了拍我的肩,“怎麼會?從你14歲開始他就卯足了耐心等你,這點小矛盾算什麼。”
聽到這裡,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
我像只鬥敗了的公雞,聳拉著頭,語氣也蔫蔫的,“園長您說說我和陸耀陽之間的事吧,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這個你要問他呀,我可不曉得!”老園長笑著給我遞了一杯茶,在我已經放棄從她這打聽到任何小九九時……
她老人家又發話了,“不過在十年前他準備出國時,他說他一定會回來,因爲你答應過會等他回來娶你。”
“咳咳咳!”我的心臟頻率一直很低,聽到這裡突然猛跳,導致嗆出了聲。
印象中,我小時候一直是個乖乖女,怎麼可能會早戀?
這完全不科學啊!
“孩子,其他男人的感情如何,我這把年紀都看不清楚,但陸耀陽對你的感情,可是深到了骨子裡,他氣誰都捨不得氣你啊!”
離開前,老園長拽著我的手,對我語重深長的交代這些,讓我上車後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講真的……
我對待陸耀陽的感情,歷來都是身邊的人一動,我的心就亂動,從來都不敢沉澱下來認真琢磨這段感情。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徹徹底底的說,那個英俊的男人很愛我。
我很窩心,嘴角往上揚的同時,淚水卻在往下滑。
沒有人吵我,也沒有人勸我,我抱著老園長給我的檀木箱子,坐在後車座上哭得肆無忌憚。
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我究竟有什麼好?那個男人還有什麼東西值得留給我?
想到這裡,我打開了小箱子,一本陳舊的日記本、還有一個嶄新的iPhone明晃晃的映入我的眼簾。
直覺告訴我,那個日記本就是張繼對我說的那個。
我顫抖的翻開日記本,熟悉又稚嫩的字跡彷彿支起了一張幻燈片,將我不曾有過的記憶,重新塑造出來……
——5月21日,媽媽回來將我罵的狗血淋頭,說我唱歌聲音太大,小心激怒隔壁鄰居的瘋子,如果妹妹因此受到傷害,她要打斷我的腿!
——5月22日,今天心情很不好,因爲媽媽說隔壁住著一個瘋子,我不敢再唱歌,只能帶著妹妹到院子裡跳舞,但妹妹把媽媽種的香菜全拔了,不知道今晚會不會被打?
——5月25日,今天很開心,因爲我發現妹妹只要畫畫就很安靜,這樣我又可以在院子裡跳舞了。
——5月28日,我覺得媽媽是個騙子,因爲隔壁的瘋子叔叔在窗口看我跳舞,並沒有發瘋,但爲什麼村子裡的人都說他瘋了?他見不得陽光?好奇怪。
——5月29日,村頭的阿婆說隔壁的瘋子叔叔是個啞巴,可我今天爬到圍牆上拿餅乾給他吃時,他卻叫我“歡歡”,我問他爲什麼這樣叫,他說我看著很歡樂,我說那應該叫樂樂,結果他關窗戶了,好可愛的帥瘋子叔叔。
——5月30日,今天很害怕,因爲我發現自己掉了很久的手帕在瘋子叔叔家,到底要不要去找他拿?拿了他會不會生氣?好煩啊,感覺瘋子叔叔對我,比媽媽對我還要溫柔,這種感覺好奇怪。
——6月5日,今天妹妹生日,媽媽帶她去城裡玩,而我只能看家,想到從來沒人給我過生日,我在院子裡哭了很久,瘋子叔叔翻過圍牆來幫我擦鼻涕,他說如果我再哭,他就要吻我,我問他吻是什麼感覺,於是他吻我了,軟軟的,有點涼,好害羞!
……
我翻看日記本的最後幾頁,後面有幾張已經被撕掉,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我無從得知。
但通過這幾行寥寥記錄,讓我瞭解了我們初次見面的情形。
大概是我想不起來的緣故,看了這幾頁日記,總覺得那時的陸耀陽並不是什麼好人,有種拐賣鄰家小妹的狼叔叔既視感。
我突然不想看下去。因爲了解得越深,我的胸口繃得越難受,甚至有好幾秒鐘的時間呼吸順不上來。
可想是這樣想,手卻打開了iPhone,電是滿格。
很明顯,這是那個男人最近才放進去的!
