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的變化總讓人哭笑不得。
血刑兒要天明單獨留下,就是為了說阿姚的事情,這說明阿姚身上一定發生了什么讓她都覺得棘手的問題,否則她不會如此鄭重,她當然明白阿姚對天明的意義所在。
阿姚沒有回來,必然與她將要說的這件事有關。
“發生了什么?”天明突然有些緊張,莫名其妙的緊張。
“她不見了!”血刑兒凝重道。
“哦,這很正常。”內心微微松了口氣,阿姚不知不覺已經在心里占據了很重的位置吧。正是那數千年日日夜夜無聲的陪伴,才加深了彼此無形的牽絆,當在一起時無法發覺,分別之后足以讓人瘋狂。天明突然就明白了阿姚為何會在大帝的戰場中因為他的消失而癲狂。換做是他,他也會如此...吧?
“不是!”血刑兒無語望天,“她消失了,并不是隱遁潛行,而是,好像離開了這個世界!”血刑兒的話在天明心底掀起滔天大浪。
“你說的這個世界,是指這個時代?”天明驚問。
血刑兒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雖然我無法在她潛行的狀態下明確把握住她的行蹤,可是她畢竟由世界之力構成,在虛無中顯得特別突兀,像是凡界大陸懸浮在太虛中一般可以清晰感知到。但是在她殺死那個什么之神之后,她突然就消失了。我暗中找遍諸天,發現她與這個世界的聯系還在,但是,正在急速的削弱,而她的烙印,也在崩散。”
“這說明了什么?”天明漸漸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若是阿姚迷失在無盡虛空中,人族大帝也能找到她,但血刑兒說她找遍了諸天都無法發現她的存在,只能說明阿姚遇到了絕大的危機。
“說明她進入了另一個時代,這個時代的痕跡正在消散,與另一個世界構成聯系,留下烙印,成為另一個時代的人!”
“確定?”
“不確定!”血刑兒說的斬釘截鐵。看到天明滿頭黑線,她又急忙補充,“當然不確定了啊,我又沒進入另一個時代,只是根據種種跡象進行猜測,這個猜測離事實不差其一吧。”
“那后果會怎樣?”天明詢問。
“極有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
天明沉默。過了半響之后仍然帶著一絲不甘心問道,“你知道她最后出現在哪里?”
“諸天同葬!”血刑兒凝重開口。
“那是什么地方?”天明驚訝,這個世界竟然還有他不知道的區域?而阿姚怎么又去了那里?
“三葬天路第二關,名為諸天同葬!名副其實的大兇之地,我都差點死在那里,第一關也就是我們現在踩著的地方,名為眾生一握,至于第三關是什么名堂,由于沒人去過,也就不知道。”
“哪里來的這些花花名堂?”瞟了血刑兒一眼,天明實在不明白為何要給三葬天路的平臺取這些名字。
“這又不是我們取的!”血刑兒不滿的嚷了一句,指著平臺上聳立的巨大石柱,道,“以眾生之血將這些石柱推到指定位置,就會形成眾生一握四個大字,打開下一關的大門,所以才這么叫的。”
“你是說她去了三葬天路第二關?”天明內心思忖,“第二關的入口并沒有打開,她是如何進去的。”
“我也不知道,殺死那個什么神之后,看她去的方向應該是來到你這里吧,結果突然從原地消失,而同一時間,我留在諸天同葬的烙印發現了她的氣息,隨后消失,我才知道。進入諸天同葬的門,并沒有被打開。”血刑兒解釋。
“會不會,是她莫名其妙的進入了第三關?”天明抱著一絲懷疑。
“這也說不定,畢竟我們都沒有去過,不知道第三關有什么名堂,會不會造成諸如消失的效果,你不去找她么?”
“找得到么?你都找不到,我們先回去吧,要是回來了,她自然會回來的。”阿姚帶走了他的煉妖鼎與仙帝戰衣,可以說是讓他損失了大半實力,他無法通過對煉妖鼎與仙帝戰衣的感應探知阿姚所在,那兩樣物品已經從他感應中消失。一旦超出一定范圍,就算是自己的東西也會感覺不到。
希望阿姚不會出事,希望阿姚能夠平安回來吧。仙帝戰衣爛就爛了,煉妖鼎破就破了,人平安回來就行。沒有了你的陪伴,又該是怎樣剜心的孤獨?
