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安回家, 關(guān)海第一時間就看出了閨女臉色不對。他問許安安吃飯沒有,本能的以爲(wèi)這是小兩口鬧了不愉快。
“吃了。”許安安怏怏,沒精打采的看向廖錦喊了一聲“媽”就往臥室走。
關(guān)悅悅見著許安安垂頭喪氣的回來, 眼睛一亮就直接扯掉了臉上的面膜:“我掐指一算, 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許安安不理, 胡亂換上睡衣就直接躺倒在牀上。
關(guān)悅悅直接從自己的牀上邁到許安安的牀上:“因爲(wèi)什麼啊?”
許安安呼氣, 心裡憋得厲害:“最近江如柏又聯(lián)繫你沒有?你下週是不是就該返校了?開學(xué)得著手準(zhǔn)備四級考試了吧?”
關(guān)悅悅被這三連擊擊得幹張嘴卻說不出話, 白了許安安一眼就又回到自己牀上:“你就跟我的本事!”
許安安翻身把後腦勺留給關(guān)悅悅,拿了手機打開微信見著顧承愈連個標(biāo)點符號都沒給她發(fā),就開始莫名其妙的生氣。
顧承愈的電話是在許安安去沖澡的時候打過來的, 關(guān)悅悅看著屏幕上“老闆”兩個字閃啊閃,擠掉下巴上的最後一顆痘痘才把手機拿起來:“你好, 許安安沒在。”
電話那邊略有停頓:“好的, 那我等會兒再打, 謝謝。”
“許安安今天臭著臉回家的,還傷及無辜傷及到了我這裡。”
“那真對不住了, 改天我請客吃飯。”
“好啊,那我可記著了。”
通話結(jié)束,關(guān)悅悅對著手機咂了咂嘴——挺上道兒的一個人啊,怎麼還會跟許安安吵架啊?再說這倆人戀愛談了也沒多久啊,怎麼就開始吵架了呢?
不過……
關(guān)悅悅又搖了搖頭——許安安那個臭脾氣, 也不怪人家忍不了。
關(guān)悅悅腹誹許安安的時候, 當(dāng)事人正在浴室吹頭髮吹到一半, 並且因爲(wèi)被項鍊卷掉的兩根頭髮“噝”了一聲。
許安安黑著臉出去又黑著臉回來, 關(guān)悅悅見姐姐從口袋裡拿了項鍊扔到桌子上, 就撇了撇嘴:“剛剛你老闆打電話了,我說你沒在, 他說一會兒再打。”
許安安頓住動作,下意識的去看手機。
幾乎是同一時間,顧承愈的電話第二次打過來。
關(guān)悅悅盤著腿坐在牀上,一副老大媽看熱鬧的表情。許安安拿著手機轉(zhuǎn)身,再一次將後腦勺留給妹妹。
電話接通,許安安“喂”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那邊顧承愈也是沉默,有一會兒纔出聲:“對不起。”
“嗯。”許安安悶出來一聲鼻音。
“別帶著氣睡覺。”
“做不到。”
手機聽筒裡有男人無奈的輕微笑聲:“那怎麼辦?要不,你下來打我兩下出出氣?”
“切!”許安安哼聲,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你在哪兒呢?”
“你家樓下。”
許安安是頓了一秒鐘纔開始動作的,她拿著電話直奔廚房,拉開窗戶探身出去就看到了早已經(jīng)仰頭等著的顧承愈。
大女兒換了衣服從臥室出來的時候欲言又止,廖錦看過了客廳牆壁上的時鐘就給了指示:“十五分鐘。”
“知道了。”許安安應(yīng)聲,一口氣到了樓下卻停在距離顧承愈兩步遠(yuǎn)的地方再不向前:“你過來幹嘛?”
“親你。”顧承愈言簡意賅,伸手、擁抱、接吻,從頭到尾一氣呵成。
許安安“嗯嗯唔唔”的抗議,幾乎是用盡生平所學(xué)進(jìn)行反抗。
顧承愈被錘了胸口踩了腳,直到嘴上也跟著一痛才放開懷裡的暴力向日葵:“怎麼還帶咬人的!”
