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臨走前他還是惡狠狠的給孫胖子撩了句話,讓孫胖子好好等著……
小春帶著人離開之后,雷星忽然搖晃了一下就要往地上倒,好在洪巖就在身邊,一把就把雷星給抱了住,沒等我們沖過去呢,就聽見洪巖抱著雷星朝我們大吼道:“快!快他媽把他抬車上去,送醫院!”
洪巖一喊,我們全都嚇壞了,趕緊過去攙扶雷星,這時雷星肚子傷口上流出來的血差不多都快把整條褲子都染紅了……
劉斌趕緊用自己的衣服把雷星的傷口先捂了住,我們幾個則慌張地在洪巖的幫忙下,把他抬上了吉普車。
洪巖二話沒說跳上車后,開著車就飛馳而去,把我們一大群人給扔在了小樹林里。
架總算是打完了,掃視已經血跡斑斑的小樹林,連一棵棵樹都已經帶了傷,更別說是我們了。
不過大家總算是都松了一口氣,至少今天算是又逃過了一劫,于是我趕緊像蘇雄和他帶來的人道了謝,本來想多跟蘇雄敘敘舊,可蘇雄揉著頭上被打出來的腫包說還要趕緊回學校上課,所以這就要走。
我看他帶過來的二中兄弟雖然要么衣服扯了、要么掛了彩,不過倒是沒有人傷得太嚴重,所以也就沒再強留,只告訴他們今天就先不請他們吃飯了,等改天有空了一定好好謝謝他們,于是就把他們送走了。
送走蘇雄和二中的兄弟們之后再一看冬青,正拿著一大把百元大鈔數錢呢……
數出來一沓鈔票之后,冬青直接塞進了一個滿臉堆笑的小子手里,那小子應該是南廠技校那伙兒人的老大,接過錢樂呵呵朝冬青點了點頭,一邊帶著人轉身離開一邊兒美滋滋的數起了錢來。
南廠技校那幫人走了之后,冬青一把就拽住了我衣領,朝我笑瞇瞇冷笑道:“小子,你他媽的什么時候還我錢啊?打這么慘烈,除了開場費我還他媽多給了人家六百塊錢醫藥費呢,怎么算?”
我咽了口唾沫,當時就有點兒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了,正好楚生從我旁邊走了過去,我抬手一把就拽住了他,瞪了他一眼說:“哥,這錢你找生哥要吧,不是他把你叫來的嗎?”
“我操?你這是想賴賬怎么著?”
冬青的笑容立刻就陰狠了下來,楚生也當時就急眼了,狠狠往我腦袋上拍了一下說:“你他媽的說什么呢?我差點兒死你手里你還好意思跟我說這些?”
“得了吧!事兒鬧這么大還不是為了給你們班孫胖子的弟弟報仇啊……”
我朝他擺了擺手,這么一擺手可壞了,剛剛沒注意倒是不覺得,可手腕一動彈整個手臂又開始鉆心地疼了起來。
我趕緊捂住手臂,也沒空跟他們繼續閑聊了,于是又望向冬青,問他還有多少錢?
冬青問我想干嘛,我說你要是錢富裕的話就再借我點兒吧,我他媽剛長好的骨頭縫好像又斷開了……
又稍微收拾了一下現場之后,于是我們也沒敢繼續在小樹林子里久留,除了被打個半死的韓青說腿疼,因此坐著他同學那輛已經被砸碎了所有玻璃的北斗星先回了醫院之外,我們也陸續都叫了出租車趕了過去,到醫院之后我又跟冬青好說歹說借了一千五百塊錢給兄弟們治傷用。
兄弟幾個傷得都不算嚴重,有傷口的隨便包扎幾下也就沒什么大礙了,唯獨我的情況比較嚴重,骨科大夫檢查我手臂時疼得呲牙咧嘴的,因此趕緊讓我去拍了個X光片子,片子拿回來一看,果然,原本骨頭裂開的地方又豁開了,等于這么多天白養了。
于是大夫又給我重新正了一次骨,并且為我打上了幾塊新的夾板,囑咐我這回千萬不能亂動了,不然我的骨頭估計想復原都難了。
那次真把我嚇壞了,我才這么小的歲數,如果這就廢了一只手,我以后哪兒還會有活下去的勇氣啊?于是重新打好了夾板之后我再也不敢亂動了,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用繃帶把手綁在胸前,呵護得小心翼翼……
不過,不管我再怎么倍加呵護,手臂最終還是留下了后遺癥,一直到現在為止,每逢刮風下雨,我的左手肯定先酸疼起來,甚至連寫稿子都會受到影響。
而雷星……
他無疑是我們兄弟幾個當中傷得最重的一個,不過性命之憂那種事兒倒是并沒有淪落到他的頭上,我們都到了醫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包扎,而是趕緊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是洪巖,這才知道雷星已經被包扎好傷口送進了病房,雖然當時在小樹林里刀口劃得很長,但似乎并沒有多深,還不至于直接就把自己開膛破肚,聽洪巖說完,我們總算是放了心。
等我換好了夾板、兄弟幾個也都該上藥的上藥該包扎的包扎之后,我們這才去了雷星的病房,那小子正躺在床上跟坐在旁邊的洪巖嬉皮笑臉呢,剛剛在小樹林里的威猛一掃而空……
病房死四人室,不過還有兩張床位是空著的,于是看我們進了病房,雷星先跟我們招了招手,示意我們坐在空床上就行了,可我們哪兒敢坐下啊……
猶豫了一會兒之后,都開始偷偷瞄在椅子上坐著的洪巖,操,我們要是跟這小子平起平坐,萬一他怒了削我們,我們哪兒受得了?
