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李利起用馬騰坐鎮扶風郡無疑是睿智之舉。
當陳倉城岌岌可危時,馬騰親自登上城樓,身先士卒,死守城池,使得張衛大軍久攻不下,直接挫敗了張魯與中原盟軍遙向策應,襲取長安的巨大陰謀。
而李利之所以重新起用馬騰,其初衷卻是因為馬家本就是扶風大族,讓馬騰坐鎮扶風郡其實就是為了促使扶風各大家族鼎力支持他,從而抵御漢中兵攻入長安。
但李利卻對外宣稱舉賢不避親,如此既能讓馬騰對他心存感激,死心塌地的效忠于他,又能實現御敵于外的戰略目的。由此可見,他的馭人之術已然運用得爐火純青,滴水不漏,帝王之姿日趨成熟。
此次大堂議事的時間并不長,也沒有重大決策,僅是詢問一下最近戰況,以便于盡快了解戰局,伺機出擊破敵。
實際上,這一路行軍之中李利已將戰況了解清楚,如今再讓馬騰講述一遍,其實就是借著馬騰之口向黃忠、趙云等人通報軍情而已,省得他親自傳達。
目前,西涼軍與漢中軍處于對峙相持狀態,漢中兵馬轉攻為守,擺出一副據關死守的架勢,坐等西涼軍來攻。
在此之前,戰局對西涼軍確實很不利。東線陳倉城下重兵壓境,張衛大軍連番攻城;西線戰場上,張魯麾下大將楊昂用兵有方,派出小股兵馬牽制一萬余虎賁營戰騎于城下,而他本人則率領大軍大肆攻城略地,半月之間便將大半個武都郡收入囊中。
然而,自從司隸之戰結束后,李利班師回長安。隨后西涼軍回援的消息不脛而走,致使張魯麾下大軍聞風而動,慌忙收縮兵力。西線戰場上,楊昂果斷放棄靠近隴右的數座城池,占據堅城據守。再不敢肆意出兵劫掠周邊鎮甸。而陳倉城下的張衛大軍則后退三十里,退往群山之中安營扎寨,與楊昂一樣采取占據險要之處積極防御,時刻提防著西涼軍出城攻殺。
與此同時,為了防止西涼軍攻入漢中境內,張魯再次招募三萬大軍駐守陽平關。至此。在涼州與漢中邊境上,張魯先后出動十萬大軍布置防御陣線,儼然是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恰恰是因為張魯如此大動干戈地調集兵馬,反倒引起了李利的重視,甚至有些好奇。
須知漢中雖然地處長安與西川的出入要道。地域廣闊,土地肥沃、物產豐盛,乃扼守蜀道咽喉的重鎮大郡;但其終究還是一郡之地而已。
而張魯占據漢中的時間恰恰與李利上任武威太守大體一致,即初平二年占據漢中,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他和李利是同時起家的。唯一不同之處在于,張魯占據漢中之后便偃旗息鼓了。甘愿守著漢中坐享富貴;而李利則與之不同,立足武威郡后連續東征西討,大肆擴張地盤,僅用一年時間便成為割據涼州西部的一方霸主,第二年便占據雍涼二州。
或許是被李利一天天做大刺激到了,張魯在益州牧劉焉死后蠢蠢欲動,趁著劉璋初領益州牧之際大肆搶占地盤,硬生生搶占了巴郡北部四縣十余座城池,并占領葭萌關,大有出兵奪取益州之勢。在張魯得寸進尺的逼迫下。生性憊懶的劉璋惱羞成怒,調集重兵前往巴郡駐守,并加派兵馬嚴守各處關隘。至此,張魯與劉璋之爭漸漸趨于平靜,不過被張魯搶走的城池仍舊還在他手里。使得漢中九縣增加為十三縣,地盤和人口暴增三成。
與此同時,張魯一直覬覦與漢中接壤的武都、隴右各郡縣,時刻都想撲上來咬一口。早在搶占巴郡四縣之前,他就私自出兵占據了武都郡數座城池,觸角延伸至武都郡全境,頗有奪取武都郡之勢。
不承想,李利迅速平定雍涼二州,并派遣重兵進駐武都郡,擺出一副趁勢攻取漢中的架勢,嚇得張魯急忙收縮兵力,將搶到手的幾座城池全部奉還,全線退到邊境之外。不過張魯這廝也不是省油的燈,撤兵時強行擄走了數萬百姓,并將數座城池悉數搬空,致使臨近漢中邊境的各縣數百里荒無人煙,荒涼之極。
當時奉命駐守武都、金城等地的郭汜和馬超等將領為此極為惱火,當即上表李利出兵討伐張魯,一鼓作氣拿下漢中。怎奈李利迫于糧草壓力,又鑒于西涼初定、急需維穩過渡一段時間,于是不得不駁回郭汜和馬超等人的建議,決定暫不出兵討伐張魯。
正因如此,漢中張魯才得以割據漢中,割據為王,為所欲為。據說,當李利晉升驃騎大將軍之時,張魯曾想上表朝廷,請求敕封他為漢寧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隨后卻被謀士閻圃勸阻,并陳述厲害,如此張魯才悻悻作罷,否則他將是第一個請旨敕封諸侯王的諸侯勢力,也必將招來西涼軍的大舉討伐。
