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道長斜挎了一個黃色帆布包,這種款式的挎包,六七十年代最是流行。出門的時候,我們各自啃了一個蘋果全當吃早飯。這些蘋果,還是昨天山下的香客拿上來的。路過雲集山房的時候,我們進去提出來了姚老道送給祖太的禮物,一些茯苓和菖蒲。
順著那條小路,我們又走了二十來分鐘便到了後山上清宮。剛進後院,就碰到了一個提水的中年道姑,這個人我是見過的,就是負責後山伙食的那個道姑。她對我們說剛纔常寧還在後院看我們來沒有,說讓我們來後就直接到中殿去。於是我們直接往前面走去,一到中殿,果然見到大祭酒在給常寧說著事情。她見我們來了,便點了點頭,讓我們先等一會,說她進去換件衣服就出來。
這個時節的山頂,總是飄蕩著一些雲霧在觀內,整個上清宮煙霧繚繞,煙雲縹緲,有如仙界一般。我們正在欣賞這美景的時候,後面響起了腳步聲,回頭一看,我和無塵道長都有些吃驚。大祭酒換去了道袍,一身世俗人家的裝扮。長長的頭髮挽在後面做成了一個螺髻,一套乳白色的休閒衣褲看上去非常的淡雅。儘管臉色有些清癯蒼白未施粉黛,無形中卻透露出一種高貴典雅的氣質。倘若不知道這人的身份,外面的人一定會以爲她是一個學識淵博的學者,或者是上層人士的家眷。她挎了一個白色的皮包,和她的這身打扮很搭配。
後山下去的這條山路果真是崎嶇難行,我以前還從來沒有走過,彎彎拐拐的如同羊腸一樣細窄。路面不但狹小,而且路邊還長滿了荊棘,捎不注意便掛到了腳背。怪不得後山的香客少,就憑這路,不是虔誠的人士,是決計不會上來走動的。我內心真是有些同情後山的這些道姑,這樣的路,不知道她們一輩子要走好多次!大祭酒走在前面,無塵道長走在中間,我在最後面跟著,真是慚愧,他二人走這樣的山路,竟然輕鬆自如,如履平地一樣。我一個大小夥子,卻在後面狼狽的跟著他們的步伐跌撞。一隻斑鳩在前面的草叢裡撲騰出來,飛到旁邊的老松樹上不停咕咕的叫,給它的伴侶們報著危險的信號。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是山民行路的經驗,上山考的是耐力,下山考的卻是平衡力。不常走山路的人,下山坡的時候,腿桿老是在晃動,腳下總不平穩,一不留神就要摔倒。大祭酒和無塵道長都難得言語幾句,所以都是在忙著趕路,並沒有交談什麼。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我們終於走到了山腰的水渠邊上。走到這裡,我就知道離山腳已經不遠了。
這條渠道,是政府專門修來灌溉山下莊稼的,過了水渠,路面果然好走多了。兩邊全是莊稼,包穀高粱這些農作物正在茁壯成長,地邊的桑葉比手掌還要大,綠油油的分佈在地坎上。再往下面走一段路便能見到一些農田,秧苗的葉子也開始由嫩黃變成深綠,一些青蛙聚集在秧田裡呱呱的叫著,見到我們走近,撲通的鑽到浮萍底下去了。
又走了二十來分鐘,終於到了山腳,一個農民帶著白口罩,揹著噴霧器在田間殺著農藥。螞蚱漫天的飛,瘋了似的逃著命,一隻大的蟲子荒不擇路,猛的一擡腿,竟然蹦到了無塵道長的脖子上!這個出家人先是一驚,然後的一把抓住它,毫不手軟摔打在地上。
那伏龍山下的老渡口,卵石雲集,巴河水碧波盪漾,白花花的浪花東逝而去。渡口上游兩百米處是有名的“魯班橋”,所謂的“魯班橋”,也不知道是何時留下來的古橋遺址。橋爲殘橋,全部淹在水下,這個季節是看不到的。每年冬季枯水季節的時候,站在渡口上面的老黃角樹下,便能隱約的看到橋面,它如同一條石板路通往對面,通到一大半的時候就沒有了,所以這橋又被稱之爲“影橋”。整條橋長約一百來米,橋面寬五米左右,沒有欄桿。我知道關於魯班橋,是有一個傳說的,這個故事在本地,可以說是婦孺皆知。
傳說遠古的時候兩個法術高超的匠人魯班和他的徒弟趙巧,他們奉了諸侯王之命,要以一晚上的時間,分別到這裡和上游十來裡處的滴河鄉修建“魯班橋”和“萬年倉”。由魯班負責修橋,趙巧負責修倉庫。這師徒二人面和心不和,趙巧爲了在諸侯王面前邀功,於是和魯班打賭,看誰先完成工程,他二人約定以五更雞叫爲定,到時候完不成工的就自動投降認輸。
打完賭後,師徒二人便做起法來,開始修建石橋和倉庫,由於魯班手藝更爲高超,法術也是高於趙巧一籌。到了三更的時候,趙巧見自己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完成,於是偷偷的跑去見魯班那邊的情況,發現魯班已經修了大半。這趙巧眼見自己贏不了魯班,於是腦瓜子一轉,在巴河對面的跑馬山樑上學起了雞叫,經他這一叫,周邊山下的雞以爲天亮了,也跟著齊聲打鳴。
魯班一聽,不知道是徒弟搞的鬼,非常的懊惱,便扔下半截橋認輸走了。這趙巧見自己騙走了魯班,轉身回去接著開始修建倉庫。等到真正五更的時候,魯班才知道自己上當了。但此時趙巧已經修完“萬年倉”,到上頭領賞去了。故事的真實雖然沒法考證,但這座半截的石橋卻是真實的留下來了,它到底修建於何年何代,現在誰也說不清楚。甚至上游滴河鄉附近的“萬年倉”,河邊的漁民都有說看到過的。說是以前有水性非常好的漁民,猛的扎水到一處洄水深處的下面後,發現了一座石條石板砌成的倉庫,寬廣深不見底,於是大家都說是傳水中的“萬年倉”。
每年的初夏是繁殖的季節,也正是巴河禁漁的時候,所以這條大河裡,除了一條擺渡遊艇,並沒有其他的船隻。河對面正是喬宛鎮,我們上了船,我遞給了船伕三元運輸費,這個中年漢子便開動了汽艇,駕駛著送我們過去。今天不當集,所以過河的人很少,整個船上,連同我們不過就七八個人。來到對面的鎮子邊上,我們在一家麪館裡吃早飯,見他二人都要的素面,我也不不好意思要吃葷,於是跟著要了一碗榨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