不過雷星很快就發覺了我們的擔心,于是又朝我們擺了擺手說讓我們坐下就行了,洪巖是他好兄弟,沒那么多逼事兒,雷星說完洪巖也笑了,從口袋里掏出煙來就開始給我們分,還真是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我操,煙啊!冬蟲夏草啊!一根兒好幾十啊!
捧著洪巖給遞過來的煙,我他媽激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么好的煙我摸都沒摸過,我哪兒還敢往嘴里叼啊?這時候就看見猴兒哥都美得冒了泡兒了,正把那根兒煙用雷星床頭上的衛生紙抱起來往兜兒里裝,我當時就給了他一腳,我說猴兒哥你他媽丟不丟人?沒見過煙怎么著?
我一說話把大家都給逗樂了,于是我趕緊替猴兒哥給洪巖賠不是,我說哥你別介意,這小子村兒里來的沒見過大世面。
一邊說著我也一邊把煙揣在了口袋里,又告訴洪巖說,不好意思啊哥,我不會抽煙,這跟兒我留紀念了……
洪巖冷笑了一下,放在手邊的一盒煙立刻就朝我扔了過來,“都哥們兒,就別他媽裝蒜了,喜歡都拿去,我車里還一整條呢……”
經過我們幾個一渲染,病房里的氣氛總算是好了很多,剛剛在小樹林里時的陰霾也一掃而光,這時候正跟雷星攀談的洪巖竟然主動跟我說話了,問我是不是跟雷星同歲。
我說是啊,要不然我倆怎么會一班呢。
我說完洪巖竟然又笑了,笑得那叫一個溫暖洋溢,倒是把我給嚇了一跳,我心說你他媽老對著我笑,不能是看上我了吧?我聽說牛逼人都有點兒怪癖,你他媽要是真想睡了我,我是給你睡?還是不給你睡呢?
不過洪巖隨后就說:“你要是跟雷星一樣大,那剛才怎么還管我叫哥啊?我他媽還給你們都小一歲呢,我跟雷星從小玩兒到大的,這逼成天欺負我,剛上初中那會兒我挨欺負還都是他幫我出頭呢……”
洪巖說完,我們都震驚了,又更加佩服起他來。說起這位新洪門的洪三爺,原本就算是我們的心中偶像了,可誰能想到他竟然比我們歲數還小?混的也太牛逼了吧?
而更想不到的是,雷星不單認識這么牛逼的人物,而且竟然還是這種牛逼人物的大哥?我操,這事兒怎么上了一年多學從來都沒聽他說過啊?那他在江湖上的輩分豈不是……
正當我們都驚愕地望著雷星時,雷星憨憨一笑說:“你們就他媽別膜拜了行不行?都是以前的事兒了,那時候歲數小,瞎鬧而已……”
沒等我們說話呢,洪巖卻板起了臉來,似乎有些不愛聽雷星的話。
“我說雷星,什么叫歲數小瞎鬧啊?怎么就瞎鬧了?我他媽就是瞎鬧到現在這份兒上的,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地位有地位、要女人有女人,朝陽那邊的酒吧你去過?我他媽有空了就去,什么韓國妞兒、日本妞兒、意大利妞兒、俄羅斯妞兒,八百塊錢一個,爺連印度妞兒都玩兒過,你行?還他媽說的跟你改邪歸正多光彩似的……”
“別他媽逼逼那些行不?”雷星笑道:“你他媽遲早得艾滋。”
“呵,愛他媽得什么得什么,哪怕今天出門就被車給裝死都行……”洪巖特囂張的往椅子背上一靠,叼著煙冷笑了起來,“三爺我剛十七,已經操了上百個妞兒、全世界都他媽操遍了,咱靠的是忠肝義膽,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兄弟,這輩子……值了……”
說著話,洪巖又轉過頭來讓我們聽好了,并且教育了我們一句話——。
天王一,我王二。
洪巖說,人就該怎么牛逼怎么來,逢山開路逢城破,誰都不用怕,大家都只有一條命,你慫他就硬、你硬他才慫,現在這個社會講得就只有一個字,狠。
誰夠狠,誰他媽的就能呼風喚雨、無往不利!
但是洪巖又說,你可以狠,越狠越好,但是絕不能跟天斗,因為人,斗不過天,斗不過命,所以不管你混的再牛逼、再瘋狂,呵,你永遠只能是老二,天,才是老大。
所以你要做的只是在你有生之年拼命耍狠、拼命撈錢、拼命搶地位,然后拼命去享受你沒享受過的東西,拼命去享受你愛享受的東西。
因為你的命就握在天的手里,天命所趨、天命已定,別等命數已盡的時候,你還什么都沒嘗試過,那就什么都晚了……
洪巖說得頭頭是道,聽得我們心里越來越沉重,的確,仔細一想洪巖說的確實有道理,人永遠擰不過天,有的時候不低頭都不行,但除了天命之外,還有誰是我們必須不低頭不行的嗎?
沒有。
也許,正因為洪巖這種“天王一、我王二……”的性格,才最終導致他走上了頭都回不了的不歸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