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大捷來得正是時候,若是將此捷報傳示大營,定能鼓舞全軍士氣!”
看完手中信帛的一瞬間,賈詡眉開眼笑說道。
李摯點頭附和道:“軍師之言甚是。如此大捷理應通報全軍將士,爲周瑜將軍請功,遙向慶賀!”
“請功,慶賀?”李利愕然應聲,既而笑聲道:“請功就不必了,我就在跟前,正在盤算如何對周瑜論功行賞呢!至於慶賀嗎,眼下強敵壓境,我軍接連失利,丟城失地,這個時候設(shè)宴慶功,確實有些不合時宜。暫且記下吧,等到大戰(zhàn)結(jié)束後一併賞賜,省得麻煩。呵呵呵!”
賈詡欣然點頭,讚歎道:“周瑜將軍確實了得,智勇雙全,雖然年輕、資歷淺,卻屢立奇功,戰(zhàn)功赫赫。在微臣看來,如果說桓飛將軍是我軍第一戰(zhàn)將的話,那麼周瑜將軍就是我軍最擅用兵的第一大將,堪稱帥才!”
“哦?文和可是不常夸人,此次竟對周瑜評價如此之高,實在讓我感覺有些意外。”李利神情微怔,會心笑道。
賈詡聞言後,神情鄭重地肯定道:“主公言重了。微臣所言並不是恭維公瑾將軍,而是據(jù)實直言,實事求是罷了。周瑜將軍初入我軍時,我也曾懷疑過他的統(tǒng)兵征戰(zhàn)能力,甚至還埋怨主公太過信任他,以至於他初次跟隨主公出徵便委以重任,竟然獨掌一軍,全權(quán)負責北伐戰(zhàn)事。爲此,我甚爲憂慮,曾想勸諫主公不可拔苗助長,使得周瑜初來乍到便要承擔巨大壓力,擔心他擔負不起,連累北伐將士。
事實證明,主公當初的決定是英明的,知人善任,任人唯賢。破格提拔周瑜將軍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慎重決斷。
池陽城一戰(zhàn),我北伐大軍旗開得勝,一戰(zhàn)之下穩(wěn)定軍心,讓將士們堅信我軍一定能徹底打敗蠻軍,贏得最後的勝利。隨後一個月內(nèi),周瑜領(lǐng)軍出征連戰(zhàn)連敗。但每次戰(zhàn)敗都是敗而不潰,傷亡不大,雖然吃了敗仗難免影響士氣,卻動搖不了我軍必勝的信心。果然,青狼谷一戰(zhàn),我軍大獲全勝。一戰(zhàn)奠定北伐勝局。戰(zhàn)後,全軍將士才真正認識到周瑜將軍的通統(tǒng)兵才能,稱之爲用兵如神亦不爲過,由此我軍將士纔算心悅誠服地認可週瑜將軍。”
語氣稍頓,賈詡深有感觸地道:“現(xiàn)如今周瑜將軍收復河套失地,徹底覆滅南匈奴,這就意味著幷州西北部四郡之地已經(jīng)收入囊中。即朔方郡、上郡、五原軍和雁門郡。這四郡之地原本就被蠻夷所佔據(jù),朔方、上郡和五原三郡被南匈奴搶佔,雁門郡被西部鮮卑襲擾,大半城池落於鮮卑人手裡,但青狼谷一役中南匈奴和西部鮮卑的控弦之士折損殆盡。
而今匈奴王庭被我軍攻陷,匈奴覆滅,盤踞五原和雁門郡的西部鮮卑必然聞風喪膽,落荒而逃。如此以來。我軍不僅收復河套失地,而後即可順勢收取幷州西北部四郡,等於一舉攻取大半個幷州。接下來,周瑜率領(lǐng)大勝之師趁勢攻入幷州腹地——太原郡,若是戰(zhàn)事順利,極有可能一舉拿下幷州全境。只要幷州納入主公治下,即使諸侯盟軍能夠攻下司隸各郡。也不足爲懼,因爲司隸各郡已然袒露在我軍鐵蹄之下,早晚都是我們嘴邊的肥肉。因此,微臣認爲北伐大捷對於我軍此次中原之戰(zhàn)極爲有利。只要幷州在我們手裡,司隸就跑不掉。”
