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是什麼絕世天才、一流高手,就真是那些個強到不似人的修真者,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有天意外身隕,這點絕不會有什麼特例。
那一箭碎了歐陽博文魔丹,使得他死在身後兩人劍光下,這些當然本就在韓原的算計之中。
要是換了平常,龍淵自是不敢再多做停留,一早怕就要借這機會逃脫了,現在卻是有心無力。
有陸歸元拼盡全力糾纏,不要說他只是強提了飛劍之法的修爲,就算他原本劍法就如陸歸元一樣好,也絕沒有可能逃得掉,因爲此時的陸歸元也再不是平日裡的他,這一劍的威力也絕非以往的他能夠使出的。
正因爲這一劍,陸歸元心裡都隱隱感覺到,自己在這刻好像已摸到了金丹那扇大門。
兩人都是遠超平常的水準,一樣的發揮出了自己原本沒有的實力,但要認真計較起來,陸歸元自然還是差了一籌,畢竟他們本就差著修爲。
“嘭!”
兩道寒光本來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很難分出什麼彼此,可當見了歐陽博文屍體墜落,其中還是立即分出條寬大劍流,正是龍淵之前飛劍所化那道,想不到他竟能奮力掙脫了陸歸元劍芒糾纏,像是想要閃避一樣。
可惜,比較起那火箭速度,他避的已是稍慢了些,到底還是被那火箭射在劍流尾部。
這箭原本威力極強不假,可因爲之前破歐陽博文金丹,早已失了開始時候銳氣,按理來說,威能大也該是極爲有限。但讓龍淵沒有想到的是,這已在自己近處的火箭,威力還是大的驚人。
火箭拉出的火線撞在劍流上,雖然是再沒餘力像先前一樣,一衝而過,但卻突然炸開,成就了數不清的藍炎飛火。
龍淵的劍流本爲飛劍與劍光合化,該就是一個整體,可被火箭一炸,竟是斷成了個頭尾兩分,再沒了先前那聚散離合的神異。
劍流光芒一失,龍淵也再沒辦法埋身在裡面,只得再從劍流中顯出身形,看他身上倒沒有什麼傷,只是看著手中斷劍,臉色變得極爲蒼白,倒是與之前歐陽博文很有的一拼。
龍淵眼睜睜看著斷掉的那部分劍流失了劍光,露出藏在裡面的銀針,失了全部威能般從空中落下,劈劈啪啪的掉了一地,也是碎了一地,原本這些個無堅不摧的銀劍,此時看去,竟好像都變成冰晶所制的一樣,脆弱不堪的厲害。
龍淵手上飛劍雖還未失了全部威能,可也只餘原本一半左右的劍型,上面劍氣也已缺失的厲害,該是很難再有辦法化成之前那樣的劍流了。
雖然感覺到在自己身後,陸歸元正御劍擋在那裡,但龍淵卻並不怕他突然偷襲,只是拿眼向前面去看。他知道,那腳踩在黑蛇頭頂的年輕人,纔是自己此刻最該重視的人。
“你好像認準了我一定會輸?”
“難道不是嗎?”同樣是在問,但比較起龍淵,韓原說是在問,倒像在說明一個事實。
聽韓原這樣說法,龍淵臉上表愽依然不變,只是目光又寒了幾分,“你該是知道,就算我因爲過早使用秘法,現在已是實力大減不假。但你們想要殺我,如果不付出些代價,恐怕也是極難,臨死前拉上你們中的任意一個與我陪葬,對我來說該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們已想好了,叫誰來當這個棄子嗎?”
龍淵一番話說的清楚,開始時還只是對韓原說,之後就又轉身看向身後的陸歸元。
“你想太多了。”片刻也不停留的,根本沒有什麼猶豫,韓原就已突然開口說道:“事情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如果要是殺了你,我們最少有一個能活下來。而如果要不能殺了你,回過頭來被你師門長輩知曉,不只是我們兩個都活不下來,就是我們師門也會跟著受到牽連……這實在是個不需要去想的問題。如果你企圖用這樣的話來動搖我們,我只能說:你想的太簡單了,也把我們看得太簡單了!”
“錚!”
韓原這邊話也不過剛一說完,那邊就已有金鐵交鳴的聲音響起,來不及回頭去看,龍淵就臉色難看的把飛劍護在身周,正架住一道寒光。
龍淵雖也算是個劍修,但比較起如陸歸元這樣的真正懂劍之人,還是差了許多,並不是說修爲,只說得是心性。
身爲劍修,既然已是有了決斷,又怎麼會這樣輕易就再動搖?
只憑了陸歸元先前一往無前的氣勢,龍淵就本該能看得出,現在這時候再想要挑動陸歸元與韓原間的關係,已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龍淵手中那飛劍原本確實不差,甚至還可能要強過陸歸元的飛劍,只可惜現在這劍也如同他人一樣,都再不是原本的巔峰狀態。
陸歸元一劍化光襲來,擋雖然是擋下了,但龍淵那飛劍卻不能把他護衛周全,直接被轟散了劍形不說,更是有大半都直接砸在了龍淵身上。
龍淵雖然修爲、術法都是不差,可到底也只是個一般的修真者,身體又怎麼會有多結實?
