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那相士擾了思緒,安聽第二日一大早就醒了。腦子里猶記著昨日的種種,便又將那珠子從枕頭底下拿了出來。
這珠子看似平平無奇,既非寶物,也不是什么罕見材料制成的,只是那股香味沁人心脾。安聽湊近聞了聞,倒是覺著神清氣爽。
正巧這時敏釧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來伺候她洗漱,眼見著她把玩這珠子,不免有些疑惑。
“姑娘。”敏釧輕喚了一聲。
安聽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便順口解釋道:“是昨日那位李先生悄悄給我的。”
敏釧昨日不在安聽跟前,雖聽說了一些,但對這珠子是全然不知的。
“姑娘,那李先生說別人都是好話,唯獨針對姑娘你。他給的東西,指不定是什么禍物呢!”敏釧毫不掩飾對那相士的敵意,“姑娘,婢子替您把那勞什子扔出去吧!”
安聽并不搭話,她倒是覺著這珠子香氣撲鼻,又不落俗套,打心里有幾分喜歡。
“敏釧,你把這珠子拿出去,找個工匠做成簪子吧!”安聽想起那藏著鑰匙的白玉簪,便想著依葫蘆畫瓢,“最好能用鏤空的玉石,將這珠子整個包裹起來,一點都不要露在外邊。”
敏釧接過珠子撓了撓頭:“姑娘,您和六皇子殿下都是,總吩咐一些婢子不明白的事情,但回回都有其中深意。”
安聽笑了一下,這回倒真沒什么深意,她就是覺著那珠子奇香有趣,扔了可惜,直接帶在身上又恐引人注目罷了。
今兒個顧月酌和淮南鹽運使封家的三姑娘去了摩羅寺,聽雪閣里便安靜了許多,安聽才得空好好逛一逛這院子。
用過午飯剛走出去,便見著一個丫頭從顧月酌房里匆匆跑過來,神情慌里慌張的,手里還揣了一些紙張。
安聽好奇著走過去,那丫頭注意力全在手中,一雙眼睛沒看前路,竟一下子撞在了安聽身上,抱著的紙張也灑了一地。
“怎么這樣毛手毛腳的?都撞到我們姑娘了!”敏釧趕緊護著安聽。
那丫頭一個激靈,連連道歉,手上卻忙不迭的去撿那些紙。安聽也蹲下要幫忙,她更加快了速度,胡亂把東西攏進懷中。
“這是五姐姐的東西嗎?沒撞壞吧?”安聽意有所指的望向她手里的紙張。
“沒有,沒有,奴婢去做事了,九姑娘請便。”
“九姑娘?”安聽看著那丫頭跑走的方向,重復了一遍這個還不熟悉的稱呼。
是啊,從此以后,她就是宣城顧家的九姑娘了,再不是熙城安家唯一的大小姐,得好好適應(yīng)這個身份才是。
“姑娘,婢子看那丫頭偷偷摸摸的,莫不是偷了主人家的東西?”敏釧的話將安聽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是,她應(yīng)該是在幫五姐姐處理那些畫。”
“畫?”
安聽淡然的點點頭:“我剛剛瞥到了一眼,那些紙上畫著一個男子,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總之,挺好看。”
“啊?”敏釧年齡尚小,對這些還是一知半解。
“五姐姐怕是心有所屬了。”安聽仗著周圍沒有別人,暫時放下了時刻端著的顧家小姐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架子,任由八卦之魂燃燒片刻。
只是這話竟嚇著了敏釧,她一臉震驚道:“姑娘是說......五姑娘跟人私......”
安聽趕緊打斷她的話:“沒那么嚴重!顧家家教良好,五姐姐大約是將情意寄托在畫里,也不知妾有情,郎是否也有意啊?”
主仆倆聊了幾句,便走到了院子后邊,安聽趕緊又端莊起來。此刻便有小廝匆匆跑過,神情急切,好似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安聽示意敏釧叫住一人:“你們這樣著急,干什么去呀?”
“九姑娘安好。是玄寶小少爺,午膳用的好好的,突然被魚刺給卡住了,來了幾個郎中都沒法子。這不,大老爺吩咐咱們再去請幾個郎中過來呢!”
“我知道了,你們?nèi)グ桑 卑猜牻z毫不慌,轉(zhuǎn)身吩咐敏釧,“我先過去瞧瞧,你去叫上白姐姐,直接把她帶到我二哥哥院子里。”
到達顧三思院子里的時候,里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顧家的長輩,還有不少丫頭婆子守在一旁伺候。無能為力的郎中們在門口站了一排,皆是愁眉苦臉著,一看便知此事棘手。
“外祖母,玄寶怎么樣了?”安聽雖是詢問,心里卻并不擔心。
“唉......”老太太只是嘆氣,瞅著旁邊幾位舅母姨娘的臉色,約莫是不大好。
安聽識趣的站到一邊,不動聲色的往房里瞧。顧玄寶躺在床上,正有一個郎中在瞧著,身邊陪著的只有他的爹娘,其他人都等在堂屋。
半晌,那郎中拎著藥箱奪門而出,其后還夾雜著顧三思的怒斥:“不過是根魚刺,這么多郎中都沒法子,一群庸醫(yī)!”
眼見著老太太的眉頭也揪的更深,上官凌趕緊鉆進里屋去,平復一下自家兒子的情緒。
安聽的大舅舅只有一妻一妾,其妻沈傾生養(yǎng)了一子顧閑隱和一女顧離歡,如今管著府里后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妾室上官凌亦有一子顧三思和一女顧十里,而顧三思雖為庶子,卻勤奮好學,很有經(jīng)商之才,便跟著二舅舅顧滄海打理家里的鋪子,算是顧家產(chǎn)業(yè)的頂梁柱了。
他平日里事忙,為著兒子怠慢了生意上的事情總是不好,心中便更是焦急。
“派出去請郎中的人呢?”老太太拍著椅子上的扶手,秦媽媽已經(jīng)出去瞧了好幾回了,實際上并沒過多久,卻像是經(jīng)歷了漫長的等待。
“老太太別急,已經(jīng)去了有些時候,應(yīng)該很快就能回來了。”沈傾見沒人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搭話,只能硬著頭皮勸了一句。
老太太本就對她這個管著家的有所不滿,一個眼神便橫了過去,但數(shù)落的話還沒說出口,顧玄寶又帶著哭腔嚷嚷了幾聲。
“好痛啊!嗚嗚,痛!”
委屈的小奶音讓大家的心都揪了起來。
與此同時,敏釧已經(jīng)帶著白湘過來了,趁著眾人不注意,她悄悄走到安聽身旁同她知會了一聲。
安聽淡定的同敏釧耳語了幾句,待她匆匆跑出去以后,堂屋的角落里,突然有一個自信的聲音響了起來。
“外祖母,我知曉有一人,定能治好玄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