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戰(zhàn)場廝殺,幾人亡。哀凄凄、慘涼涼,云空斗法,神仙忙?”
遠處殺聲震天、血肉橫飛,無數(shù)條生命瞬間消逝,化作漫天繁星,夜幕已不期然趕至,只是勝負依舊未分。
一件明黃龍袍,肥大到足以當(dāng)做睡衣,正松松垮垮的穿在一人身上。
衣服的主人像是完全不知自己此時懈怠模樣,只是躺在張通體金鑄的龍床之上,用力伸了個懶腰,而她之前做的那詞在這眨眼的功夫,就已被她完全扔到了腦后,只是把一雙美目又再放到遠處那少年身上。
“我這樣該算是‘老牛吃嫩草’?……吃就吃,誰又能管得了我不成?呵呵呵~~”一陣自語,陳沐蕓開始時像有幾分疑慮,不過也只是極短的時間,就再不去想那些無謂事情。
陳沐蕓此時早已不是先前那易容了的模樣,已是完全以女兒身出現(xiàn)在這里,只不知之前被龍攆抬回去的她又是怎樣說法,如今在這里的她可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幻化之形,幾乎與生人無異。
她那少在人前顯露的面容確實已脫離了世間之美,也難怪韓原先前借術(shù)法把她模樣幻化到那仙女身上,會那么合適。
要是不深知她,也許都會以為,她之所以改換了面容,也只是為了不讓她那足以傾國的面容展露在人前……
比較起來,這女人的氣質(zhì)也是古怪,作男裝打扮時分明就是一副霸氣十足、盡掌天下的氣勢,換了女裝后就像是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只是慵懶都不去說她,就是那副戲謔加滿不在乎的神情,就足以讓任何見了的人為之瘋狂。
順著陳沐蕓目光看去,一個少年一身青衫隨意套在身上,身無長物,只在身側(cè)浮著團黑光,其中飛出煙氣正連在腳下黑蛇身上,那蛇目中幽冷光芒直叫人心寒。
與韓原相比起來,那本更該被人關(guān)注的陸歸元已徹底成了配角。
“……奇怪。”
像是對陳沐蕓的目光心生感應(yīng)一樣,韓原百忙之中也是斜眼看了看龍床所在方向,但不出意料的是,他完全沒辦法看出那處所在有什么特別之處,是以也只得稍有些疑惑的再轉(zhuǎn)過頭去,專心應(yīng)付起眼前事情。
“加把勁兒啊,陸師兄,又不用你去跟那魔門高徒去拼命,只是這么點兒小事兒怎么都弄不好?你那身修為總不會是假的吧?”
“……”聽了韓原的話,陸歸元也不吭聲,只是把手上真氣又更加大了幾分。
眼見陸歸元如此賣力,韓原才笑了笑,手上再施法訣,帶出一條火蛇,與陸歸元運使的飛劍合在一處,朝下面戰(zhàn)場轟去。
修行之人雖是有規(guī)矩,說的是不允許自持法力殘殺普通人,更不能直接去影響普通人皇朝間的戰(zhàn)爭,但是對這個“直接”兩字卻一直沒有一個標準,就好像之前“靈符宗”那護國法師一樣,每有陳國出去征戰(zhàn),他也并非只有遇到修行之人才有作用,倒也是借由他的法力辦了不少事情,底線也只掌握在了“不直接用術(shù)法轟殺普通人”那里。
韓原雖然是很想要直接就那么轟過去,可是一旁有個陸歸元攔著,倒也是麻煩,所以他也只能退了一步,選了個相對“溫和”些的辦法,那就是用術(shù)法來傷人!
“你不是說不能殺這些普通人嗎?那我不殺他們,只是把他們打傷了,然后再讓別的普通人去殺他們,這樣總算是夠守規(guī)矩了吧?”
不說陸歸元聽了韓原這想法后是何種表情,只看眼下兩人這番努力,倒真是頗見成效。
陸歸元與韓原在年輕弟子中,本也是一流高手之列,對術(shù)法的掌握自然非同一般,就算是下面戰(zhàn)場中看來再怎樣紛亂,只要他們盡心控制之下,也不會出任何的錯漏。
陸歸元劍光分化,在真氣控制下,每一絲都是認準了一個趙國將士斬去,每一擊又都只是傷敵不死,滿眼所見只有片片銀華不時閃現(xiàn),也只不過剛一見有人受傷,下刻也許就已被一旁敵國將士給亂刀砍死、亂*死了。
比較起陸歸元那般精妙劍法,韓原那手火焰術(shù)法就要更為省事了許多,他也只需要去控制好手上火焰威力,不至于瞬間把人燒成焦炭,再眼聰目明一些,不要燒錯了對象,就再不會有什么問題。
當(dāng)然了,韓原也不會忘記了來前陳沐蕓所施的那手段,雖然以他的能力沒辦法為這十?dāng)?shù)萬大軍加持力量,可也能借了靈符之力,使得陳國的將士都有了遠超平時的力氣,更是畫了些“金甲符”之類的在那些將軍身上,讓他們能夠短時間里刀槍不入,這樣一來,戰(zhàn)場中已完全變成了一邊倒的局面,如果不是這些時日以來,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敵軍太多,也許陳國大軍已能從這“九鹿原”殺過去了也不一定。
韓原與陸歸元在這干著“正事”,遠處其他人自然也說不出什么,就算真想要說些什么,也要看他們是不是有機會開口。
如同陸歸元先前所見一樣,龍淵拿出的果然是個劍匣,與大多數(shù)木匣相異的,他那劍匣卻全都是由金鐵之物所鑄,上面雖未鑲珠戴銀,可也有許多龍凰奇獸文雕在上面,使得那劍匣不只是銀光閃爍,更是異常華美,遠不是一般劍修的劍鞘所能相比。
世人盡知,劍這類利器多數(shù)都要有個平日安放的載體,用來藏養(yǎng)鋒芒,一般來說就是劍鞘。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除了劍鞘外,也還有些人會用另一種東西來裝劍,那就是龍淵所使的劍匣。換而言之,也就是說這龍淵居然是個劍修!