被他自己飛劍撞在身上,不只是身形再沒辦法穩住,被撞至猛然暴退,更是被那些細密“銀針”紮成了個刺蝟模樣。
“萬劍合一!噗!”
龍淵那飛劍散開後是不是有一萬之數,實在是件不好說的事情,不過聽他這樣說了,別人也就姑且這樣聽了。
隨著他一聲輕喝,那數不清的細密銀針就已重新歸合在一處,就是那些個扎進他身體中的也都沒有落下,同時他更是吐出一大口鮮血。
再重合在一處是不假,形狀卻不是之前那飛劍形狀,而是變成了個圓球形狀,不等到陸歸元下一劍斬過,這圓球就已直接飛向陸歸元那邊。
“小心!”
那圓球速度不快,甚至還可以說是極慢,看上去也好像沒有什麼威能似的,可陸歸元聽了韓原提醒,也不敢有絲毫大意,立即就已駕起劍光想要閃避。
他動作確實不能算慢,可那圓球卻突然一反前態,瞬間就已快到如劍芒一樣,還不等再多靠近陸歸元一些,就已突然炸開,一時間的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黑夜。
“嘖!”
韓原纔剛使出一箭,確實有些氣力不濟,正在一旁回覆真氣,本以爲陸歸元多少也能撐上一會兒,可沒想到龍淵竟會突然自暴飛劍。
不管是不是最爲純粹的劍修,只要想祭煉劍器,就一定少不了去把自己的很大一部分心神放在劍上。
這部分不比平時運使法寶器物的那些,只要一寄託在飛劍上面,輕易就再沒辦法收回來,也只有這樣才能使得飛劍運使的更爲圓潤自如,變的好像是自己身體一部分似的。
久而久之,人的心神雖然還會再有增長,但劍上那部分卻會慢慢與飛劍完全相溶,再沒辦法分離開來。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這話並不是一句什麼空話,對於一個劍修來說,飛劍幾乎像他們的手腳一樣重要,重要到就是真要斷了手腳,也絕不能斷了飛劍。
龍淵先前已是吃了個大虧,被韓原一箭斷了飛劍之形,該已經是被傷得不輕了,任誰也沒想到,這傢伙會對自己這麼狠,竟會在這時候選擇自暴飛劍!
如陸歸元一樣的愛劍之人,不說到生命最後一刻,寧可自己被傷的再重,也絕不會想到去毀飛劍,所以他根本想不到,龍淵會這麼去做,這才一時大意下吃了個大虧,如果不是有韓原先一步出聲提醒,只怕他已被飛劍暴開的威力給炸死了。
一擊得手,龍淵倒也不再貪功,對那已從空中墜下的陸歸元也無半點兒留戀,手上施了個法訣,就已轉身逃遁。
如果沒有一旁韓原,也許他倒真有機會得逞,只是韓原又哪會讓他走得這麼容易?
龍淵好歹也是個靈寂期,一個正經的金丹高手,要不是之前連番受挫,又因爲歐陽博文的關係,強行提升身上真氣,傷了根本,再自暴了飛劍,傷了心神。現在怎麼也不會如此狼狽,不要說韓原他們只是心動期的修爲,就是一個同樣金丹修爲的,他也絕不會開口說出一個“怕”字來,更不要說想到逃。
天時、地利、人和,所有的機會都已經合到一起,纔好不容易把龍淵逼到現在這樣,如果要再讓他逃了,也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看來不能再藏了,殺了他,就還有希望,要是讓他跑了,我就是藏得再好,真要丟了小命兒的話,還有什麼意思?”
韓原也只是稍想了想,發下透出的紫光就已越來越亮,直至最後已把頭髮完全吹起,露出發下那紫寶石一樣的眼睛。
“妖氣!?”
不只是那拼命逃跑的龍淵心有所感,就是遠處一直慵懶無比的陳沐蕓也突然從龍牀上坐起,一雙美目緊緊鎖在韓原身上,再沒有試著移開分毫,裡面的異色讓人猜不出,她此時此刻心中是何想法。
韓原此時已再不是平常模樣,身上所穿衣袍無風自動,那些個看不見的風好像是由無數利刃組成,在吹動他衣袍的同時,也是在上面劃出許許多多的裂痕,不一會兒功夫一套好好的衣服就已變得千瘡百孔。
眼中紫芒閃動,就已在虛空一處所在投出一個巨大圓盤,上面繁星點點、四方神獸俱全,環繞著十二個形態各有不同的古怪虛影,其中一個亮起的正是祖巫帝江,正中那團混沌事物像是有生命一樣,在裡面時不時的扭動著。
“禁!時間、空間之力!”
韓原把手中妖丹直接扔進嘴中咬碎,借那妖丹中澎湃妖氣,強使得自己真氣在這一瞬間恢復如初,更是暴漲到一個平常絕沒辦法達到的程度。
韓原臉上表情從未有過的平靜,食指已輕點向身前,一道如芒真氣從指尖飛出,極爲精準的剛好擊在那亮了的帝江圖案上。
得這力助,帝江便又更亮了幾分,也不見它有什麼口眼一類的器官,下刻就已從它身上飛出一個光球,剛出現時不過在身前,下一刻就已把全力御空而行的龍淵罩住。
一被這光球罩住後,龍淵雖然還保持了個向前飛行的姿勢,但已再沒辦法動上分毫,好像一隻突然被滴落樹脂封住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