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個外國人再也沒有回去過,後來女人死了沒多久,外國男人也鬱鬱寡歡地死了,可能到死也沒想明白自己的一生就毀在了一口唾沫上。
從古法上來講,下*的人在煉蠱時,必須將對方的血液、頭髮、指甲或者唾液之一下在蠱裡,就像一根狗鏈,把中了*的人從此變成了下蠱人的一條狗,此生只認這一個主人,在愛情的名義下,被對方擺佈。
我個人倒是認爲,在現在這年代,被下了*說不定也是好事,反正甭管對方高矮胖瘦窮挫美醜,從此再也不必爲愛情煩惱了,當然,如果長得太難看,基因影響下一代的話,還另當別論。
唐克就好像有讀心術似的,見我凝眉沉思,不忘危言聳聽道:“我得提前告訴你,少數民族的姑娘可不是個個都那麼好看的。”
話說到這兒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亮著紅燈籠的小木樓門前,唐克大大咧咧地敲了兩下門,木門就被拉開半扇,露出了個人影。
唐克和那老闆商談了幾句就招呼我進去,從門口經過的時候看到了招待我們的老闆。
那是個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穿著低胸短袖和牛仔褲,腳下竟然還穿著雙NIKE,乍一看讓人覺得好像回到了城市裡。
至於這地方,說是個旅館,實際上就是民宿,樓下襬著幾張木頭桌椅,有點兒古裝戲裡客棧的意思,樓梯年久失修,踩在上面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老闆娘帶我們徑直上了二樓,幾個房間分佈在走道兩邊,只有三間。
將我們安頓好之後,老闆娘滿臉堆笑,熱情道:“先歇歇腳,水壺裡有熱水,洗洗臉,我去給你們準備點兒吃的。”
普通話裡夾帶著口音,讓人有莫名的親切感,這老闆娘的樣子讓人覺得很舒服,尤其是笑容,那叫一個真誠,張嘴就給我們笑了五塊錢的,就跟住在自己的鄉下老家一樣,連我都覺得一下放鬆起來,唐克更是大大咧咧上前一把捧住了老闆娘的兩隻手,用力地握了半天,老闆娘含羞一笑,藉口做飯才掙脫了唐克的手,匆匆下樓。
“小唐同志,”我剛進房間,見到唐克也跟了進來,揶揄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愛好真廣泛。”
唐克不懷好意地笑道:“出門在外,就得不挑食。”
他那*盪漾的大笑聲在走廊裡迴響,我擡腳一勾門板關上了門,“兒女私情誤大事兒,別忘了咱那五百萬的生意還差二十塊錢就啓動了!”
我是逗趣來著,可一回頭,卻看到唐克變了臉色,神情嚴肅地關上窗戶,斜睨著房門的方向,壓低聲音對我道:“等會兒不管她準備什麼吃的,只撿熱菜,冷盤一口都別吃。”
寂靜的村寨裡,偶爾能聽到山間老鴉哀鳴啼叫,除此之外再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甚至連一點交談夜話都聽不到,了無半點生氣。
唐克的話說完之後,我立刻覺得房間裡的溫度降低了幾度,隨手拿起他的外套披上。
“你什麼意思?”
唐克斜眼瞟了下門口,我馬上會意地閉嘴,不再追問,唐克對我比劃了幾個手勢,意思是,那個老闆娘有問題,他剛剛和她握手的時候,發現老闆娘的指甲很長。
一般農村的女人都要幹農活,很少有留指甲的,尤其是在這些巫蠱橫行的地方--下蠱的人往往是將煉製成了粉末的蠱毒藏在指甲縫兒裡,趁人吃飯時將蠱下在飯碗裡,故而,在這些地方,指甲太長的女人,大多被人在背後喚作草鬼婆,也就是會下蠱的巫女,所以即便是爲了避嫌,女人也會將指甲剪短。
唐克之所以不讓我吃涼的東西,也是有講究的,蠱毒忌熱,尤其是尚未煉製成的蠱,甚至不能見到日光。
關於這一點還有個傳聞,說是西南一帶曾經發生過一件事情,一個寡婦看上了鄰家的男人,但男人家有賢妻,寡婦想接近男人卻無從下手,爲了怒嫁高富帥,寡婦起了歹心,想害死男人的媳婦,什麼辦法最好呢?既能逃避責任,最好還能殺人於無形,連棺材錢都能省下那種?