僅僅相隔兩年,張魯終究是靜極思動,按捺不住之下再次出兵襲擾涼州,企圖趁著李利與關東諸侯大戰之際出兵奇襲長安,坐收漁利。可他萬萬沒想到,關東諸侯敗得如此之快,更沒想到李利對他早有防備,留下郭汜率領一萬青龍營戰騎駐扎在隴右,并臨時任命馬騰為扶風太守鎮守陳倉。此外,李利還在大戰之際抽調馬超率領虎賁營馳援郭汜,及時阻止楊昂領兵攻入涼州腹地。
如今李利調集三個主力戰營出征漢中,又將滿編滿員的五萬武卒營駐扎在漢陽郡,還有郭汜和滕羽率領的兩萬郡府兵進駐金城。再加上,原本駐守陳倉的數千守城將士和武都郡原有的上萬郡府兵,單單是渭水南岸一線便集結著不少于十五萬重兵。
是以,李利根本沒把漢中張魯放在心上,此次西征也不僅僅是收復失地那么簡單,奪取漢中之地已然勢在必行。
但是,當李利聽完馬騰通報軍情后,心中頗為詫異,或者說十分驚奇,想不明白漢中張魯僅有一郡之地何以如此妄自尊大,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試圖僭越漢寧王之位。更令他大感好奇的是,區區漢中郡為何卻有十萬兵馬,而且看起來這十萬大軍還不是張魯的全部實力,在漢中郡治南鄭城應該還有兩三萬守軍,甚至更多。這就意味著張魯手里至少有十五萬兵馬,這么多兵馬究竟是從何而來,難道說漢中郡內的人口已有上百萬之多嗎?
聽到李利的詢問后,馬騰答道:“主公有所不知。漢中乃大漢龍興之地,歷經兩漢四百余年,境內人口曾一度高居益州各郡之首,在冊人口多達十萬戶以上,地域廣博,土地肥沃,周邊又有崇山峻嶺等關隘險阻,一直以來鮮有異族蠻夷入侵襲擾,境內安定太平。
因此,早在張角于中原各州郡宣揚太平道之時,漢中境內也有傳道之人。此人游走于漢中、西川、荊州和涼州等地,治病救人,治愈者只需以五斗米償之,故稱‘五斗米教’。隨后,張角在冀州巨鹿揭竿起事,此人亦在漢中起兵,似是早有預謀,遙相呼應,企圖一舉顛覆大漢,改朝換代。而后,張角發起的太平道迅速被官軍剿滅,漢中五斗米教也隨之被官軍征剿,道祖隱匿遁形,隨之銷聲匿跡。兩個道教唯一不同之處在于,張角兄弟盡數伏誅,其教眾被朝廷屢屢征剿,倉皇奔命;而五斗米教則不同,道祖張陵并沒有被抓獲,而是病死在深山之中,隨后由其子繼續領導教眾,繼續發展壯大,一直延續至今。
而這個五斗米教的道祖張陵便是時下漢中張魯的祖父。是以,張魯雖是四年前才占據漢中,可張氏一族在漢中的根基卻極為深厚,僅是五斗米教的教徒信眾便有十數萬之多。此外,據說張魯還是西漢開國元勛漢留侯張良的第十世孫,乃漢中大族張氏一族的族長。正因如此,張魯伙同張修殺死太守蘇固之后,再除掉張修,便輕而易舉地占據了漢中,而且根基穩固,數年來都不曾再起事端。
與此同時,自從洛陽動亂后,中原各州和我西涼二州混亂不堪,群雄割據,互相征伐,導致大量百姓逃往漢中和益州。而要想進入益州,除了水路和取道荊州之外,必須經過漢中,因此很多百姓都被留在漢中境內,使得漢中人口急劇增長。時至今日,漢中府衙在冊人口已多達十五萬戶,而沒有在官府造冊之人亦不在少數。所以,漢中全境的人口著實不少,若是一戶人家按四口人推算,眼下漢中至少有五十萬人?!?
說到這兒,馬騰語氣一頓,待看到李利神色如常后,他接著說道:“在此之前,漢中兵馬便有七八萬之眾,因此張魯才敢與我等西涼諸侯勢力平輩論交。此番主公大軍西征,張魯必然為之膽寒,勢必將五斗米教眾臨時組建成軍,如此便可在短期之內拉起十幾萬大軍。這些五斗米教眾本身戰斗力不強,大多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可這些人卻十分狂熱,對張魯惟命是從,以致于廝殺之時悍不畏死,甚是難纏?!?
經過馬騰一番細致的講解,李利不禁皺起眉頭,眼神冷厲,神色十分凝重。顯然,此番征討漢中張魯絕非他想象的那么容易,這個張魯也不是軟柿子,否則益州劉璋也不會在張魯手上屢屢吃虧,卻偏偏奈何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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