這事情說起來倒真是讓人有些想不到,或者說是事先誰也都未能發(fā)現(xiàn),倒不是說因為這些人修為實在太差,這才不能在龍淵身上感覺到劍氣,恐怕正因為他的劍是封在那劍匣之中,才使得他身上劍氣不顯。
一般修行之人可能很少有知道,在他們口中所說的劍修,其實也分了許多種。
有如同陸歸元這樣一心祭劍的、也有像那兩個年輕道士一樣,旁心他學(xué)的,還有就是像龍淵這樣喜歡“藏劍”的。
所謂“藏劍”者,雖也是劍修,卻不是如同一般劍修那樣,時刻把劍隨身,以身養(yǎng)劍、以劍銳氣、身劍合一。
藏劍主要卻都在這一個“藏”字上,與陸歸元完全不同的是,龍淵在平時并不攜劍在身上,而是把飛劍安置在劍匣中溫養(yǎng),如淬煉法寶一樣,不斷用真氣來梳洗劍匣中飛劍,還要在劍匣中放進許多養(yǎng)劍的金鐵之物、天地靈根。
兩相比較起來,龍淵這劍匣中的事物說是飛劍,倒不如說更像是個法寶,與尋常飛劍相比起來,也許是稍少了鋒芒,卻又多了些奇異。
只剛一與那歐陽博文交上手,龍淵就已把劍匣之中飛劍引動,出來那劍倒也算不得長,不過二尺稍長了些,只有劍身并無劍柄,整體看來,好像是個拉長了的梭子一樣,上面滿是細密牛毛一樣的寒光閃爍,每道寒光射出,都能帶起不少的空間震動,發(fā)出些“滋滋”怪響。
這飛劍在龍淵的操控之下,聚散離合無不隨心,不只是劍芒如此,就是像是一個整體的劍身也是一樣。
第一眼看去不過是一把稍有些特別的飛劍,待再去細看才知道,這劍居然還可以分開成無數(shù)細密銀針!
開始時候不熟悉這飛劍特性,歐陽博文也確實是落入了一陣下風(fēng),可也只是并不長的時間,他就已穩(wěn)了下來,不只是用自己術(shù)法、法寶敵住龍淵,就是剩下那幾個“雜兵”也一個沒落下。
之前一直被歐陽博文背在背后那黑棺,此時早已穩(wěn)穩(wěn)立在地上,棺蓋已開,從里面飛出的道道黑氣好像龍蛇一般四下飛舞,里面卻已是空了,黑氣相連處,一個身量極為高大的人型事物正在大殺四方,侯止幾人圍住它,非但沒辦法勝它,一時間好像還落了些下風(fēng),讓陸歸元都有些心驚這東西的厲害。
“這東西分明是巫蠱一流的東西,該是用蠱蟲養(yǎng)了出的‘生尸’,原本也是人類修者真,只是被蠱蟲附身,再用上了秘法煉制,才使得它有了這些威能,這只看來年頭還短,多說也不過只有百多年時間,要是單純按修為來說,怕還到不了靈寂期。只是如這類東西都有那力大無窮、無痛無覺的特性,再加上一身銅皮鐵骨在身上,一般人想要傷它倒也極難?!?
與巫族之法有關(guān)的,韓原自然不會陌生,是以一眼就把這東西給認了出來。
巫法里面很重要的一個分支,就是現(xiàn)在魔門所傳的蠱法,除了蠱法外,魔門中現(xiàn)今所存的大部分術(shù)法,也都能找到巫法的影子,不過卻是失了巫法的真正精髓。
一見到這“生尸”,不知為何,韓原就已想到了之前在“不歸路”中碰到那妖修,心里已有些了然,想到了之前那事情一定不只是與妖修有關(guān),很有可能這魔門也逃不出干系。
“有妖修,還能有辦法拉上魔修,其中的好處一定不小,不然也用不到他們?yōu)榇虽b而走險,去得罪這么多的正道門派,就不知是什么好處了,要是對提升我的修為有用,倒也值得拼上一拼。”
韓原可沒有那么多害怕、顧忌,雖然能猜到,這次事情怕有些大,可卻并沒像別人一樣,馬上就想到要去逃,反倒是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