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地主家超能賺錢的傻兒子, 許安安的好奇心只持續了一個晚上。
9月1日,關悅悅在開學當天毫無意外的給她發微信抱怨,說茫茫人海居然好死不死的又看見了江如柏。而她和陸欣則是敲定了最終的裝修設計公司, 約好了週五到對方的辦公室做實地探訪以及最後殺價。
裝修公司的老闆娘裴常樂跟許安安同一年生人, 也是自己創業。裴常樂比許安安小了兩個月, 言談舉止落落大方, 待人接物細緻周到。無論是“欣姐”還是“安安姐”, 從她嘴裡喊出來都是親切又舒服,真的是讓許安安打心眼兒裡喜歡。
所以三個女人坐在一起談到最後,許安安就偷偷給陸欣發了條微信:要不就算了, 人家小姑娘也怪不容易的,就按她的報價來吧。
人家小姑娘不容易, 咱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陸欣給許安安回微信, 結尾是個翻白眼的表情。
“欣姐, 這個報價真的已經是最低了,你總得讓我掙點兒, 不是麼?”
“當然當然,可是我們這創業初期手頭也是緊張,你經歷過這種境況肯定懂,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把最後的零頭抹掉?”
陸欣和裴常樂你來我往, 到最後還是沒能殺下來價, 就使出了終極絕招:“那這樣吧, 因爲我們這個攝影工作室還是有另一位股東, 我們今天回去再跟他溝通一下, 行或者不行,我明天一早給你電話。”
“那好, 那我就等著欣姐電話了。”裴常樂不卑不亢,聽到許安安和陸欣說要去勝利路上的私家菜館,就又笑著開口:“正好我順路,把你帶過去吧。現在下班點兒,這兒不好打車。”
“呦,這怎麼好意思啊。”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這還仰仗著兩位美女照顧生意呢!”
過去勝利路的這一路,許安安和裴常樂相談甚歡。
陸欣在她第二次發微信詢問的時候仍舊秒回秒拒絕,許安安不能不尊重陸欣的意見,所以就在自己的權責範圍內給裴常樂口頭辦理了一個VIP會員,以後來留住好時光,全部七五折。
裴常樂開得這輛車是榮威,許安安覺著還挺好,詢問過後發現價格也在承受範圍,就從裴常樂那裡要了4S店的銷售電話。
兩個人到了私房菜的時候,剛剛好和同樣停好車的顧承愈打了個照面。
跟著顧承愈從大切副駕駛座下來的地主家傻兒子大大超出了許安安之前的設想,黑色的西褲筆挺、剪裁考究,多一分過於臃腫,少一分則顯得輕佻。還有襯衫,是特別顯氣質淺灰色,藏藍的鈕釦是點睛之筆。
地主家的傻兒子在掛著黃銅獸首門環的朱門前長身玉立,是標準的業界精英,而且走得還是溫潤如玉的禁.欲系。
顧承愈帶著卓懷謙往許安安那邊走,四個人兩兩一組面對面站定,裴常樂就先開了口:“卓總,這麼巧?”
許安安訝異。
顧承愈沒說話。
卓懷謙面色無波:“確實巧,裴老闆這是?”
“安安姐準備讓我們公司給她們工作室設計裝修,我剛好下班順路,就送她一程。”裴常樂仍舊落落大方且笑得恰到好處:“安安姐,卓總可是精英中的精英,但凡生意上的事情,全都逃不過卓總的法眼。所以你可以讓卓總給看看,我給你的,絕對是良心報價。”
“是、是麼。”許安安也笑,略顯尷尬:“其實,我今天是第一次見這位,卓總。”
“誒呦,抱歉抱歉。”裴常樂又抱了抱許安安的手臂,離開之前還不忘讓卓總給她美言幾句。
三個人去得還是之前顧承愈和卓懷謙吃飯的包廂,許安安沾了顧承愈的光,跟著他一起喊卓懷謙小卓:“小卓,常樂給我的報價是加上設計費出圖費一共九萬七,材料都用好牌子,到時候在合同上列明詳細,三年之內出現任何裝修問題都可以提供售後。這個是她給我的報價,你幫忙看一下提提意見。我們另一位股東的意見是七千零頭抹掉,九萬整。”
卓懷謙拿了小嫂子遞過來的報價一目十行的看,看過之後又盯著A4紙的空白處算了算,這纔開口:“九萬七確實沒多要,如果是我的意見,七千的零頭就別抹了,要不然她這一單真掙不著錢。”
“是吧。”許安安把卓懷謙還回來的報價單摺好放進皮包,側身對著顧承愈嘟噥:“我也跟陸欣說了人家掙錢不容易,但是陸欣說我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這個也對,等會兒回去我再給她打電話說說,其實我還挺喜歡常樂的,她給出的設計圖真的就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小嫂子一邊低頭疊紙一邊喋喋不休,卓懷謙就對著顧承愈挑了挑眉毛。
顧承愈不理,等著許安安整理好皮包就去給她指窗外的木繡球——綠色的葉子上雪白花瓣簇成一團一團,安靜的擁立在山石旁邊,頗有些歲月靜好的味道。
許安安喜歡得不得了,繞到院子外面指揮著顧承愈給她拍完照,就隔著木窗把手機舉向地主家的傻兒子:“小卓,能不能幫個忙,給我們拍幾張照片?”