許安安呼哧呼哧喘氣:“現(xiàn)在不怕白玦跳樓了?”
“如果我說,我更怕你生氣不理我,你會不會開心一點兒?”
夜半,風(fēng)停。雲(yún)彩被拉成細(xì)長輕薄的棉絮,天上的月亮是個又大又圓的白胖子。
許安安悲催的發(fā)現(xiàn):她好像還真就是和關(guān)悅悅的本事。現(xiàn)在換了顧承愈,一句話說完她就連生氣這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了。
對此,許安安感到很是懊惱。懊惱導(dǎo)致的直接反應(yīng),就是拒絕顧承愈的擁抱。
擁抱不成,顧承愈就只拉著許安安的雙手,用拇指慢慢的、一下一下摩挲著向日葵的細(xì)白手背:“別生氣了,好不好?”
許安安撇嘴,又被顧承愈拉著手晃了兩下,開口時仍舊拉著臉:“知道了!”
顧承愈重新嘗試把許安安往懷裡拉,等把她嚴(yán)嚴(yán)實實的抱住,這才猶豫著開口:“安安,我明天……得帶著白玦去看心理醫(yī)生。”
許安安僵住,並且開始莫名的頭疼。她仰頭,推不開顧承愈就把眉毛皺得緊緊的:“你跟白玦到底怎麼回事?”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等明天回來,我再和你細(xì)說,好不好?”
“我要是說不好呢?”
顧承愈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顧、承、愈。”許安安一字一頓:“你、真、討、厭!”
樓下鬧彆扭的情侶重歸於好,樓上看熱鬧的關(guān)悅悅就踢踏著拖鞋去客廳給爹媽打報告:“沒事兒了。”
“那就行,那就行。”關(guān)海笑呵呵的點頭,見著廖錦仍舊在沙發(fā)上沒動,就又重新坐下來:“您這是還有指示?”
廖錦看得是關(guān)悅悅:“把你姐叫回來,超了五分鐘了。還有,你走路給我把腳跟擡起來!大晚上的,打擾樓下休息。”
“知道了——”關(guān)悅悅拉長音,踮著腳尖兒往廚房走。拉開窗戶見著樓下那倆人還抱在一起難捨難分,就把大半個身子都探出窗戶外面用力一咳。
許安安跟著顧承愈一起往三樓看:“幹嘛!”
“你超時了,五分鐘。老媽讓我喊你回家。”
顧承愈看著樓道里的聲控?zé)粢宦妨恋饺龑佑秩肯纾@才離開。他回到車裡,再三猶豫,還是撥了賀青峰的電話:“那邊兒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又開始不高興不說話。”
顧承愈默了有兩三秒:“你辛苦了。”
“你客氣了。”
賀青峰說完這句就結(jié)束了和顧承愈的通話,他轉(zhuǎn)頭去看躺在沙發(fā)上瞪著天花板的白玦,伸手拍拍他的胳膊:“去洗個澡吧,明天還要出去。”
白玦極緩慢的眨眼:“峰哥,許安安到底哪兒好啊?”
賀青峰不答話,白玦也不在意:“虛僞,粗暴,朝三暮四,怪不得她追了你十年你都不同意。你說我一開始的時候怎麼就沒看出來她是這種人呢?要我說,許安安她肯定也有病,見不得別人好的病。沒錯!就是這樣!她有病!她見不得我好!”
