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廠房門口張望,那呼喚的聲音好象就發自里面,高低錯落,時有時無,如同磁石般的把我往里面吸,我不由的往里面走去。
在門口的時候,我探過頭去看,里面居然有微暗的燈光閃爍著,我跨過一扇斜倒著的門,試著往里走去,腳下凹凸不平的物件四處的充斥,讓人行走起來很不省心。
好不容易走到屋子zhongyāng,那聲音突然的消失了,里面很空曠,整個大廳沒有一根支撐的柱頭,一枚燈泡吊在屋子中間,發出慘淡蒼白的光線。
這點的光芒,稍微夸張的說,就如同一只螢火蟲停泊在曠野之中,除了能引人注目外,并沒有其他的用處,我正看著這盞燈的時候,眼角的余光掃視到我的周圍有白影在晃動,當我側過頭去的時候,我發誓我的魂魄提到了嗓門口處!
一張張被白布遮蓋的床整齊的停放在四周,白布下面隆起的形狀讓我分明就能分辨出那是一個個人躺在里面……
“這是什么,什么呢?……殯儀館!停放尸體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后頭皮便如同挨了吊腳蜂一刺的麻痛,我想退出去,卻看到門在遠遠的那一頭,整個大廳,全是白色的布……我再也沒有膽量邁出一小步,我蹲在地上,壓制著自己的呼吸聲音,然后仔細的聆聽周圍的動靜。
那是一片的寂靜,我閃動著驚慌的小眼睛打量著一切。
很久過去也沒有了聲響,我耐煩不住,慢慢的站了起來,我看到我旁邊的一塊白布下面一只手臂露了出來,細皮嫩肉,仿佛是一個年輕女子的手臂,看了一會后,我竟然有了過去揭她身上白布的意思,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的做,但我確實是做了。
一個女人的尸體呈現在我的眼前,她的臉色發綠,眼睛大大的睜開,瞳孔放大,嘴角微微的開啟……我驚悚的望著她,正看的時候,她的眼角有紅的液體滲透了出來,沿著面部一直流了下去…… 再仔細的看,那女人仿佛是陳娟!
我在顫抖,崩潰已經臨近邊沿,我不覺的后退,跌跌撞撞站立不穩,后退的時候,身后撞上了一件東西,我能感覺這個東西軟軟的,還在晃動著,我用手往后去摸,毛茸茸的如同頭發,我一手抓著它然后轉過身去看,一個人被倒吊在我的身后,一頭的發耷拉著,后腦對著我……
就一眼,我的心臟咯噔了一聲,情緒如同決堤,我大聲的嘶叫,瘋了一般的向門口奔去,我一咕嚕的奔跑,跑了很久也沒有跑出去,正著急的時候,屋頂喀嚓的一聲巨響,當中的大梁斷裂了下來,瓦片四周的散落,我被埋在里面了……
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周圍一片的漆黑,腐朽霉爛的味道刺激著鼻子,正納悶的時候,突然有狗汪汪的叫了起來,我明白是阿黑的聲音,我喚著它,阿黑過來在我身上不停的蹭。
我掐自己的手背,那疼痛告訴我這明顯的不是在夢了。
“我這是在什么地方呢?怎么會在這里?”我問著自己。
等我驚魂未定站起來走了幾步的時候,才終于看到前方一點點的光線,高高的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告訴我這是一個大的雜物房間,里面堆滿了破爛桌椅,身邊的木板上全是蜘蛛網和塵灰。
阿黑在一條看似過道的空間里往前走,我也跟著它移動著身子,好不容易來到門口,我們走了出去,外面一塊大大的壩子,淡淡的月光灑落在水泥地面上,透著凄楚的冷。
遠出的柳條隨風晃動,如同鬼在打秋千,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一切都是這樣的寂靜。
站在壩子里我回頭看去,這分明就是夢中的那個廢廠房,我沒有力氣去想自己怎么在這個地方,最近的一切,讓我心力交瘁!
阿黑陪我往家里走去,深夜里,一個人,一只狗,兩個影子在路面上游蕩。
回到家里,已經是凌晨四點過了。我回味著剛才門衛老頭的話,他說一個小時前見我帶上狗突然的要出去,喊他開門。于是他問我要去什么地方,我什么也不說,開門費也不給就走了,模樣怪異嚇人。
“這難道就是夢游?”我很迷茫。
一晚上也沒有睡好,早上起來眼皮腫的厲害,我強打起精神出了門,到門口時給了門衛兩元錢,這是昨天晚上欠他的。
來到公司,同事一個個的注視著我,說我的臉色很嚇人,灰暗沒有血色。
我又開始忙碌,每天總有這么多的事情沒完沒了,為了一日的三餐,我們仿佛比上帝還要勤快。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母親用急促的聲調說祖父病了,讓我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我突然的著急起來,我斷定祖父病得不輕,要不他決計不會讓母親給我打電話的。
我忙找領導請假,朱總和程思泯還有一個同事今天出去談業務去了,我只有找吳總請假,這人很干脆,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還說什么上了年齡的人難免的有個三災六病的,喊我不要太擔心了,路上注意安全。
請完假交接完工作后我就立刻給婷婷打電話,她在電話那頭很著急,問這問那的,我吩咐她下班后過來把阿黑牽到她家去養幾天,我走了沒有人照顧它,我想婷婷的母親肯定又要不高興,但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我在銀行取了一點錢,然后回家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又給陽臺的蘆薈澆了水。正喂阿黑的時候,婷婷就過來了,她說不放心我,請假了。我們一同下樓,婷婷牽著阿黑走了,我連忙向火車站奔去。
盡管不是節假日,車站還是熙熙攘攘,人流如織。這里仿佛每天都熱鬧,南來北往的人,大大小小的包裹,各式各樣的鞋子穿梭在每一塊地磚上,買好票,下午五點的火車,現在才三點半,我只有等待。
我坐在候車室的一個角落里,想著我的祖父,那個死板固執的老頭,脾氣怪異,愛抽煙酗酒,和我的祖母吵了一輩子的架,我的父親,對他很有成見。盡管這樣,祖父卻是很愛我的。
雖然住在鄉野村落,我的祖上,卻也是有來頭的讀書人,到了曾祖父那一代,甚至有良田千畝,錢財滿盈,是出了名的土老財。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解放后老石家千金散盡,家道中落。
我祖父從小念的私塾,受過比較好的傳統教育,古文功底很扎實,與之乎者也的文字書籍最是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