思來想去,寡婦想到下蠱。
寡婦煉的是最基本的五毒蠱,煉成之後,恰巧趕上過節,鄰家的女人見寡婦一人可憐,來邀寡婦到家裡吃飯,寡婦趁機把藏在指甲裡的蠱下在了炒雞蛋裡,等女人吃下去。
比較意外的是,那天這家的男人下地幹活兒回來晚了,那年頭的人都很窮,雞蛋也是鮮能吃到的稀罕物,女人心疼出去幹活的丈夫,捨不得吃那炒雞蛋,一直等到家裡男人回來,女人就去把涼了的炒雞蛋放進鍋裡去熱。
一見女人進了廚房,寡婦心虛想跑,廚房裡立刻傳來了女人的尖叫,男人當下將寡婦攔住,等進了廚房,這就看到女人手裡死死摁著鍋蓋,竈膛裡大火正旺,有什麼東西正在鍋裡亂竄,打得鐵鍋劈啪作響,幾次險些頂翻鍋蓋。
男人壯著膽子拎起鋤頭將鍋蓋掀開,就見一隻足有男人小腿粗細的百足蜈蚣從鍋裡騰地飛了出來,不等這對夫妻躲閃,那蜈蚣蠱就猛地撲向了寡婦,百足狠狠插進寡婦身上,登時就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頭上的大螯更是插進了頭骨,蜈蚣對著頭顱就猛嘬起來。
一眨眼的功夫,寡婦渾身血肉骨髓腦漿都被蜈蚣蠱吸乾,變成了一副乾癟枯瘦的乾屍,隨後那蜈蚣蠱棄掉乾屍,飛身不見了。
當年爺爺給我講起這事兒的時候我還小,一聽完就後怕不已,要是那男人沒去幹農活的話,死掉的就是他老婆了。而寡婦也是自生自滅,因爲養蠱放蠱,最忌諱的就是被人知道,只要蠱蟲被外人看到,必然要害其主,這就是爲什麼蜈蚣蠱只咬死寡婦就飛走了。
可能也是想到了這事兒,唐克囑咐道:“等會兒下樓的時候不要亂走亂看,小心正撞上她養的蠱。”
我表情凝重地點頭,因爲是頭一次接觸這種事情,緊張那是肯定的,見我這樣,唐克倒笑了起來,寬慰我說只要凡事看他顏色就行,倒不用太緊張,我這才稍稍放心,去找水壺準備洗手。
房間古色古香,是傳統木屋,牆壁和地板都是木板拼接而成的,不得不感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這木頭一看就有年頭了,但牆壁地板都非常結實,唯有房間之間的隔板看起來不太牢靠,有些地方還有縫隙。
附近植被茂密,建材傢俱用的都是木頭,就連放著洗臉盆的架子都是木頭做的,趁我洗手洗臉的功夫,唐克到了窗前,打開窗戶向外瞥了一眼就連忙關上。
“對了,”既然不讓提這所民宿的事兒,我乾脆問起了別的,“咱們路上見到那個男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唐克有些無奈地看著我,“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這是行規。”
記得老爺子也曾經這麼說過,說是如果真是身體不適或是時運不濟,恰巧碰上了那種東西,切記不要聲張。如果那東西不是專門來找你的,就假裝看不見就是了,那種東西其實也不像恐怖片裡演的那麼喜歡惹是生非,不去過多注意或是討論的話,大家相安無事,那東西自然就走了。
“出門在外,最忌諱多管閒事。”唐克一手環抱胸前,另一隻手摩挲著下巴,我看他盯著那扇窗戶出神,也湊了上去,唐克突然轉身,將這房間細細打量了一遍,道:“你看這門窗怪不怪?”
怪?我四下顧盼,窗戶是幾根木板豎著拼在一起,上下用橫條的木板釘上,這是最簡單最常見的窗戶,門板也是一樣,沒發現像唐克說的有什麼奇怪的。
仔細想了半天,我突然一拍腦門兒,“沒門閂啊?”
唐克抿著嘴一笑,說,“行,藥別停。”
我眼皮一翻,“罵人吶?!”
門窗上沒有門閂,就這麼輕輕釦合,輕輕一推就能推開,這要是在家裡也能說得通,可是畢竟是住店的地方,我撇了撇嘴,“以前也沒有客人跟老闆投訴?”
唐克陰陽怪氣一笑,“說不定,還真沒有人投訴。”
他把那個“人”字說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