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剛落,就看到個獨眼老鬼,一手扶著樓梯,一手拄著柺棍,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老鬼的頭上沒了頭髮,幹抽的皮膚疊起來跟樹皮一樣,一隻眼睛上帶著眼罩,僅剩的眼睛眼珠還是青色的,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破爛分不清款式,脖子上還圍了條棕色的圍脖。
和我對視兩眼後,老鬼竟然還瞧不上我,當(dāng)我的面兒,撇著嘴貶斥了兩句,說:“長得這麼醜,也配做我的孫女婿兒?小文她真是做鬼做久了,挑人的眼光都低了。”
我聽了後不由心說,你丫的什麼眼神,我一個正值盛年,玉樹凌風(fēng)的好男人,還說配不上你那鬼孫女兒?到底誰配不上誰,是個旁人都能看出來的好不?
當(dāng)然,這些話我藏進了肚子裡,並沒有跟獨眼老鬼說,而是苦笑了兩聲,違著心跟獨眼老鬼說句:“您說的對,您的孫女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也多虧您教導(dǎo)有方。”
“呃?”老鬼聽我這麼說,頓時對我另眼相看,就好比是個人都愛聽好話,就是鬼也不例外。
老鬼這時連連哈哈大笑數(shù)聲,很是滿意的點著頭,跟我說:“你這個小夥子挺會說話,我喜歡,難怪我孫女兒會看上你。”
“哼,不過是油嘴滑舌罷了!”
我身後忽然又多出了個的聲音,回頭一看,不知是什麼時候,自己身後站了個面色泛黃的中年婦女,她的裝束倒是跟老鬼很像,看樣子應(yīng)該是女鬼的母親。
鬼母的形象很刁鑽,從我面前走過時沒好氣地歪了我兩眼,跟老鬼說:“爸,小文她任性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起鬨,我是不會同意的。再說,那小子是人,跟我們不是一道的。”
“人怎麼了?小文喜歡,我們還能說些什麼?”老鬼貌似很疼愛女鬼,不然也不會站在女鬼那邊,替女鬼說話。
這下氣得鬼母是一丁點辦法也沒有,只好請出其他的人,衝著樓上喊道:“媽、老葛、小林和小文你們快點出來!”
只見沒過多久,女鬼帶著樓上剩下的三隻鬼走了下來。她家家人的穿著打扮幾乎是一樣的,其中有個白髮蓬鬆的老奶奶是女鬼的姥姥;長相平庸,也是光頭,並且留著厚重鬍子的中年男人是女鬼的父親;個頭矮小,跟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一樣的是女鬼的弟弟。
一家六口總算是齊了,站到了我的眼前,可能是有了家裡人的襯托,讓我覺得還是女鬼看著順眼點兒。
很快,他們六隻鬼圍繞我和女鬼的婚事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我從旁跟個看戲的沒什麼區(qū)別,多少讓我感到些無語,畢竟這和尋常人家討論婚事不一樣,那是六隻鬼。
慢慢的,我發(fā)現(xiàn)女鬼的家人對她提出的婚事並不贊同,只有只老鬼是在女鬼這邊的,其他的四隻鬼,一致認爲(wèi)女鬼不能娶我。
請各位注意,是娶我,不是嫁給我。當(dāng)時我聽到極度崩潰的,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是換做平時,我能讓他們
幾隻鬼這樣說?
到最後,女鬼見說不過鬼母他們?nèi)b鬼,狠狠跺了下地板,朝我走過來,拉住我的胳膊,試圖要帶我離開,並放下狠話說:“誰也別想阻止我,不然我就和他拼命!”
可她的家人又怎麼會放任她胡來,她的父親也不好惹的主兒,扯著嗓子喊道:“好啊!你是翅膀硬了,膽肥了,爲(wèi)了個毛小子,敢跟我們這麼說話,今天你倆要是能走出去試試。”
興許女鬼的脾氣秉性就是隨了她的父親,倔強得很,即使惹怒了鬼父,她依然堅持拉我站了起來,拽著我往那邊的大門口走去。
鬼父和鬼母第一時間快速飛到了門口,兩隻鬼都臉色大變,眼露兇光,看架勢是要跟自己的女兒來真的。
我原本幸災(zāi)樂禍的以爲(wèi)真打起來,弄個兩敗俱傷,我就可以輕輕鬆鬆地離開這鬼地方了。
可沒想到,鬼姥姥和老鬼突然衝到了兩方的中間,別看他們一把歲數(shù)了,行動能力絲毫不遜,爲(wèi)了避免自家人打起來,兩位長者充當(dāng)了平衡性的角色。
既然誰都不肯讓步,乾脆都退一步,鬼母和鬼父暫時先不收起否決女鬼提出的婚事,女鬼也不要急著把婚事辦了,這些天先留我在他們家裡住家,觀察幾天再說。
我算是徹頭徹尾沒了發(fā)言權(quán)和決定權(quán),雖說不能儘早走出去,但鬼姥姥和老鬼說的辦法也可以,好歹給我留了些時間,在這段所謂觀察期間,能留給我恢復(fù)。等我恢復(fù)完好,你們都得跪下來求我走。
已經(jīng)打好了如意算盤的我,隨後跟著女鬼上了樓。
樓上的房間倒不少,一眼過去,一條筆直的走廊兩盤全都是,粗略的數(shù)數(shù)也差不多要有十間。
女鬼安排給了我間靠著樓梯左手邊的房間,在我臨進到房間前,她扶著門框,柔聲對我說了句:“爲(wèi)了我們的未來,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啊!”
