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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深,街市上愈發熱鬧。
適逢亂世,像長安城這樣熱鬧的夜市是極其罕見的。
相比之下,在其他兩大諸侯國內幾乎是天黑之后街市上就沒有行人了,大大小小的城池全都沉浸在夜幕的沉寂當中,根本看不到如此熱鬧的景象。
隨著夜幕徹底拉開,進入南苑酒樓的人越來越多,大廳里人聲鼎沸,喧囂之極,整條街都被它籠罩其中。
從某種意義上說,南苑酒樓是長安城夜晚的無冕之王,整座城池因為它的存在而變得豐富多彩。
酒樓有東、西兩個大門,這并不是為了方便,而是等級森嚴。從東門進入酒樓的都是達官顯貴,至少也是中郎將或議郎以上的文武官員和他們的子嗣,裨將及以下的官員均是無緣經此門入內。他們可以繞到西門進入酒樓,因為西門就是為他們這些中低層官員和商賈豪強們設置的,進入酒樓之后就是大廳,吃喝玩一應俱全。
與之相比,東門就不同了。達官顯貴們進門之后直接上樓,他們在樓上有長年包房,有專人服侍,無論是欣賞歌舞還是大吃大喝都享有高人一等的待遇,享有優先權。當然了,他們的消費自然也是極高的,一晚上的開支足夠在大廳里消費十天,相當于一個五口之家的平民百姓兩年的開支。
顯而易見,南苑酒樓就是徹頭徹尾的消金窟,是富人才有資格涉足的地方。普通人一輩子也不得其門而入,根本無法想象達官顯貴們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子。
從傍晚到現在。酒樓門前一直是車水馬龍,每一刻鐘都有數以百計的錦衣華服之人進入酒樓。半個時辰下來,酒樓里已經容納了上萬人,卻仍然不顯擁擠。看情形,即使再來一萬人,南苑酒樓也能一口吞下。
事實正是如此。這家酒樓的占地面積與北城的皇宮不相上下,除了建筑裝飾上面略有不及之外,建筑面積和奢華程度絲毫不遜于皇宮。因此,很多人私下議論,南苑酒樓其實就是皇帝李利的行宮。與當年董卓建造的郿鄔沒有本質的區別,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與郿鄔不同的是,李利很少露面,并且南苑酒樓是對外開放的,允許所有有錢人前來享受消費。就因為這樣,關于南苑酒樓的諸多傳言漸漸被人拋之腦后,再也沒有人對此說三道四,更不會把這個消金窟與皇帝李利聯系在一起。然而南苑酒樓是皇家名下產業卻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因此它和一般酒肆或煙花柳巷之所截然不同。在這里消費意味著高人一等的身份和地位,許多人都將能夠進入酒樓而引以為榮,作為自己對親戚朋友或同僚炫耀的資本。
今天夜里前來酒樓的人明顯與以往不同,半數以上都是前來長安應試的士子。他們衣著光鮮,三五成群的結伴而來,交納了最低消費十兩金之后經西門進入酒樓。看起來。他們家境都不錯,又或者幾個人湊錢交納了門檻費。特意前來看看新鮮,湊個熱鬧。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前來酒樓的應試之人里面幾乎沒有參加武舉的武士,由此可見,武士們大多出身寒微,負擔不起如此高昂的門檻費。
“這些年輕人倒是很會享受,與你我年輕時大不相同啊!”看到大廳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多,李利不由得輕聲感嘆道。
此時郭嘉和諸葛亮就站在他身邊,剛才他們商議事情的時候,甄宓便自覺退回房中,此刻正在給他們煮茶。正是由于甄宓十分乖巧,李利才會長期把她留在身邊,就連今夜出宮也帶著她。或許李利早已習慣了她的存在,只是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聽到李利的話后,郭嘉道:“最近幾年諸侯國之間相安無事,天下太平,很多地方豪強和商賈縉紳們游走于三大諸侯國之間,大發橫財。因此,新近崛起的財主和富戶不在少數,腰包鼓起來之后就想求取功名,他們自己無暇分身,于是就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眼下大廳里的年輕人只怕就是這些暴發戶的子嗣。”點到即止,郭嘉沒有多說什么,但是從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他對這些應試士子有成見,似乎很不看好他們。顯然,這與他們尚未出仕便結伴出入酒樓有關,一事無成之時就想著享受,這種人即便有才能亦是枉然,不堪大用。這是郭嘉對他們的直觀看法。
