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只不過是個非常簡單的詞,可要是劃分起來卻遠比一些術法、法寶還要復雜,小到雞毛蒜皮、大到不共戴天,到底要怎么去定這其中的程度,主要還是看復仇之人的想法。也許想要報仇那人是個和尚,可能就是“冤家易解不易結”,或者又是“往事如煙”。如果要是換上了一個魔道中人,也許就可能是“血流成河、尸積如山”了。
韓原沒有那么多的想法,他要的其實很簡單,他只是要星凡散人,死!
其實說實話,父母被殺時,韓原實在是小的可憐,許多的細節也都早已記不清楚,唯一能記清的也只有對方的樣貌和右手四指的特點,就是這么點兒的記憶,韓原本以為自己早就會忘得干凈,就是真有一天當面見了仇人也會認不出來,可這次卻是他低估了那一直隱藏在自己心中的恨意。
只是還在極遠處時,韓原才剛發開星凡散人,他就已是十分輕松的認出了對方,那時心里想的只是要報仇,再沒有什么過多的想法,并沒有馬上就失去理智,也沒有大喜大悲,只好像是有一件非常普通的任務,在等著自己去完成……
可是到后來離得近了,韓原才知道,自己之所以那樣的表現,不過是還未等來那令人期待的時刻!
有時候恨一個人并不需要表現出什么,需要的其實只是放手去做,就好像韓原現在這樣。
“再等等?”韓原手中握著炎弓,正遙遙站在幾十里以外一處亂石崗中,不用費很大力氣,就已能看到那極遠處的景象,心中思量道:“之前看這叫星凡散人的家伙,本身實力確實不怎么厲害,對方就是沒用法寶,他都好像是要敗亡了一樣,只是這魔寶給人感覺卻有些恐怖,在不知道他能運使到什么程度的時候,還是先靜觀其變的好。”
把炎弓在腳邊輕磕了磕,敲碎了不少的小石,韓原雖是有些煩躁,可到底還是咬緊草桿忍了下來。
“原兒,怎么弄得這么臟?又被人欺負了?”
“沒有,娘,是原兒跑得快了,不小心摔了一下。”
看著兒子兩只清澈的大眼睛,女人只是愛憐的把他往懷里緊了緊,眼中淚水劃落時,韓原雖未能看見,可那淚珠滴落的聲音卻讓他心里難過的緊。
“爹,你說過要給原兒做個木劍的,二狗子他爹就給他做了,原兒也想要。”
“呵,做做,省得我們家原兒總被他們欺負。”
“沒有,沒有人欺負原兒,原兒只是想要……”
“說,你把東西藏到哪去了?你不說,我就殺了她!”
“你不要傷她,我告訴你……”
“噗!”
女人并沒有多說些什么,只是把脖子狠狠壓在劍上……瞬間噴出的鮮血只淋了男人一身,臉上那滾燙液體讓他感覺像是被真火鍛燒了一樣。女人眼中最后看到的是,男人像發了瘋一樣朝自己沖過來、嘴里好像還喊著什么,片刻后男人就與女人一起,雙雙倒在血泊之中。
生死同眠,對這一男一女來說,已算是最好的結果,恐怕他們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那個被小心藏在暗處的孩子。
親眼見到這一切的那個小小孩童兒早被施了術法,本該是完全無知無覺,可術法卻意外的早早解開,使得他能夠親眼看到那紅得刺眼的顏色,還有那手執了劍器的殺人兇手,只是他還不能言、不能動,直至那人走后好久,他才恢復了行動,只是他看不到,自己一只右眼已變成了紫色。
“原兒不怕、原兒不怕,睡吧睡醒了,就一切都過去了。記得要照顧好自己,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強忍在心里。記得一定不能讓人看到你脖上的掛墜,一定要記得……”
“啊~~~~!”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父母,小孩沒有哭、沒有怕,有的只是聲嘶力竭的叫喊聲,聲音不知傳出多遠、多遠,反正這小小村莊中所有人都已死絕,也不怕再有人聽到。
那早已斷成兩截的木劍從高處滑落,掉在地上,竟深深刺在了堅硬地面,卻又很快被染的血紅……
韓原百無聊賴的輕咬著嘴里的草桿,手中炎弓早已熄了、不見蹤影,手里已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小小木劍、憑空揮舞。
“我是劍客~我是將軍~呃,我是大俠~我要殺壞人~看劍!”
嘴里有一搭無一搭的哼哼著什么,劍已在他手中舞了好幾下,看來是想要擺個合適的姿勢,只是卻沒能如愿,笑臉盈盈的看著那早已染到黑紅的劍尖,還有劍身上曾斷裂過的痕跡,韓原突然發起愣來。不過片刻,他就已把嘴完全咧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好像極為開心似的,那笑容看起來竟好像比平常還要更盛了許多,就是嘴里草桿滑落,掉在地上、插進土里,也好像全然沒有察覺到一樣。
笑容越盛、目光越寒,一陣冷風吹過,原本在他面前的巖石已然碎成了許多豆腐小塊,“劈劈啪啪”散落一地。
……
化血老怪臉上雖無懼意,可見得那“玄陰白骨門”上魔氣沸騰,臉上也終于露出稍認真些的神情,對于這件非同一般的寶器法寶,他并不是毫無顧忌。
作為一介散修,真有白骨魔尊那樣運氣的確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極少,起碼化血老怪的好運就只在自家創出的功法上。如果要是非得按等階來算,他這“化血大`法”已能算是玄級下品的功法,與一般的寶器比較起來,威力也只強不弱,可斗法的事情畢竟不是如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如果兩方只是報了個等階,就能定出來誰輸誰贏,兩人又何必打上這么久?
