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戰火平息之后的徐州再度暗流洶涌,動蕩不安。
恰在此時,下邳城東門大街上鑼鼓喧天,旌旗招展,一片喜氣洋洋的場景。
城門大開,數以千計的玄甲戰騎佇立在城門內外,兵戈森森,軍威如獄,但城門守將并不禁止百姓進出城。
直到正午時分,東城門禁止行人通行。
隨即,數百名甲士凈水潑街,而后戰騎開道,賈詡、郭嘉和陳宮三人率領徐州治下文武大張旗鼓地出城相迎,迎接從東海郡巡視歸來的徐州之主,大將軍李利。
策馬徐行的李利遠遠看到城門口的隆重場面,頓時眉頭一挑,眼角浮現一抹厲色。隨著距離城門越來越近,他臉上的異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溫和的笑意,不時向路旁的百姓輕輕招手,并致以燦爛的笑臉,給人留下陽光開明的俊朗面孔,觀感極佳。
“微臣等拜見主公!恭迎主公回城!”眼見李利駕馭著金猊獸王邁過吊橋,賈詡和郭嘉帶領兩百余名文臣武將快步上前迎接施禮。
“諸位不必拘禮,快快起身吧。”說話間,李利擺手示意眾人起身,卻并未下馬。
隨即,但見他大手一揮,徑直驅使座騎進城,“諸位隨我入城,州府大堂敘話!”
隨著李利一馬當先進入城門,緊隨他身后的呂玲綺、李摯、軻比能、陳登和徐奕等人相繼策馬入城。這時,有心人能夠清晰地看到跟在李利身后的呂玲綺愈發光彩照人。一身戎甲卻遮蓋不住她俏臉上洋溢的嫵媚之色,端是美艷可人,令無數男人不敢正視。然而卻沒有人敢于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更不敢抱有絲毫非分之想,惟恐觸犯大將軍的無上威嚴。
半個時辰后,稍事梳洗的李利身著暗紅錦袍出現在正堂上,端坐于上階的州牧寶座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堂下一眾躬身行禮的文臣武將。
稍事寒暄過后,眾人各自落座,賈詡和郭嘉位于文武兩班人馬之首。陳宮、陳珪坐在賈詡下首,桓飛、許褚位于郭嘉下首。
“旬日之別,諸位便勞師動眾地出城相迎。確實不該。姑念初犯便不予追究,諸位務必牢記,往后不得如此行事!”語氣不善,但李利說話時的神情卻十分平靜。儼然喜怒不形于色。
“諾。臣等謹遵主公教誨!”堂下眾人齊聲應道。聲音挺齊,異口同聲,卻未必真的記住了,大多數人都是隨聲附和,敷衍了事而已。這種打官腔的把戲幾乎天天都在上演,是以他們早已練得爐火純青,回話時聲情并茂,完全是以假亂真。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李利微微頷首,道:“罷了。往后即使諸位記不住也沒有關系,孤會讓諸位記住的。此事就此揭過。”
說到這里,李利語氣一頓,沉聲道:“孤近日聽聞城中頗不平靜,時有宵小之徒恣意生事,滋擾百姓,肆意打砸商鋪,擾亂城中治安。不僅如此,徐州轄下各郡縣均是如此,匪患叢生,流寇四竄,肆無忌憚,為禍一方百姓。匪患如此猖獗,究竟是何原因哪,爾等為何不出兵剿滅?”
賈詡應聲出列,恭聲告罪道:“稟主公,此乃微臣管制無方,懇請主公責罰!”
李利輕輕擺手,語氣微怒地道“莫要只顧著請罪,孤要的是解決問題的對策,而不是問罪于爾等!”
賈詡躬身示謝,不假思索地稟報道:“近半個月來,城中確是宵小之徒眾多,膽大妄為,橫行無忌。然則,微臣屢屢派遣甲士前去抓捕卻均是一無所獲,那些賊人不知從何處聽到風聲,每次官軍出動之時,賊人們便跑的無影無蹤,或是藏在百姓家中,從而躲過守城軍士的抓捕。如此以來,若是挨家挨戶搜捕民宅,勢必影響百姓生活,以致城中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是以截至目前為止,守城軍士相繼抓捕一百余名宵小之徒,詢問之下得知這些人皆是常年廝混于煙花柳巷中的地痞無賴,并非受人指使。
至于州府轄下的其它郡縣,情形與下邳城相似。但各郡縣之內的賊人為數眾多,更加猖獗,已多次劫掠村落,肆意燒殺劫掠,奸淫擄掠,為所欲為。有鑒于此,微臣會同右軍師郭嘉已派出兩萬余人馬前往各郡縣剿滅匪患,目前局勢已經得到控制,正在擴大范圍全力圍剿當中。據各郡縣呈報上來的剿匪名冊得知,時下各郡縣共抓捕匪患三千余人,其中半數是逃亡至徐州的流民,余下全是潑皮無賴。”
聽完賈詡的稟報,李利劍眉微皺,眸光流露凌厲的殺機,沉聲道:“三千余匪徒便鬧得整個徐州六郡不得安寧,謠言四起,匪患叢生,數十萬百姓惶惶不可終日,端是厲害!這種事情竟然發生在我李利治下州郡,這是公然挑釁,藐視孤治理徐州的能力,更是對爾等的侮辱!”