詳細分析目前形勢後,賈詡終於說出本意:“所以,北伐大捷對我軍至關(guān)重要,周瑜將軍居功至偉,主公理應重賞。而接下來的幷州戰(zhàn)事與此前對蠻軍作戰(zhàn)截然不同,畢竟幷州是我大漢疆土,周瑜將軍所面對的敵人都是經(jīng)過天子敕封的大漢官員。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周瑜將軍眼下還只是左中郎將、北伐軍主將而已,官階不夠,說出來的話自然份量不足,很難招降幷州各郡郡守和刺史。故此,主公眼下可以將北伐將領(lǐng)的戰(zhàn)功暫且記下,待戰(zhàn)後一併賞賜,唯獨周瑜將軍例外,必須賜予他一定的權(quán)限和官職,並賜予他便宜行事之權(quán),如此才能確保我軍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收取幷州全境。微臣斗膽諫言,請主公三思。”
在賈詡的詳細闡述中,他始終以微臣自居,儼然將李利視作君王。其實不光是賈詡?cè)绱耍钚⒗钊搴凸蔚热送瑯右猿甲幼跃樱宕讼蚶罾砻餍嫩E。
自從李利升任驃騎大將軍之後,便已位居三公之上,隨後又得到詔令,乘鑾駕、持天子劍,代天罰罪,其地位之高、權(quán)柄之盛,已然不遜於帝王,惟獨欠缺一尊王冠而已。是以李利身邊的一衆(zhòng)親信謀士,無聲無息中改口,常以微臣自居,而李利似乎從未注意過這些不起眼的細節(jié)稱謂,對此不置可否。不過李利麾下將領(lǐng)卻沒有改口,仍然以末將自居,顯然是叫習慣了,遠不及文臣謀士心思細膩,注重細節(jié)。
賈詡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李利,確實應該給予周瑜應有的官職和權(quán)限,否則於戰(zhàn)不利。
稍稍思量後,李利輕輕頷首,微笑道:“文和言之有理。周瑜領(lǐng)兵在外,此前面對的都是蠻軍,官職大小倒是無關(guān)緊要,如今轉(zhuǎn)戰(zhàn)幷州,的確需要足夠份量的權(quán)限,否則幷州各郡太守未必相信他作出的承諾。時不我待,必須儘早決斷,以免耽誤幷州戰(zhàn)事。”
話音稍頓,李利對李摯吩咐道:“傳令李玄,請旨敕封周瑜爲安北將軍、武鄉(xiāng)侯,全權(quán)負責幷州戰(zhàn)事,北地郡、安定郡和漢陽郡等三郡郡府兵悉數(shù)聽從周瑜調(diào)遣。敕封魯肅爲幷州刺史、都亭侯,主持河套、幷州政務,整編郡府兵,施政法令與涼州相同,儘快恢復民生。
另外,傳令周瑜,命張遼率領(lǐng)五千金猊衛(wèi)由幷州上黨前來安邑大營,徵調(diào)許褚、陳到、何曼等將領(lǐng)隨軍前來安邑。命令去卑從匈奴戰(zhàn)俘中挑選兩萬控弦之士,組建朔風戰(zhàn)騎。與張遼一同返回安邑,軍前聽用!”
“諾,末將遵命!”李摯躬身應聲,當即轉(zhuǎn)身離去。
目送李摯離開,賈詡神情微變,詫異道:“主公,此次敕封周瑜將軍的官爵似有不妥啊!這都是李暹少將軍的官爵。此番改賜周瑜,豈不等於無故罷免了少將軍的軍職?”
“呵呵呵!”李利聞言後,啞然失笑道:“我這個弟弟眼下正忙著大婚呢,根本無暇顧及軍政,何況他是北地太守,只是掛著安北將軍之名而已。此次北地郡遭遇蠻軍入侵。他負有一定的責任,之前沒有處罰他,現(xiàn)在正好秋後算賬,一併懲處。”
說到這裡,李利欣然笑道:“這兩年他政績尚可,卻也有不盡人意的地方。待此戰(zhàn)過後,將他調(diào)離北地郡。好好歇息一下,給他三個月時間大婚成親。這些年他一直跟著我東征西討,幾乎從未停下來歇歇腳,飽受奔波之苦。如今他終於成家立業(yè)了,我作爲長兄,豈能無休止地驅(qū)使弟弟效命疆場?”