“本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奈何你偏要一再相逼,你想要我死?我又怎么能讓你太好過?我的命就在這里,想要的話,你就來拿吧,不過要先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樣的本事……開!”
星凡散人這一道真氣投進骨門之中,也不知是消耗幾何,只看他臉已像上了層霜一樣慘白,身上竟忍不住有些顫動起來,好像怕冷似的。但一開口說話就叫人知道,他已再不像之前那樣懼怕化血老怪,該是想要拼命了。
興許也是與化血老怪一番斗法,對他有了一定的了解,加之自己也是學乖了的關系,這一番話他卻不是在羅嗦,只是說了一半就已突然動手,竟然也是懂了突然襲擊,雖然不至于讓化血老怪措手不及,倒也是搶了個先手。
隨著一個“開”字才剛落下,“陰玄白骨門”上的兩側的骷髏就已張大了口,從嘴中吐出兩捧白霧,同時還有些不易察覺的嘆息聲響起,門正中處也已逸出一線白霧,“吱嘎”聲響中,骨門就已兩分。
化血老怪雖不清楚這樣變化接下來是何手段,可也不會一直坐視不管,手中法訣一引,就已揮動黑氣倒卷,還不等襲到骨門,就已凝成了一只足有之前兩倍還大的巨大魔手,從高處拍往低處,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就已向骨門抓去,與它的大小相比較起來,那“玄陰白骨門”真可以說是小的可憐,任誰都以為它會在這一掌下,被捏抓成粉末。可骨門后的星凡散人卻完全不見慌張,只是猛在腕上重重劃了一下,把大蓬鮮血酒在骨門之上。
原本這骨門就已在發生變化,而且速度也是不慢,得了星凡散人精血后更是如虎添翼,原本還有些低沉的聲音已變成了“桀桀”怪叫,聽來像是妖言獸語,又好像是百鬼夜哭,直讓人聽得心里發毛。
“啪!”
一聲重重的拍打聲響起,黑色魔手已然按落,只不過卻未能如愿按在那骨門上,反倒被其中伸出一只白骨巨掌給擎了起來,以化血老怪魔功厲害,這般傾力一擊,居然是沒辦法建了寸功,這無疑又讓化血老怪臉色又更黑了幾分。
“玄陰白骨門”的威能,化血老怪雖也是初見,可只要想到白骨魔尊能憑它,取了那么多出竅期修真者的“生骨”,也不難看得出,這東西該有多厲害。原本化血老怪還想要賭,算準了星凡散人的真氣不足以御使這魔寶。現在看來,他還是對星凡散人有所低估。
“居然如此不惜精血,而且到得此時也還不顯出元嬰,難不成他是……”比較起“玄陰白骨門”,化血老怪這時卻又有了別的擔心。
借了遁法和帝江之力的奇異,場中兩人都沒能發現,化血老怪竟還有一個“小同伙兒”正在遠處,早已經等侯了許久,等的正是那一擊必殺的機會!
韓原目光一直未離了兩人斗法那處,自然不難知道他們此時境況,雖然也有些意外,但已知道了那骨門的厲害,韓原也就再沒辦法等下去了,畢竟他可不比化血老怪。作為一個潛伏在側、準備偷襲之人,韓原需要的只是“了解”,“應對”什么的自然化血老怪在那頂著,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韓原就已可以出手了。
原本那小小木劍已被韓原收起,“丙丁火神弓”又已握在手中,另一手中此時卻也不空,輕捻著的是支青芯赤火箭,雖與他平時所使的并無很大不同,但要細心也不難看得出,這火箭卻要比他平時所用的稍長了幾分,而且隨著它在韓原手中停留的久了,箭身也還有不明顯的增長。
韓原這時腳邊還放了個不大的琉璃瓶,里面的事物看不真切,也只能看出是團紫色,瓶口處有符文封禁。
“就是現在!”
遙遙見兩只巨大手掌對拍在一起,星凡散人抵在骨門后身形暴退,韓原就已再不猶豫,真氣經手、如不要命一樣一氣貫注到炎箭之中,使得它瞬間又暴漲了一倍有余!
顧不上身上氣力流失巨大,韓原就又把那箭用力刺在琉璃瓶上,只聽得里面有好像嬰孩兒的慘叫聲響起,不過卻不能長久。待那琉璃瓶中紫色盡退,再去看炎箭居然已變成了青藍之色,明明還是箭型,卻好像成了一個火把一樣“洶洶”作響,就只是這么會兒的功夫,韓原捻箭的手掌已皮膚盡溶,露出里面細肉,而且還不算完,火箭的威力還在進一步鍛燒著他手掌,韓原卻好像不知道疼一樣,只把一只紫目緊盯在那已漸要停了退卻的身影上。
“爹……娘……你們睜開眼看看吧,孩兒為你們報仇了!”
手雖已燒至見骨,但韓原把箭搭在弦上,動作依然沉穩,弓開滿月、身形下沉、弓步半蹲,眼中就再不存有別的事物。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