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到了走投無路時,一走了之也未必不是個好辦法。
李定國在萬般無奈之下為貞兒備下馬車,準備了滿滿一車的物資。他不知她將去向何方,他能做的,只是順從她的意思。
因為他,只愿她能開心起來。
貞兒緩緩走在前,李定國默默跟在后,“將軍,就送到這兒吧,貞兒要上車了。”貞兒停住了腳步,回轉身來,憂傷之中含有幾分愧意。
“等等,貞兒,讓你的貼身侍女小蘇陪著你吧,不管你去哪里,有個人照應著好讓我安心。”李定國的一字一句間近乎是在哀求。
“將軍,貞兒知道,您對貞兒好,但是,現在我只想獨自一人,找個寧靜的鄉村,把孩子生下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我想我一個人可以的。再苦再累又如何?貞兒不害怕。”貞兒摸了一下微顯的肚子,此時,她只想與孩子相依為命,即使日子再苦,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貞兒,原來這是真的,你真的要走?你真的想與我不辭而別?難道你真的不顧及我們這些日子來的情誼了嗎?”明珠焦急地跑了過來,氣還沒喘過來,就句句連著責備。
“對不起,明珠,不是我想不辭而別。是我沒有勇氣向你辭別。我不想你為我難過。有時候無法面對就只能逃避,請原諒我!”貞兒用自己冰冷的手拉著明珠溫暖的手,她暖暖地感覺著她給予的溫度。
“既然你知道錯了,那你就隨了我的愿吧,我只想跟著你一起走,好嗎?我們原本就是孫將軍軍營中的軍醫,也實在沒有理由留在安隆府。既然你要走,那就帶上我吧!”明珠說得堅定而果斷,慈煥對她的冷淡也使她對安隆府不在有所留戀,走,也是她最好的去處。
貞兒低下頭,遲疑著……
“是呀,貞兒,明珍可是你出生入死的姐妹,她要跟你走,你總愿意了吧。不是說明珠不能久住安隆府,只是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容身之所,既然明珠過不慣府上的生活,你就隨了她的心意,跟著你一起吧!”李定國心中暗自驚喜,并借助著明珠的力量苦苦哀求道。
“明珠,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你也要顧及自己的終身大事,我不想對你有任何拖累。”說完,貞兒放開了緊握著明珠的手,徑直向馬車走去。
“好吧,好吧,我不隨你而去,那我送你一程,幫你安頓一下總行了吧!”說著明珠搶前一步已坐上了馬車。
貞兒無奈地搖搖頭,“真拿你沒辦法!”
馬車緩緩起動,貞兒揮袖道別,李定國心中的愴然與不舍交織著,痛苦與思念伴隨著車輪聲,漸遠漸深……
“等等我,明珠,貞兒,你們怎么可以一聲不吭就走了,還有我呢!”慈煥疾速飛奔而來,隨著馬車繼續飛奔著。轉眼間,蹬一下,他就跳上了馬車。
貞兒與明珠驚叫一聲,一看,原來是慈煥憑借他高超的武藝,已隱站在馬車上。“你們要走,總也得帶上我吧!”慈煥得意地笑道。
“唉,真拿你們兩個沒辦法,但是,你們要答應我,等我安頓好后,你們要及時回來。知道嗎?我是不會收留你們的!”貞兒似乎是在與他們倆約法三章。
倆人對視一眼,表示無計可施。
李定國看著慈煥追上馬車隨去的情景終于舒展開了臉上的愁云,露出了欣慰與安心的笑容。李夫人躲在不遠處的假山旁,偷偷地看著貞兒的馬車遠去,她心中的欣喜與暢快難于言表。她笑容滿面地走到李定國身邊,“將軍,外面風大,回屋里歇著吧!我親自為您燉了蓮子湯。”
李定國沒有抬頭,沒有看夫人,只是“哦!”了一聲,就往屋里走去。
那日蕭郎走后,慈煥拼命追趕著,沿著他行走的方向,慈煥走了整日整夜都沒有蕭郎的半點蹤影。
而蕭郎卻并未走遠,他已無力再往前。只是無助地跪倒在一顆樹前,傷心地欲哭無淚。他的雙手用力地擊打著樹干,凝聚著全身的力氣擊打著,打得雙手鮮血直流。然后,看著自己的手,瘋癲似地狂笑……
一陣狂笑之后,眼前一陣黑暗,暈倒在地。
蕭郎就這樣,無意識地靜靜地躺在樹邊,或許他真的希望能夠永遠這樣無意識地躺著,直到生命的終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緣與劫難,而蕭郎所不能逃脫的,便是懿安。
懿安從遠處緩緩走來,看著靜靜躺在樹邊的蕭朗,她沒有焦急地把他扶起。而是冷靜而無奈地說一句,“你這又是何必呢!”
自蕭郎離開那日起,懿安便時時跟隨著蕭郎。所以,之后發生的種種,都在她的耳目之中。
這樣的結局,對于懿安或許是一個新的機緣,對于蕭郎或許是一個新的開始,她只想好好把握這個好的機緣。然而,蕭郎目前的狀況實在另她心痛。
當蕭郎在昏迷中醒來,他依然如當日那樣,躺在那個熟悉的客棧,那個熟悉的房間。睜開眼,依然是懿安那親切可人的笑臉,如季春暖陽般溫暖燦爛和著迷人的芬芳。
“蕭郎,你終于醒啦!嚇死我了!”懿安端過水來,小心翼翼地將蕭郎扶起,喂水給他喝。
“謝謝!”蕭郎口中吐出兩個字,冷冷淡淡,沒有其它言語。他知道,懿安再一次救他絕非偶然,但是,他不想多問,沒有熱情多問一句。
懿安用熱毛巾輕輕擦拭蕭郎手上的傷口,“疼嗎?”懿安看著蕭郎的表情,而他近乎是沒有表情,木納著不知疼痛。
“以后,你可不要這樣踐踏自己的身體了。身體乃父母所賜,我們每個人其實沒有權力折磨自己的身體。答應我,以后要好好待自己。”懿安似乎對蕭郎的一切了如指掌,她所說的安慰他的話也恰如其分。
沉默了許久,蕭郎終于平靜下來,“我與她相遇、相知,盡管她父親反對我們,她還是愿意跟著我私奔。我們歷盡艱險,患難與共,原本以為能與她廝守終身。然而,她終究還是沒等我。在我失蹤不足一月間,卻另嫁他人。你說,她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還為了什么?為了什么?”蕭郎說著說著激動地痛苦起來。
懿安愣住了,這一切她早就知曉,她心里沒有準備好,沒準備好他會把她當一位知心人,把這一切都說給她聽。所以,她一時愣住,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確定她是為了榮華富貴?”懿安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平靜地反問道。
“除了這個理由,已再無理由。”蕭郎絕望地搖著頭,心中除了痛恨已再也沒有愛的溫情。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辦?還會去找她嗎?”懿安追問道。
“不會了,我再也不會去找她了,今生永決絕!”蕭郎絕望地攤倒在床上,眼睛輕輕地閉上,似乎已無力睜眼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