只有你,才會讓我覺得不孤單。
妖帝象征性的懲罰了一下妖族百部中作梗的人,強制性壓下兔小妖的反對之聲,讓她對靜妖之事也無話可說,能做的處罰,她都已經做了,還想要她怎樣?她可是妖族的大帝。
靜妖死后,妖族百部的事務無人打理,局勢比較紊亂,妖帝親自操刀上陣,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開始接替靜妖原本的位置與責任。雖然靜妖對妖族懷恨在心,可是對于日常事務的處理能力卻是無人可及,做的十分之好,讓人挑剔不出毛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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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武神弓,兔小妖疲倦的卸下戰甲,并沒有發現依附在戰甲上那根瑩瑩發光的白發,繚繞著奇異的氣息,將之披在了擺放戰甲的架子上。
蜷縮在王座之上,陷入怔仲之中,不知不覺的眼角就開始濕潤。
以為自己強大起來了,就可以幫天明的忙,哪知卻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傷他也傷自己,這般無奈。以為只要有了力量,就能守護想要守護的人,卻發現套在身上的束縛,不知不覺的讓自己越陷越深,苦苦掙扎卻逃不出這泥潭,守護不了想要守護的人。
連唯一至交的死,都無法幫她做到更多,甚至之前都未曾察覺到異常。
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天真,這么沒用?
兔小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內,臉上卻是出奇的平靜。靜妖曾經對她說過,妖族籠罩著很深的黑幕,她的敵人就是那些幕后的人。那,反正都打算將龍族一網打盡了,多殺一些,也無關緊要吧。靜妖未完成之事,她幫她吧。
就算那天,她哭著對天明說了無數個對不起,也無法彌補犯下的錯誤吧。不能在讓天明傷心難過了,自己的初衷,只是為了保護他啊!不能讓他在難過了。
兔小妖漠然的眼神掃過自己的戰甲,隨后看向兵器。
第二天她將神箭族的圣女琪琪接入了武神宮中,并滿天下尋找凰悅。
她要把與天明有關的人都保護起來,免得她們的死,讓天明傷心難過。這是她很簡單很簡單卻一直在堅守的想法。可是悵然間她發現,與天明有關的人越來越少了。
在妖族,除了琪琪,就只有她自己了。其余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武神宮的大門緊閉。
連大帝傳她,都沒有聲息。大帝對她的責罰,無法傳達。
她當面舉刀指著大帝,她在戰場上相助人族戰神殺了龍尊,甚至很多暗地里做的不為人知的事都被披露出來,如她鑄了一座龍獄,大部分龍族已經被她悄悄關在了里面等等,大帝已經開始介入調查。
若是屬實,將數罪并罰,妖帝好像要以鐵血手段重整妖族。兔小妖首當其沖。
在武神宮中,二女相處的很愉快。盡管神箭族已經猜到了兔小妖很可能即將遭難,讓琪琪離她遠些,可她毫不在乎。她與兔小妖一直相互談論著她們之間的共同話題,與天明有關的經歷,感情日益深厚。
阿姚茫然的走在黑暗之中,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光芒,只能依稀的按照心底某種莫名的呼喚向著前方走去。
她每一步踏出,腳底都會有一道臺階浮現,撐起她的身體。她每向前走出一步,身前的路就會在黑暗中顯現出來。
她是要去找主人的,可是這里沒有主人的氣息。有的只是一條一直向前一直向上的路。她本應該發狂,可是不知為何,有一種力量束縛了她的思考能力,讓她帶著茫然遵循呼喚,在黑暗中獨自行走。
遙遠的天穹上出現了一點光芒,阿姚想跑,快速接近,可是身體不聽使喚,只能茫然無措的以這種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速度朝著光靠近。
這是哪里?主人在哪里?
她不知道這是哪里,但來自心底的呼喚,好似在告訴她,只要走到天穹上的有光的地方,就能看到主人。她急不可耐,卻又只能以這樣緩慢的速度向前向上。
不知過了多少年。黑暗中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一瞬仿佛比一萬年都要漫長,一萬年又仿佛只是一眨眼。
她終于來到了路的盡頭,天的至高處。她站在了光前。
光是一道門,強烈的光從門后的世界噴薄而出。
她在光門前看到了微笑的自己。微笑的自己看著自己。
我什么時候有這樣靈動的笑了?這樣的笑容,我根本就笑不出來。阿姚心里默默的想。
與微笑的自己相比,仿佛她才是真正的人,而自己,只能算作她的雕塑。
微笑的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朝自己伸出手。“你,可愿...”
阿姚一拳將她撂倒,走進了光門中的世界。
討厭,明明知道我笑不成那樣還帶著那樣靈動的笑容在我面前笑!
她出現在山巔。白云繚繞在山腰,蔚藍的天空仿佛觸手可及,此山,很高很高。
阿姚看向站在她身旁的一個白須老者,白須老者熱淚盈眶的望天,一言不發,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阿姚伸手去碰他,手卻穿透了老者的身體,老者沒有感覺到一絲異常。
九霄之上降下一個火球,火球中似包裹著一個嬰兒。老者伸手接住嬰兒,仰天大哭。
哭聲三日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