我皺著眉頭,在平面上胡亂的滑,可滑來滑去只看到一個視頻文件,想也沒想就點開了視頻。
當然,我也沒懷多大的好奇心,自從陸耀陽出事後,我的腦子一直混混沌沌的,做什麼事都是機械的接受,機械的完成。
可視頻裡出現陸耀陽時,我還是像打了雞血似乎的,激動得挺直了腰板。
“歡歡,現在看到我是不是很生氣?”視頻裡的他說著頓了一下,“當然,我也不希望你看到這個視頻,當你看到這個視頻時就意味著我已經出事了,但爲了防止你以後不再相信愛情,我還是要錄製一些話給你。”
聽到這裡,我不禁仰頭,緩解鼻子酸的快要掉下的難受感,但那個男人低沉的嗓音卻依舊傳入我的耳膜。
他說,“歡歡,我想告訴你兩件事,第一,關於傷害你哥,不是我的本意,他也清楚我們必須得那樣交鋒才能權衡雙方的利益;第二,其實孩子出事後你離開的那幾年我都清楚你的行蹤。”
他說完又苦笑了一下,“每次看到你對程楠笑的照片,我都恨不得想把你抓到我身邊,可我知道不可以,得抓緊時間漂白自己,才能給你安定的生活,但你爲了程楠而出現,我忍不住……因爲太想你,只能把你扣在身邊看著才放心,哪怕你恨我都可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留你了!”
是的!
我確定我沒聽錯,他在視頻裡說太想我!
我將視頻又重新回放剛纔那句話,忍不住再次哭出聲。原來並不是我一人在演獨角戲,這個男人一直在暗處默默的陪著我。
而我,卻還一直在防著他。
我在想……
一定是我們初次見面的方式不對,讓我和陸耀陽都回錯了意,纔會導致我們一直在錯過,導致到結束的最後幾分鐘,我們才勉強明白對方的心意。
他跟就不知道,我已經完全陷入他的溫柔鄉里,甚至連掙扎都不屑。當然,這樣的心意我也是到此刻纔看清。
“嗚嗚嗚!”我拿著手背捂著鼻子,哭得稀里嘩啦,洶涌而下的淚水讓我看不到未來的一絲希望。
我醒了醒鼻子,胡亂的抹了一把臉,纔將頭瞟向窗外,“陳師傅,在下一個路口轉彎去碼頭!”
司機側臉瞟了我一眼,才淡淡的“哦”一聲,過了幾秒又說,“老闆娘,如果有消息警方那邊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你也別這樣總是去碼頭吹風守著,糟蹋自己的身子。”
“在那守著,我的心踏實點!”我啞著嗓子對他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說實話,我也不曉得天天去碼頭守著有什麼意義,那麼大片海,也不知道他會在哪個角落。
可我就是不願意承認別人口中說的結果,如果連我都不再相信他還活著,這個世界就真的沒有人再擔憂他了。
我坐在碼頭,抱著膝蓋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時間久了也不曉得在笑什麼,又在哭什麼。
“你在這裡坐著哭,有沒有想過他的公司快被人吞併了?”一個陌生又生澀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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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看他,只是埋著頭用手指在地上畫圈,“他們想要就讓他們拿去好了,他不在了,我守著那個公司還有什麼意思?”
話落,我意識到不對勁,猛地擡頭,正好對上程楠陽光的笑容。
我張了張嘴,那些想問“怎麼被放出來了又怎麼被治好了”的千言萬言,在嘴裡迴旋了好幾次,最終變成了,“原來你會說話了啊!”
他“嗯”了聲,單腿跪著同我平視,“我姐說你這幾天都呆在這,誰也勸不住,你跟我回家休息好不好?公司那麼多員工還等著你發工資呢!”
“有張繼處理!”說實話,說到這時我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但程楠卻皺著眉頭說,“那你兒子呢?兒子也不管嗎?”
“什麼兒子?”我條件反射的反問,基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態,內心有點反感他騙我。
程楠盯著我的反應看了幾秒,又露出一排晃眼的潔白牙齒,“我在監獄裡,遇到了當年幫爲你主刀剖腹的醫生,人家說那孩子雖然早產,呼吸有點弱,但活下來完全沒問題,難道你不想找到兒子啊?”
“我不是三歲孩子,不想聽西遊記!”我沉下臉,語氣很不悅。
可程楠依舊在笑,但卻多了一絲嚴肅,“你連我都不信,現在還能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