“放心吧!我有信心做個最好女婿。”我不怕誇大的說回了女鬼一句,她聽後自然很高心,回頭囑咐我先一個人在房間裡帶著不要出來,她幫我關(guān)上門便走了。
我站在靠門的位置,掃了眼房間內(nèi)的佈置,地方有些狹窄,只有張不大的單人木牀和一套老舊的木頭桌椅,四周都是光禿禿的雞翅條紋木板,桌面上有根鐵質(zhì)的燭臺,上面的點的白燭和我在客廳頂上看到的一樣,燭火散發(fā)著淡藍色的光芒。
唯一的窗戶已經(jīng)讓人用幾塊木板釘?shù)盟浪溃也恢缽哪难e進來的空氣,供給給我呼吸。
坐到牀上,一股莫名的壓抑感使我產(chǎn)生了幻覺,總覺得對面角落裡黑暗的地方有人在,好幾雙眼睛正死死盯著我。
我儘量用自我安慰的方式,告訴自己這地方不就是破了點,黑了點,沒別的什麼,便躺下來睡了一覺。
黑暗實在是叫人分不清時間,這一覺醒來後,我只看到了桌上的白燭剩下一拳高了,猜測自己應(yīng)該是沒有睡太久。
起來活
動了幾下肩膀,我已經(jīng)能夠行走和活動了,卻不知爲(wèi)何,渾身還是使不上勁來。
從地窖裡出來,我就知道自己身處在陰宅內(nèi),莫非自己使不上勁是受了陰宅本身的影響?
陰宅是陰氣聚集起來的另一種體現(xiàn)形式,裡面的空間包含的都是濃烈的陰氣。我學(xué)過了兩年的道,體內(nèi)的陽氣自然要比一般人旺盛,可以緩解被陰氣侵蝕的速度,但要付出的代價是陽氣慢慢地減少。
多而陽氣衰則陰盛,陰盛則虧,人的精神和氣力都會受到影響,這點倒是同那些養(yǎng)生學(xué)家所講的差不多。
“看來這破地方不是人能帶長久的地方!”我心說了句,這會兒突然想到了莫天師的所有秘密都在陰宅之內(nèi),自己起了興趣,一想來都來了,幹嘛不順帶著看眼莫天師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便拿上燭臺朝著門那邊走了過去。
我擰動了門把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怎麼擰也擰不開,看樣子是女鬼在走前從外面把門給鎖上了。
那我不就和被囚禁的凡人一般了?我很是不滿,用力砸了幾下門板,喊了兩句:“有沒有人,快把門打開,我要出去!”
“出去?出去幹嘛?”門外緊接著傳來了女鬼弟弟的聲音,一聽那小孩樣的嗓音,我很容易就認出來了是那隻小鬼。
我這時抖了個機靈,故意哎呦著叫疼,邊說:“我肚子疼,這屋裡也沒個廁所,我總不能在裡面解決吧?小弟弟,放我出去,我快憋不住了。”
“我姐姐說了,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由我來看著你,你除了這個屋子,那裡也許去。你要在解決就解決吧!反正我也聞不到。”小鬼責(zé)任感還蠻強的,論我再怎麼找理由,死活是不肯放我出去。
可我是誰?堂堂毛家義莊的現(xiàn)任看護人,連個小鬼兒都制服不了,傳出去我毛一開還怎麼混,今兒算是跟他槓上了,話話不聽便用狠的,直接放言出去:“你姐姐就是喜歡人,要是不放我出去,我回頭憋死在屋裡,你姐姐回來準(zhǔn)打你屁股。”
“啊?”那小鬼聽到,態(tài)度明顯有了轉(zhuǎn)變,在門外不吭聲了好一會兒,估計是在猶豫,之後才小聲對我說了句:“那,你上完廁所可得快點兒回來。”
“哎呀,你小小年紀(jì)怎麼那麼多事兒,快開門!我真快憋死了——”我又催了兩句,很快就聽到了鎖芯撬動的聲響。
小鬼最終還是給我打開了門,我故意捂著肚子,裝作真的事快要憋死了的樣子,問他廁所在哪兒。
小鬼指了指走廊盡頭右手邊的房間,我順著他的指示認出那個是廁所後,便大步朝著廁所的方向走去,但其實是趁那段功夫,偷偷瞄著我所路過的每個房間的門縫。
因爲(wèi)宅子老化的厲害,每個房間的門也不是什麼新的,門縫大得完全能讓人看到裡面。即使看到的不多,可也能估摸出個大概,比如這間房有牀應(yīng)該是睡人的,旁邊的一間有好多打打打小小的箱子,應(yīng)該是貨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