賈詡?cè)粲兴嫉剌p聲道:“主公所言不錯。少將軍十五歲跟隨主公征戰(zhàn)沙場,一直以來不曾有失,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從無怨言。如今大婚在即,少將軍確實需要休整一段時間,等到大婚之後,主公自有安排。不知微臣所言確否?”
李利微微頷首,隨之與賈詡對視而笑,並未做出正面回答。
“剛剛軍令之中。主公下令匈奴降將去卑組建朔風營,不知是何用意?”賈詡笑聲問道。
李利笑呵呵地看著賈詡,笑道:“文和似乎不太信任匈奴戰(zhàn)騎,是擔心他們未必真心降服於我嗎?”
“主公明鑑。我的確有些擔心這些匈奴降兵未必真心爲我所用。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得不防啊!”賈詡毫不顧忌地坦言道。
李利聞聲微怔,稍稍思索後,沉吟道:“文和有此顧慮不無道理。然而南匈奴人並非洪水猛獸,細說起來也算不上異族,反倒與我漢人交往甚密。自從北匈奴遠遁西域之後,南匈奴便依附我大漢,其族人之中半數(shù)以上都有我漢人血脈,甚至一部分本身就是漢人。正因如此,我纔沒有將他們徹底滅絕,有意將其兼併,徹底融入我大漢民族之中。早在北伐出征前,我就囑咐過周瑜和魯肅,待匈奴覆滅後,將其族人部衆(zhòng)全部分散開來,分別前往我治下三州重新安置。自此以後,我大漢疆域之內(nèi)不會再有匈奴人,只有漢人。
所以,對待匈奴降兵,我們不能避而遠之,棄之不用。恰恰相反,我們要把他們混合整編成軍,爲我所用,如此才能儘快將其融入大漢民族。若是我等仍舊將他們視作蠻夷仇敵,處處提防,還不如直接將其誅殺殆盡,如此一了百了,永絕後患。須知殺戮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我大漢民族要想長盛不衰,永遠矗立不倒,單憑殺戮是不行的,還必須要有一顆博大包容之心。對於那些與我漢人有著血脈兼容的民族,我們不需要一味忍讓,而要征服他、兼併他,繼而將其納入我族之中。”
語氣稍頓,李利深有感觸地說道:“惟有如此,我大漢民族才能歷經(jīng)千秋萬世而不衰,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共存,永遠矗立於東方神州之上!”
李利這番話確實是有感而發(fā),賈詡排斥大漢周邊的蠻族,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身爲後世之人的李利卻沒有如此強烈的排斥感,因爲東晉後期的五胡亂華以及南北之亂,這個長達兩百餘年的混亂時期其實就是一個民族大融合的過程,無論是南匈奴、鮮卑和烏桓,還是武陵蠻和益州南蠻,最終都將融入漢人之中。只不過這個過程很漫長,並非一朝一夕之功,其間還要經(jīng)歷無數(shù)次廝殺和征伐,持續(xù)上千年之久。
李利從沒想過將所有蠻夷全都融入漢人之中,而是有選擇地征服收降,對於一些盤踞海外的蠻夷則不然;比如扶羅韓、高麗和倭島蠻夷,他就主張能滅就滅,能殺就殺,除惡務盡。
就在李利思緒紛飛之際,賈詡點頭說道:“既然主公已有定計,微臣自當遵從。不過我還是建議主公不可啓用蠻夷降將擔任朔風營主將,眼下我軍戰(zhàn)將如雲(yún),很多將領(lǐng)都能勝任統(tǒng)領(lǐng)之職。請主公三思。”
“嗯,文和所言正合我意。”李利欣然頷首,微笑道:“朔風營組建之初,本著人盡其才的原則,暫由去卑擔任主將。因爲他比我們更加熟悉匈奴戰(zhàn)俘的情況,讓他挑選降兵無疑是做合適的人選。此次調(diào)遣他們前來參戰(zhàn),就是想考驗一下他們的忠誠與戰(zhàn)力,待此戰(zhàn)結(jié)束後再重新整編,將領(lǐng)也隨之重新調(diào)整。”
“原來如此,主公英明!”賈詡欣然應聲,與李利對視一眼,會心而笑,至此徹底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