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人間界一處極為偏僻的地方,有一顆看來極小的修真星,這里正是“不歸路”所在的“落羽星”。
說這地方是修真星,也只因為它本身是歸屬“三仙山”管轄,原本在上面并沒有什么正經的修真門派,只是在最近這些年才有了變化,有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修真門派把宗門建在了這里。
因為有“不歸路”的存在,落羽星上就總是一副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雖然并沒有一些真正的修真大能前來,可有這么些的修行之人走動,使得落羽星在附近也小有些名氣,連帶著上面那叫做“靈符宗”的門派也是跟著得了不少好處。
“‘靈符宗’?怎么聽著這么耳熟……”
韓原此時正慢步在街上,好像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出現的地方,只是聽身邊人說起這修真星上的修真門派,才突然有些疑惑,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想到,自己在“不歸路”中最先碰到那人好像就說自己是“靈符宗”的。
剛一到了這里,韓原就已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費了些時間才好不容易想起來,自己竟是被傳送到了世俗之中,待問清楚了自己所在是“落羽星”,他才肯定該不是宗門那邊出了岔子,該是掌門洞玄真人有意安排成這樣。
倒也不好怪韓原反應這么慢,實在是因為他除了在非常小的時候在世俗間待過外,之后的時間就已完全是在山里,對普通人眼中極為熟悉的城鎮、街道,幾乎已完全沒有了概念,要全憑記憶去還原,怕是想上一天一夜,也絕沒有辦法想起、普通人生活的地方該是個什么模樣。
“有房子……有街道……還有這些個脆弱不堪的人類,該是沒錯了。”
用自己所知去與腦海中那極為淡薄的記憶去相互驗證,韓原才終是把眼前的景象與腦中所想聯系到了一起,但是卻一時間沒了任何想法,或者說面對這樣的環境,韓原竟是有些失神。
韓原知道自己父母不是普通人,自己也一樣不是什么普通人,如果要是自己在這些普通人面前露出術法,恐怕馬上就會被當成是“神仙”,可“神仙”又是什么?
不管別的修行人是怎么想的,韓原在心中一直覺得,普通人眼中好像“神仙”的修行人,只不過是些個運氣好些的普通人罷了,修行之人所謂的天賦,本就是生下來的時候就已帶來的“好命”,如果沒了這個“好命”,他們就什么都不是!
正因為心中有這樣的想法,對于世俗間的普通人,韓原從沒有過看不起的想法,并不像大多數修行之人一樣,喜歡把自己的位置放的高高在上。所以冷不防來到這滿是“同類”,又不講究修為的地方,韓原才會有這樣的心情。
韓原雖然知道身在何處,也知道這里有那修真門派,更知道自己并不是來這玩的,但他依然很迷惘,不知道洞玄真人這樣的安排是何用意。
大道通天、道途艱險!
心動期并不是知道了、想知道了,就一定能夠躲過去的,就是如同韓原這樣心志頗堅之輩,一個不小心,也極有可能道心被破,從此沉淪下去。
能順利的無驚無險渡過心動期,自然是十分理想的一種情況,可要是在這一階段真有些意外、有許多迷惘,倒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事,只有打好堅實的基礎,才有希望在修真一途上走的更遠,比較起鄒逆的方法,洞玄真人看來更喜歡那種最直接的辦法。
韓原此時自己身在局中,已是泥足深陷,現在這時候要是沒有人在他身邊敲醒他,如果想單靠他自己的力量闖過這道難關,實在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比較起讓他去殺風不流還要更難的多。
不得不說,這些個門派喜歡把自家弟子派到世俗間歷練,確實是有一定的道理,雖然真能清楚其中意義的門下弟子不多,但這樣的做法也絕非毫無意義。
“就是他?三仙山派來的內門弟子?”