李利聞言后微笑不語,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諸葛亮見狀后,面帶笑容道:“奉孝之言與我不謀而合。最近半個月來,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年輕士子前來酒樓,其中不乏留宿于此的風流浪子。據酒樓主事統計,半個月下來,在此留宿的士子已有兩千余人,其中半數以上的士子來自南漢劉表治下,兩成人來自北魏,余下三成則是我晉國的年輕人。這些人出手闊綽,動輒一擲千金,連眉頭都不眨一下,很有氣魄,比朝中一些出身世家的官員還要灑脫得多。具體名單已經送到吏部,至于如何區處,想來相國隨后就會向陛下請示。”很明顯,諸葛亮和郭嘉的看法是一致的。
聽出諸葛亮的話中不無試探之意,李利輕笑道:“自古取士之道就以德才兼備為佳,其中德行還在才能之上,不修德行,即便再有才能也不能用。然則這是太平之世的選才標準,不適合用于亂世,至于亂世的選人用人之法,我此前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亂世之中但凡已有一技之長者皆可用之,德行尚在其次,揚長避短,只要使用得當,就能達到我們所希望看到的效果。當然,如果能夠找到德才兼備的人才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不妨退而求其次,善加利用一下這些德行有失之人。不過使用這種人的時候一定要謹慎,小心為上,待時局平穩之后即可棄之,否則這些人就會成為我晉國的蛀蟲,有百害而無一利。具體如何抉擇,你們自行商議,做好備案,事后呈報于我即可。”
郭嘉、諸葛亮聞言后欣然點頭,李利見之心頭一動,接著問道:“既然出入酒樓的應試之人就有兩千多人,那此次前來應試的所有文人武士又有多少呢?明天就要開始考核了,想必應試人數已經統計出來了。”
諸葛亮應聲答道:“陛下所料不差,微臣與奉孝正是為了此事而來,奈何我等尚未開口就被陛下帶到這里。一時疏忽,懇請陛下寬宥。”
“不妨事,早說晚說都一樣。只要你們提前做好安排,考試途中不出問題就行。”李利毫不介意地擺手說道。
“謝陛下。”諸葛亮接聲示謝,遂不假思索道:“截止今日午時,據吏部統計,參考文試的共有兩萬四千七百二十一人,參加武舉及諸子百家的共有三萬七千八百九十三人,文武合計六萬余人。所有前來參試的文人武士之中,三成來自荊州劉表治下,約兩萬人左右;兩成人來自北魏曹操治下,約一萬余文武,余下五成都是我晉國人士。值得注意的是,我晉國參試人員中半數以上都是參加武舉,且都來自雍州、涼州、并州和司隸四州之地;參加文試的只占總人數的四成,其大多來自皇家學院、益州、徐州和豫州等地。”
諸葛亮話音未落,郭嘉便接聲說道:“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這就是長安招賢館設立至今已整整十二年了,除了最初招募到幾位賢才之外,此后一直沒有進展,卻招募了數千名食客。此番科舉取士一經公布,招賢館里的兩千多名食客全都報名應試,并且還有一千多名來自南漢和北魏諸侯國的文人武士前往招賢館登記造冊,但他們同樣報名參試,而在招賢館登記似乎只是為了獲取一些錢財,以解燃眉之急。”
李利聞言后眉頭微微跳動兩下,沉吟道:“竟有這么多人參試?看來我等初步擬定的選拔標準并不過分,完全可以照此實施。即便如此,一次錄用三千余文武官員恐怕隨后不好安排啊,數目太大,沒有這么多空缺職位呀!”語氣一頓,李利又道:“至于招賢館的事情倒是不足為奇,我漢人骨子里都是高傲的,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沒有人愿意接受嗟來之食。此次科舉考試無疑是給他們提供一個堂堂正正出仕的機會,能夠憑借自身本事贏得自己想要的一切,是以他們自然不會放棄,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此次科舉考試之后,招賢館就沒有必要存在了,撤掉吧,重新修葺一下,改為軍機處轄下的軍方驛館,作為軍中將領回京聽候調遣時的館驛。”
郭嘉注意到李利說話時有些心不在焉,當即勸說道:“陛下不必擔憂。眼下我晉國之內確實無法安置這么多文武官員,但是天下尚未平定,只要戰事一起,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諸葛亮接聲附和道:“是啊,誰都能看出此次科舉是個絕佳戰機,南漢劉表和北魏曹操豈能看不出來?是以他們不會放過機會的,一定會有所行動,只要他們先動起來,這潭死水就盤活了,我等就能見招拆招,伺機出兵,再戰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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