卓懷謙一口茶喝進嘴裡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等到給院子裡你儂我儂的兩個人拍完了照片,就覺得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傷害——犯.賤啊犯.賤!沒事看什麼嫂子。
第二天的時候,陸欣經過許安安的遊說,最終是放棄了還價。
剛剛被打印出來的合同還帶著熱乎氣,雙方簽字蓋章,裴常樂當即就帶著裝修隊的師傅跟著許安安去了現場著手施工。
等到下午的時候,阿來那邊也來了電話——留住好時光的營業執照和配套公章已經下來,晚一會兒顧承愈會給她帶過去。
一切按部就班有條不紊,許安安看著夢想在成真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的前進,就胸懷著空前熱情準備擼起袖子加油幹。
然後,陽光明媚的九月初秋,白玦帶著賀青峰從天而降,臉上眼裡充滿了陰謀的和善微笑。
當時許安安正在和施工隊的師傅敲定木地板的顏色花紋,見著白玦進門就本能的沒了笑容:“你來幹嘛?”
“我聽峰哥說你準備自己開工作室,就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白玦站在滿窗陽光裡眉眼帶笑,倒真是個明朗少年的模樣。
“幫忙?”許安安仍舊沒有放鬆表情:“幫忙砸場子麼?”
白玦臉上的微笑並沒能一直維持:“你這兒有東西可砸麼?”
兩個小的見了面說不到三句就開始噼裡啪啦的冒火星,賀青峰就連忙站出來分散火力:“安安,這是在看什麼呢?”
“看地板樣板。”許安安仍舊盯著白玦:“你到底來幹嘛?”
“是我帶他過來的。”開口的還是賀青峰。他下個禮拜又要出差去參加交流演出,一去又得半個多月。
這段時間他陪著白玦到宋雪那裡做過兩次治療,宋雪說白玦的狀態調整得還算不錯,所以他在宋雪那兒獲得了同意,就試探性和白玦提了提許安安。
當時白玦的反應和宋雪的預估一樣,並不友好。他就繼續按照宋雪的指導循序漸進,到了今天才總算是等到了白玦點頭——就像他之前和許安安說得,他不指望許安安和白玦還能友誼地久天長,但也不想兩個人再見面的時候弄得跟仇人一樣。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是真的害怕他不在的時候白玦把許安安惹毛了,又會被胖揍。
只不過,對於賀青峰的這一番苦心,兩位當事人卻並不領情——白玦一直站在賀青峰身後賤兮兮滿是挑釁的挑眉毛,許安安耗掉最後一點耐心,就開始擼袖子:“陸欣,關門!”
陸欣沒有關門,而是直接給阿來發了微信——告訴你們顧隊,他的迷弟來我們這兒砸場子了。
顧承愈在事發二十五分鐘以後趕到留住好時光,進門卻看到了極爲詭異的一幕。
廖錦和關海帶著白玦跟賀青峰在翻看樣板冊,剩下兩個真正當家做主的許安安和陸欣,卻被晾在一邊。
進門來的烤串兒店老闆廖錦和關海並不陌生,顧承愈先是和夫妻倆問好,這纔去看許安安。
許安安現在還處在十二萬分的鬱悶之中,被陸欣拉著在顧承愈身邊站好,介紹做得相當的敷衍了事:“我媽,我後爸,顧承愈。”
關海等著顧承愈第二次問好結束,就笑呵呵的開口:“小顧,你也是過來選地板的吧。來,這個是樣板冊,你看看。這個是051的米白,這個是055的暖白,你覺得哪個好看?”
顧承愈從未來老丈人手裡接過樣板冊,看得卻還是許安安——向日葵瞪著眼睛,潛臺詞是:選錯了你就等著捱揍吧。
顧承愈不說話,廖錦就在旁邊悠悠開口:“許安安,你再給我瞪眼試試。”
許安安不情不願的重新回到油漆桶前面坐下,顧承愈拿著樣板圖冊仔細看過,就伸手指點了點左半頁的055號色板:“我覺得這個要好一些。”
“你看你看!我就說了吧,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關海去看許安安:“就你,非得要選那個米白。”
顧承愈也去看許安安,對上向日葵的淡淡一笑,就開始琢磨一會兒得怎麼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