白玦又開始激動,賀青峰就不能再沉默以對。他好不容易哄著白玦恢復(fù)平靜洗澡入睡,這才捏著漲痛的眼角在白玦牀邊的小摺疊牀躺下。
零點整,城市喧囂盡散,只剩下一些細(xì)碎的、說不出的聲響。
賀青峰看著臥牀上背對著他小山丘一樣隆起的身形,長卻無聲的嘆氣——小白,顧承愈,他又是哪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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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九點鐘整,賀青峰帶著白玦出門。
顧承愈已經(jīng)等在樓下,三個人簡單的問了好,一路無話。
五十分鐘過後,黑色大切駛進(jìn)潞城十分有名的花園別墅。賀青峰動動嘴巴,卻並沒有多問。
心理診所在別墅區(qū)的最裡面,也是一幢獨棟別墅,門口並沒有懸掛牌子,看起來和普通住戶沒什麼區(qū)別。
過來開門的是個接待小姑娘,很熟絡(luò)的跟顧承愈和白玦打招呼:“顧隊長!小白!”
隨後,小姑娘將目光落到賀青峰身上:“您好。”
“你好,我叫賀青峰。”
“哦!你好你好!”小姑娘恍然:“你就是那個首席大提琴?”
賀青峰微怔。
“小白之前說過你,拉琴拉得可好了。”小姑娘因爲(wèi)帥哥的呆萌瞬間有些小鹿亂撞,見到一旁的房門打開,就斂正了神情:“喬老師。”
從房間裡出來的喬老師帶著無框眼鏡,氣質(zhì)溫文,人過五旬,但精神狀態(tài)卻特別好。之前賀青峰在網(wǎng)上搜索的時候經(jīng)常能看到他的信息——喬聲,國內(nèi)心理治療方面的權(quán)威,沒有之一。
喬聲跟顧承愈、白玦打過招呼,就也去看第一次過來的新面孔。
“喬老師,您好,我叫賀青峰。加貝賀,青色的青,山峰的峰。”
“就是那個首席大提琴。”接待小姑娘在旁邊補充,視線對上看過來的首席,心裡的小鹿就又蹦躂了一下。
“哦——,是你啊。”喬聲同樣恍然,又跟賀青峰到了一聲“你好”,就重新去看白玦:“我可得先跟你說好了,這次過來,得好好聽宋醫(yī)生的話配合治療。如果再發(fā)生半路逃跑的事情,你就等著負(fù)荊請罪吧。”
“我知道了,喬老師。”白玦笑嘻嘻的應(yīng)聲,繼而湊過去宋雪那裡拉她的袖子:“宋醫(yī)生……”
賀青峰也去看那個跟在喬聲身邊,卻一直沒說話的女醫(yī)生。他隱約的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宋雪見著一直存在於白玦描述裡的首席大提琴看過來,就禮貌的點頭微笑。轉(zhuǎn)而再看向白玦的時候,卻是板了臉:“您這廁所去得時間可是夠長的,一個月都多了吧?”
“對不起啊宋醫(yī)生,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一定好好配合治療。”
“認(rèn)錯倒是比誰都快。”宋雪哼聲,被白玦挽住胳膊,就又去看賀青峰:“這邊來坐吧。”
“哦,好。”賀青峰點頭,邁步的時候見著顧承愈並沒有要跟著他們離開的意思,總算是意識到了到底是哪裡不對——那位宋醫(yī)生,自始至終都沒有理會過、甚至看過顧承愈,就好像她眼前根本就沒有這麼個人似的。而對此,白玦、喬聲、乃至接待的小姑娘都是見怪不怪。
賀青峰疑惑不解,可衆(zhòng)人誰都沒有提及,他就只默不作聲的跟著白玦和宋雪往二樓走。
二樓一共四個房間,只有兩個房間掛著人名牌。宋雪的名牌,被掛在挨著樓梯口的的房間。
“你在這裡稍作等一下,如果需要什麼,可以到樓下去找曉勤,就是剛剛那個小姑娘。”宋雪把掛著她名牌的房間門打開,卻並沒進(jìn)去,簡單的跟賀青峰囑咐了一句,就帶著白玦去了隔壁房間。
“好的。”賀青峰迴應(yīng),進(jìn)了房間就發(fā)現(xiàn)這是宋雪的辦公室——向陽面,乾淨(jìng)整潔,所有東西都被擺放得條理分明。
賀青峰出於好奇四下打量,很快就將視線固定在了書架擺著的合影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