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聽將吊墜收進懷中,將出門之時卻又瞥見了顧十里屋裡的伏嬌,不出意料的,她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房間。
“真是的,還沒完沒了了!”安聽心裡煩躁,一把拉開了房門。
那伏嬌聽見聲音,果然做賊心虛,往旁邊的花叢中一縮,只留一隻眼睛瞅著這邊。
“姑娘,八姑娘那邊還是盯著嗎?”敏釧也湊了過來,“這事可不好辦,無憑無據的,又不能直接去同八姑娘理論,她們完全可以說是在門口賞花,或是隨便扯一些理由都說得過去。”
“是啊!”安聽嘆了一聲,“算了,別理她。”
“姑娘這會子要出去嗎?”敏釧收好手中的首飾盒,順口詢問道。
安聽一點頭:“有些事情。”
雖說沒讓敏釧跟著,自己也順利出了顧府,但要到哪裡去找姬若桀,心裡卻還沒個頭緒。從來都是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好似還沒有主動找過他,便也不知道他住在何處。
安聽嘆息了一聲,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盼望著他突然出現在自己裡面吧!
“九姑娘要出門嗎?”旁邊忽的有個小廝模樣的人搭話。
安聽不記得這副面孔,想著大約是顧家的小廝,便隨意應了一聲:“是啊,出去逛逛。”
“姑娘,最近言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街上不時的就有官兵走過,實在是嚇人得很。”那小廝跟著安聽走了過來,“姑娘一個人上街實在不安全,還是讓小的跟在身邊保護著吧!”
安聽正苦思冥想著怎麼找姬若桀,自然沒空搭理他,看也沒看便道:“不必了,我去去就回,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那可不行,怎有讓姑娘獨自處於危險之中的道理?”那小廝依舊跟在安聽身邊。
“我說了不用便是不用了!”安聽嫌他聒噪,語氣不善了些。
那小廝誇張的嘆了一聲:“聽兒還真是狠心,我好心陪你逛街,倒讓你斥了兩句。”
“你這小廝好生無......”安聽轉過身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把那小廝拉到旁邊僻靜處,“你,你是......你是阿桀?”
那小廝瞇著眼笑,一雙如蟒蛇般的眼睛狡黠的看著她,讓安聽更加確認了他的身份。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正要找他,他自己就出來了。
姬若桀一把撕開臉上的易容,饒有興味的盯著她:“聽兒,這麼魂不守舍的,在想什麼呢?”
安聽有些詫異,姬若桀這一回恢復了本來面目,沒有再用沈聞舟的面容做掩飾。
他原本就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只是長得太過柔美,總擔心這副面容會鎮不住底下的人,才研習了易容術。沒想到把易容術練得出神入化,倒是很少以本來面目示人了。
安聽也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過他的真容,即使她恢復記憶以後,姬若桀也都是用著沈聞舟的面目,驟然恢復原樣,倒讓她有些不適應了。
不過這些年不見,他的容貌愈發妖冶。先前只是柔美得讓女子都自嘆不如,如今那雙眼睛彷彿能勾人魂魄,彷彿真的成了禍蛇國傳說中的蟒妖一般。
“怎的一直盯著我看?莫非聽兒也垂涎於這副容貌?”姬若桀雖是這麼說,卻彷彿對她的表現很是滿意。
“只是覺得和以前相比有所不同了。”安聽趕緊收回目光,還順勢給了他一個白眼。
“是嗎?”姬若桀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嗎?”
“先不說這個了,我剛剛正是在找你。”安聽的神情嚴肅了幾分,將攏在袖口的吊墜緊握在手中。
姬若桀看似有些受寵若驚:“哦?找我?這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安聽不理會他的調侃,咬了咬牙,將那吊墜拿了出來,刻了“桀”字的那一面正對著他:“阿桀,這東西是你的吧?我記得你當初在紫雲天之時,就是將這吊墜隨身攜帶的。”
“啊!我還以爲弄丟了呢,原來被你撿到了。”姬若桀看似十分開心,剛要接過吊墜之時,安聽卻往後一縮手。
“你知道我是在哪兒撿到的嗎?”安聽緊盯著他問道。
“閒樓?故人樓?松柏居?”姬若桀看著安聽嚴肅的神情,不禁調笑道,“不會是在繪春樓撿到的吧?那我可說不清楚了!”