話音一頓,李利怒聲下令道:“傳我將令,波才所部武衛營分兵兩路,進駐瑯琊郡和彭城;徐晃率領一萬戰騎、一萬步軍進駐下邳周邊各城各縣,清剿匪患;許褚率領紀靈、雷薄二將,領兵兩萬進駐廣陵郡;張勛、侯成、糜芳領兵兩萬進駐東海郡。午后出兵,三日內務必抵達各郡,半月之內孤要看到爾等的剿匪成果,如若不然,爾等提頭來見!”
“諾!”堂下被點到名字的將領紛紛起身出列,齊聲應道。
李利時若不見地繼續下令道:“頒布大將軍令,自今日起,徐州全境封鎖關卡,各郡縣之間增設路卡,除持有州府簽發的路引之外,一律許進不許出。昭告各郡縣百姓:
大軍剿匪期間,膽敢肆意擾亂治安者,殺!
膽敢為禍鄉鄰者,殺!
膽敢抵制軍士搜查者,殺!
膽敢包庇或藏匿盜匪者,斬殺其家中主事,余下滿門老幼株連三族,一律流放漠北!”
“咝———嘭嘭嘭!”隨著李利的話音落下,堂下眾文武紛紛倒吸一口冷氣,許多膽小懦弱亦或心懷鬼胎的官員渾身顫抖,以致坐姿不穩,東倒西歪者有之,側身栽倒者有之,被嚇得失禁者亦有之。一時間,這些州府屬吏丑態百出,神色慌亂,舉止失措,狼狽之極。
恰在此時,令眾人驚悚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堂甲士何在?將這等做賊心虛之徒拖出去,打入大牢,嚴加審訊!”
“嗵嗵嗵!”話音未落,數百名大堂甲士疾步上前,不由分說便將堂下五十余位衣冠不整、東倒西歪的官吏拖走。
“主公、主公,主公饒命!微臣沒有參與謀逆,主公饒命啊!”
“主公啊主公,微臣什么也不知道,微臣冤枉啊!”
“微臣無罪呀,還望主公明察秋毫啊!”
“”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是堂下眾文武誰都沒有想到的。頓時間,堂下一片嘩然,許多文臣武將的臉色煞白,身形戰栗,驚駭不已。但是他們必須強撐著身形,正襟危坐,昂首挺胸、腰桿挺得筆直,惟恐坐姿不穩便被甲士拖出大堂。這一刻,眾人都很清楚,一旦被打入大牢,便是不死也要脫層皮,斷然無法全身而退。
不僅徐州僚屬驚慌失措,即便是賈詡、郭嘉、陳宮和桓飛等親信文武,對此亦是毫不知情,完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不過他們倒是一點不慌張,一個個正襟危坐,心中惻然之余,刻意留心著堂中近兩百名徐州官吏的神色。盡管他們并不能確定此時被拖出去的官員便是眼下徐州動蕩的幕后主使,但是李利有一句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那便是做賊心虛。
倘若這些官員只是膽小怯弱,卻行得正坐得直、自身并無劣跡的話,何以如此驚慌失措,以致坐在軟墊上都能栽倒?有道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既然沒有參與制造混亂,心里沒鬼,你慌什么?
就在一眾虎賁甲士拖著五十余名州府屬吏走出大堂的時候,賈詡、郭嘉和陳宮等人刻意留心之下,還真是看到一些有別于以往的情形,霍然發現留在大堂上的一百余名州府僚屬中竟然有六成左右的官吏神情慌亂,雙手撐著座下的軟墊,顫顫巍巍地硬撐著坐在那里,全身抖得像打擺子一樣,臉色煞白無血色,緊咬著嘴唇,額頭上滿是汗珠,大汗淋漓。這一幕被賈詡、郭嘉等人盡收眼底,心里已然記下了這些州府僚屬和下邳城周邊城池官吏的名字,只待退堂之后便要仔細查查他們。
不光是這些官秩不高的官吏惶惶不安,就連坐在賈詡身邊不遠的陳珪、陳登父子倆,以及坐在郭嘉下首的曹豹、魏續和藏霸等將領,此刻他們臉上的表情同樣十分精彩,驚恐交加,臉色一變再變,眼神飄忽,脖子不是抖動幾下,身形不停地哆嗦。神態十分可疑,似乎正在經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與煎熬,內心劇烈掙扎,顯然他們也屬于心里有鬼的那批人。但是他們的心理素質明顯要比被拖出去的那些人好很多,硬撐著坐姿,竭力表現出鎮定神態,惟恐露出蛛絲馬跡,繼而招致殺身之禍。
而這一切的源頭便是,二十天前,賈詡和郭嘉聯手整飭徐州吏治,由此引發了徐州全境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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