“青衫、年少、身無長物、以發擋面、英俊……嗯,該就是他了。”
韓原漫無目的在街上走時,并不知,自己已落入別人眼中。
一座并不大的二層小樓上,正臨窗站前兩人,雖然都是年紀不大的模樣,但看身上衣著,卻并不像是一處所出。
先開口發問那人長的雖是不高,但是看起來十分健壯,往那一站,好像一個厚重石墩一樣,一身白色妖獸皮毛只是簡單縫成了個衣物模樣,有些地方早已經開線了,他也好像全然不知,唯一露在外面的雙手和臉上,也都是同樣的深紅顏色,看得出該是個血氣極為旺盛之人。
答話的那人雖也是個男子,卻是穿了一身火紅衣衫,背后斗篷上用金線繡出了朵火焰之形,比穿獸皮那人要高了許多,可是卻瘦的十分厲害,像是一個竹桿一樣,尤其一張臉上還滿是蒼白之色,看起來像是個病怏子似的。
兩人長相外觀俱都有些特點,更難得又是反差如此之大,要是換了在別的地方,少不了定會引來許多人側目,只是如今這整個二樓已被他二人完全包下,倒是不會有那些個麻煩,使得他們可以有時間去慢慢窺探。
目光一直追著韓原,直至他身影消失在街盡頭轉角處,兩人才好像有些不甘的收回目光,雖然對著滿滿一桌酒菜,可他們也都沒有想要動筷的意思,只是靜坐不語。
好一會兒后,那紅袍人才又開口說道:“不知來前你師父是怎么交待的,我師父可是叮囑過,不管事情有怎樣變化,我們‘烈火宮’都是兩不相幫!”
“哼,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們‘烈火宮’什么時候曾表明過立場?不過,這次我們倒是一樣,我們‘玄冰島’也只是在旁看著,絕不去理會‘虛天觀’與‘三仙山’之間的事情。”
“也不知道我師父擔心的是什么,就算事情真想他老人家想的那樣,之前‘不歸路’中的事情真與‘虛天觀’有關,‘三仙山’那邊又能如何,難道還真怕他們打起來不成?既然已隨便派來個入門幾月的內門弟子送死,‘虛天觀’那邊也該不會再有什么不滿了吧?”
“你說的太多了,白文靜。”
“……哼!”聽那紅袍人話,那矮粗少年才住了言語,只是想不到如他這樣長相,竟會起個這樣名字,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跟“文靜”兩個字扯上關系的。
“長輩們何等見識?所思所想,又怎是你我憑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反正我也只能感覺到,事情絕非看起來的這樣簡單,還是萬事小心為妙,雖然我知道你瞧我不順眼,我也看不慣你這家伙,可你要是真不小心死了,少了你這死對頭,我怕也會有些寂寞吧。”
“別別別,你可別嚇我啊,馮心炎。我又不是個娘們兒,我死不死跟你寂不寂寞有什么關系?”聽那紅袍人的話后,白文靜馬上就把椅子從桌邊拉開些距離,躲開那紅袍人極遠。
“……”
“不過呢,你這小子看事情確實比我更仔細些,聽你的倒也從來沒有過什么壞處,你既然說事情有問題,那該就是有了,他們這些大派間的事情,本就不該我們多插手,自然是該聽你的,不去管他們打生打死,我們只在一邊看看,明哲保身就好了。”
“正該如此。”
這兩個年輕人原本就不屬于一處宗門,雖然都是正道門派,卻因為所修道法和師門的關系,一直都是那種見面就要過上幾招的死對頭,也只有這次才是個例外,只因為他們都是不得不來這里,又因為知道這次事情,他們并不是其中的“主角”。
“話說回來,真想不到,‘三仙山’那小子才不過入內門幾月時間,就已是心動初期的修為,像他們這種大門派果然不是我們能比得了……”
“不好!”
白文靜隨手夾了塊豬頭肉,扔進嘴里,卻也并沒有就此住口,反倒是又挑起了話題。但是話也只說了一半,馮心炎手中茶杯就已一顫,突然驚覺到事情有了些錯漏,只是還不等白文靜去問,馮心炎就已再不做聲,只把眼睛看向白文靜身后。
“蹬……蹬……,蹬蹬……”
腳步踩在樓梯上的聲音不急不緩、不輕不重,步與步的間隔時間幾乎完全一致,每步落下也都是相同大小的聲音,聽著就好像是暗合了某種規律,用心去分辨,倒也不難發現,這腳步聲竟是剛好與樓上兩人心跳相符。
除了這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外,此時整個酒樓都是靜的可怕,街上雖然依舊喧鬧,但樓上樓下都再沒有了一點兒人聲,感覺中好像樓中所有人都已死絕了一樣……
“兩位師兄好興致,居然能找到這樣一處喝酒的好地方,師弟雖然酒量不濟,倒也想跟你們湊上這一回熱鬧,不知道兩位是否歡迎?”
“……”
待見一個青衣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白文靜與馮心炎也都是未能馬上反應過來,聽了他話后,再看韓原那笑露出的森白牙齒,才終是清醒了些,卻突然感覺窗外吹進的暖風中,帶了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