安聽絲毫不理會他的調笑,一字一句道:“是在西郊亂葬崗。”
姬若桀的眉頭猛地顫抖了一下,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退卻了些。他終於明白,難怪安聽會如此嚴肅。
“亂葬崗啊?那可真是晦氣!”姬若桀還是繼續玩笑道,“我這吊墜可是難得的寶貝,要是在亂葬崗沾了晦氣,那我可要傷心了。”
“阿桀!”安聽終於忍無可忍,“你是不是和靖源太子有關係?”
姬若桀的心臟漏掉了一拍,若是別人質問,他大可直接承認,或是隨意搪塞過去。但面對安聽,他從不願說謊,每當望向她亮晶晶的眼睛時,彷彿所有的謊言都是罪惡的。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安聽的逼問還在繼續:“言太傅被陷害,言家被滅門,是不是也和你有關係?”
姬若桀繼續沉默,安聽的思緒卻飄散了好遠。
她想到了顧月酌婚宴上踩到了桂花糖糕的那兩人,如今言太傅已死,唯一和蕭紫軒有關聯的就只有靖源太子了。她安家一家被滅門,是蕭紫軒背後之人的主意,那便是靖源太子。而姬若桀若是和靖源太子沆瀣一氣,安聽想到這兒,眼中竟然噙了些淚水。
她擡頭望向姬若桀:“......我安家在綿河遊船上的慘劇,是不是也和你有關?”
“不,我絕對沒有做過此事!”姬若桀這下終於脫口而出,但他一擡眼,便瞧見了安聽眼角的淚珠。
他慢慢伸出手去,想幫她擦了擦,安聽一扭頭,自己將淚水憋了回去。
“你去過西郊亂葬崗,對吧?”
“聽兒,別問了。”姬若桀心中在掙扎,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讓她知道的,至少現在還不能,“我可以保證,不論是從前,現在,還是以後,我都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若是你坦坦蕩蕩,有什麼話不能同我直說的?”安聽把那吊墜遞還給他,“我們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朋友,就算你做了什麼事,我也不會指責你半分。”
姬若桀將那吊墜捏在手裡,卻還是堅持道:“聽兒,我確實不能說,但我絕不會讓你受傷的。”
安聽垂下眼眸:“你和靖源太子一起,要對付的是容洛吧?”
姬若桀聽到安聽直呼容洛的名姓,不免皺了皺眉頭,嘴裡吐出的卻只有兩個字:“抱歉。”
“我明白了。”安聽沉默了片刻,什麼也沒再多說,轉身便走了出去。
姬若桀看著安聽的背影,只覺著和那次滅了紫雲天之後走下天山一樣,明明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看著她的背影,卻總覺得是漸行漸遠。他的心裡陡然生出一股恐懼來,讓人很不舒服。
兩人心裡各自懷著心思,誰也沒有發現,在不遠處的牆角邊上,顧十里和伏嬌目視著這一切。
“太好了,總算又讓我找著了機會。”顧十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伏嬌你看到了嗎?安聽對著那男子在流淚,手中還拿著吊墜,他們的關係定然非同一般。”
顧十里所藏的位置,正好能瞧見安聽的正面,卻看不見姬若桀的模樣。但僅是如此,就足夠讓她興奮了。
“姑娘,咱們是不是要將九姑娘私會男子的事情稟報給老太太?”伏嬌也很是興奮。
但顧十里擺了擺手:“先別急,待我好好想一想,如何能讓祖母親眼瞧見此事。這一回一定不能輕舉妄動,必須深思熟慮,保證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